《长平旧事》平重仄轻

1、进京

　　南楚永嘉四年腊月廿六
　　黄昏时分，上都城又落了雨。雾霭重重中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划破雨幕，赶在城门关闭前飞驰进城。
　　疾驰的车轮带起几片水花，守城的执金吾中离得稍近顷刻遭了殃，被冷不丁地溅了一身泥水，他咒骂着想给这不长眼的东西点颜色瞧瞧。
　　身旁的同伴急忙把他拉住，朝马车的方向一努嘴。
　　执金吾一抬头，马车后的殷字撞入眼底，怒火顿时就化成了满腔的后怕，约莫马车跑出了几条街远，才敢一边抖下裳上的水一边低声抱怨：“见鬼！那个煞神怎么坐这破马车进京来了？真他妈倒霉！”
　　雨势更大，街上的行人无不四散奔跑，四方的小马车摇摇晃晃地穿过行色匆匆的人们，停在了御街前。
　　早有一顶鎏金的八抬大轿和好些宫人等在那里。为首的老太监是当今圣上永嘉帝身边正得宠的总管太监，名叫喜顺。
　　这喜顺公公见到马车上的殷字，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高声道：“殷帅，杂家奉陛下之命来候着您呐，您快下车入轿吧。”
　　那马车上应声跳下一个人来，老太监定睛一瞧却是个半大少年，少年从车辇上抽出把油纸伞来撑开，复又回身揭开车帘请下个男人。
　　这便是名震京师的幽云十六洲兵马统帅殷川了。那人至多刚及弱冠，身形纤长，眉目俊逸。若不是面上带着北地胡沙席卷过的冷利，几乎不像个武人，反道像个文士。
　　殷川半个眼神也没分给老太监一干人等和那顶奢华的轿子，抬步就往宫门走去。老太监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又想起永嘉帝的嘱咐，于是硬撑着脸上的堆笑紧走两步去前面带路。
　　“云垂，”殷川叫那少年道，“一会儿你在殿外等着，小叔叔很快就出来。别跟陌生人说话，别到处跑。”
　　肖云垂乖乖点头，却并不应声，一心一意地撑他的伞。
　　殷川倒是习以为常，老太监心里却是有了计较。刚才殷川当众落了他的面子，他嘴上不说但不悦的紧。
　　想他喜顺也是侍奉在陛下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怕开罪大名鼎鼎的殷帅，还怕教训不了一个小小的无礼后生不成？
　　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殷川就像读出来了喜顺心中所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只见殷川忽地停住了脚步，轻轻道：“公公，殷某的刀可快着呢。”
　　他声音不大却令喜顺公公通体生寒，喜顺于是忙干笑着打哈哈：“瞧您说的，这满朝野谁不知道殷川您武功盖世啊，杂家可崇敬这您呢!”
　　殷川弹了弹腰间佩刀的刀柄，状似随意道：“最好如此。”
　　喜顺老太监忙笑着打哈哈，他与身后的一众宫人活在锦绣丛中，最多不过见过深宫妇人们争锋吃醋时使得手段，几时见到过这等杀气腾腾的人物？吓得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胆战心惊地跟着，生怕这位帅爷一不高兴拿他们的血祭了他的刀。
　　待银川消失在视线里时，喜顺冲地上啐了一口，低低道：“什么东西！也敢落咱家的面子。”
　　跟在他身边的徒弟小和子，忙跟着讨好：“可不是，可不是，他还不知道他自己大祸临头了呢！”
　　“慎言！这皇上的想法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的？再说这样的浑话小心你的小命！”
　　小和子诺诺称是，站在喜顺身后另一边的徒弟常乐，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句话也没插，只是把两人的对话和其他人的反应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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