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陷阱》陈年酒食

29、29.我后悔了

　　陈乐谨买走了最后两瓶维他奶。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会在这个时间来超市的宋礼现在还没有来。
　　可能是因为快要下架，原本不算热销的维他奶最近卖的特备好，陈乐谨在超市里逛了好几圈，眼看着货柜上的饮料所剩无几，却还是没有看到宋礼的身影。
　　他不知道对方是被什么事耽误了，还是今天不会来了，维他奶还剩下两瓶，陈乐谨都拿走结了账。
　　他坐在超市外面的长椅上看李谦发来的信息。
　　[Leo.l：你就在这儿坐着？]
　　[Leo.l：还不如明天找个人送到他班里去]
　　[CYJin：那不是更奇怪，而且，你觉得你和我谁在申大比较面生？]
　　[Leo.l：现在知道出风头有风险了吧]
　　[Leo.l：太红了就是容易被认出来]
　　[CYJin：熊猫头无语.jpg]
　　[Leo.l：帅哥的事你少管.jpg]
　　[CYJin：不跟你掰扯，我再等一会儿。]
　　[Leo.l：差不多得了，以后还有机会]
　　[CYJin：OK]
　　申大的景色很不错，学校里的商业街临近河畔，晚上的时候除了亮着灯的几间店，还有昏黄的路灯，有蛾子在灯下舞来舞去，运气好的话还会遇到几只萤火虫。
　　陈乐谨看了看表，已经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了，他决定再等等，毕竟超市还没有打烊。百无聊赖的时候，两只流萤从他脚边飞过，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拿手机。
　　城市里已经要看到萤火虫是个小概率事件，陈乐谨打开拍照，连拍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光线暗的时候，微弱的荧光根本看不清楚，等到飞到光线亮的地方，却连这两只萤火虫都找不到了。
　　能追逐到昆虫的时间很短，陈乐谨只拍了几张模糊的影子，期中最清楚的还是因为手抖才拍到的萤火虫运动时的荧光线条。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即便今天没有等到宋礼，他的这个夜晚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这样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开始用宋礼的眼光去对待世界了。常常新奇，偶尔发觉惊喜。
　　可能是想奖励他的进步，没过几分钟宋礼就走进了超市。陈乐谨原本想跟进去的，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等在外面。
　　后来宋礼出来，他如愿把维他奶给了宋礼。为了不让对方有负担，陈乐谨自己留了一瓶，就像碰巧遇到他才好心做出分享一样。
　　宋礼说加个微信把钱转给他时，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很单纯的觉得不要收这笔钱。他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会紧张，所以拒绝的时候也很僵硬。宋礼给了他一条口香糖。
　　陈乐谨后来常会想起那个晚上，他和喜欢的人离得很近，可以看到灯光下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他给了对方维他奶，对方给了他口香糖，他们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甚至递东西的手指都没有碰到，可是陈乐谨却意识到了一种旺盛的喜悦。
　　原来人在靠近喜欢的人时是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的，因为你的心会涨得满满的，像颗气球，又像沉甸甸的磐石。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去抒情这种感觉，但宋礼笑的时候他也会想笑，而如果他能够为宋礼的笑容有所贡献，陈乐谨心想，那应该就是发自“喜欢”的满足。
　　他看着宋礼升入大四，对方实习了很久没有回学校，最后几个月准备论文答辩的时候宋礼回来了，像所有毕业生一样泡在图书馆里。
　　他习惯坐在一层第五排中间的位置，陈乐谨有时间的时候会去图书馆转一圈，如果恰好能捡漏到位置，他会坐在宋礼后面两排，隔着一个书架，抬头就能看到对方俯着的身子和圆圆的后脑勺。
　　那时候他以为这种满足已经足够作为他“喜欢”的回馈了。
　　那时候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真的是上帝的宠儿。
　　五月底的时候申大惯例有毕业展，展览馆里被各种大小型展出占满了，这是艺术系的必修课，基本所有学生都会抽时间去看。
　　那时候陈乐谨已经搬到校外住了，自从宋礼论文批过后他就很少返校了，最近一直在为大四实习准备作品集。李谦喊了他好几次都没喊出来，最后直接去陈乐谨家里才把人拽来。
　　“你现在好像那个失恋后寄情于工作的苦情男人，让你上你不上，现在还搞自闭！”
　　李谦苦口婆心的开解：“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把自己关在屋里也没用，回来看看展，找点灵感再寄情于工作也来得及。”
　　他把奶茶塞进陈乐谨手里，说：“来，喝点甜的，拯救不开心！”
　　陈乐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别自己脑补了，我就是在弄作品集，有几家条件还可以的公司想试试。你呢？你下学期实习去哪儿？”
　　“你别管我，我不着急，现在短视频在风头上，长视频就一直没下来过，金九银十，我放完假再找。”对方一脸无所谓，“实在不行就找我爸走后门，我最会坑他和我妈的钱。”
　　李谦的父母在他高中时离婚了。
　　两个人说着就进了展会现场，李谦话多，习惯性地评价几句，陈乐谨走的慢一点，遇到感兴趣的会和他讨论。雕塑系后面是美术作品的集体展，这个展的范围很广，艺术专业的都可以提交，因此每年都会在最大的展室展出。
　　“哎！”
　　李谦突然拽住陈乐谨，问他：“陈哥，宋学长不是摄影社的吗？他们有展啊！”
　　陈乐谨一愣，对方已经拉着他四处去找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小展室，倒也很快就找到了。
　　“宋礼……宋礼……”李谦眼睛快速地巡视着，一边安排陈乐谨，“我找这边你找那边！”
　　对方没反应，他心想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干嘛呢？你不想看看他的吗？”
　　“不是，你等等。”陈乐谨看他一眼，笑着说，“你比我还着急。”
　　李谦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顺着姓名贴找起来。
　　陈乐谨走到了最里面。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一副尺寸很小的摄影，和其他挂在墙上的格格不入，他觉得很有意思，想看一看那是张什么样的照片。
　　走进才发现只有普通7寸照大小，一张显然是隔得很远拍到的照，画面上的遮挡很多，唯一出镜的人还只有半个背影。陈乐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注视着这张照片，虽然各种痕迹并不清晰，但是从露出的轮廓中他当然认得出自己。
　　这是一张拍摄中有他的照片。
　　照片里他的肩膀上还有一片绿色的叶子，像一盏翠绿的灯缀在画面里。陈乐谨下意识去看作品介绍，一张小小的姓名牌贴在右下角，上面写着——
　　《春神》，宋礼。
　　那是第一次，陈乐谨后悔了自己那个不去打扰宋礼的决定。他突然间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他就应该出现在宋礼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