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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壹 ...


  •   十五岁的我并不知道那场宴席是我漫长人生中的一次巨大转折,如果我知道,那么那天晚上,我绝对不会去男宾那桌,不,应该是连那场如同鬼魅的夜宴也不会去。

      我拖着沉重的脑袋回来,只看见姐姐妹妹和姨娘们的脸色都不好,她们都恶狠狠的盯着我,就像豺狼盯着猎物,咬牙切齿。

      只有娘一个人笑意盈盈,她的笑声不大,可尖锐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像针扎似的听的我都难受。

      五姨娘咬的香腮都要鼓起来,她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我当是十姑娘多清高呢,还不是上杆子往上凑,那么久都不回来?”

      我听的晕头转向,娘却挥了把手绢把五姨娘堵了回去,说什么小姑娘年轻讨人喜欢,哪像有些人老胳膊老腿练胡旋舞。

      练胡旋舞的五姨娘气的马上要掀桌而起却听见爹又在喊我。

      “馨儿,出来送客。”

      我还没缓过来就又被爹叫走,就着昏暗的烛火我转过身往门外走只听见门里面说着什么,瞧瞧这是什么话?送客!还真是花楼生的闺女,天生什么都会!

      “我馨儿什么都会,也比你五姑娘什么都不会的好。”

      娘说话诛心,她明知道五姐十八岁了也没出嫁,就这么揶揄人。

      我回头看屋里,刹那间已经吵的不可开交,团扇子扔在了地上,手绢也挂在桌角,我娘叉着腰指桑骂槐,姨娘们有的偷笑有的竖眉有的破口大骂,只有嫡母坐在中间搓着佛珠一动不动,她最近突然开始信佛,佛珠不离手人也老了几分,在花枝招展的姨娘中间就像一尊冰冷的菩萨。

      “馨儿!快点啊。”

      “来了!”

      我小跑出门来到爹的身边,可他大手一推却把我推到了盐铁使大人的身边。

      盐铁使大人吃了酒走路不稳,他厚重的身子一个劲儿往我身上倒,我扛不住险些栽了个跟头,又被朱麒顶了回来,他们父子二人把我挤在中间,酒气冲天熏的我作呕,我想回头找爹,可爹只拍拍手让我转过去,再看哥哥,他低着头面无表情。

      “小馨儿啊,今天来你家吃酒吃的快活得很!”

      我的手又被盐铁使大人拉住了,他好像很爱拉我的手,搓来搓去的,让我怀疑是不是他家没有女儿,何至于这么喜欢我。

      “为了奖励你我送你个礼物可好?你想要什么随便说!”

      转眼间我们已经站到了赵府的门口,盐铁使突然要送我礼物,还让我自己说,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明以前想要的东西很多,可现在偏偏一个都想不出来。

      驸马,朱麒,父亲都在看我,父亲还一个劲儿拱手让我大胆说。

      “盐铁使大人什么给不出来!馨儿你尽管说。”

      晚风把赵府门前的灯笼吹的呼呼作响,我冷的直打摆子,牙齿打着磕绊。

      我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可突然瞥见了对面阿玉的小宅子。

      年久失修的府门紧闭着,上面还有好多老木头的刮痕,我隔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愣愣的看着,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胆子变的那么大。

      我想要那块璞玉珍宝。

      “小馨儿,你说便是。”

      我咽了口唾沫,仰头看向盐铁使大人的醉眼,他眯缝着眼睛,我只能看着他眼皮子底下的皱纹认真诚恳道,“大人不介意的话,我想要您腰间的明月玉佩。”

      子时强劲的晚风吹得我的心砰砰跳,我被盐铁使大人拉着手,生怕他发现我掌心的细汗。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头顶传出一声大笑,盐铁使笑的直打嗝,他的另一只手拍了拍驸马的肩膀,“我当是什么玩意儿,给她便是!”

      他拉着我的手缠到他肥硕的腰间,让我亲手解下了那只明月玉佩,然后将我的手掌合拢,“这礼物就当你收下了?小馨儿,下次伯伯再来找你。”

      怎么是来找我呢?要来也是找父亲的啊?

      可当时我没细琢磨盐铁使的话,只把玉佩牢牢攥在手里,缩着肩膀跟他道谢。

      夜凉如水,野猫都爬上了房梁,大人们又寒暄了几句,就各自上了马车。

      盐铁使真的是喝多了,松开了我的手几乎是被他儿子半抱着上了马车,朱麒咬着牙把他爹塞进了轿厢,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挑了挑他本就上扬的眉毛。

      他没有出声,用唇语说了句。

      “下次见。”

      “问你要什么?你怎么就要个小玉佩?”

      睡前我娘坐在床边把明月玉佩握在手里来回把玩,看不出到底值钱在哪儿。

      她当然看不出,在她眼里估计只有鞋子上那颗南海大珍珠最金贵吧。

      夜深了,我趴在被褥上盯着她手里的玉佩生怕她玩丢,赶紧去抢,“这是我的,还给我啊,别弄坏了。”

      “瞧你!现在就宝贝这么个小玩意儿,以后的金山银山可还顾得过来?”

      我不理会她的话,玉佩被娘随意扔在被褥上我赶紧小心收好。

      她伸个懒腰,卸下钗环春风满面的回去睡觉,骄傲的像只花尾巴公鸡。

      我盯着她直到正屋熄灭了烛火才敢把明月玉佩掏出来,仔细看一遍。我缩在被窝里,把床头的灯豆燃亮,玉佩的细绳被我勾在手里,清透的明月映着橘色的烛光就像是周璞交给冯贞时的那个夜晚。

      怎么会有人那么爱一个人呢?会初初见面就许下婚约,会舍弃生命相随对方。不知道冯贞挥起长枪时心里在想什么,长□□入胸口一定很痛吧,她有没有害怕?她有没有舍不得阿玉?阿玉的爹娘有没有很想他呢?

      如果他们知道阿玉的现状是心疼还是庆幸呢?

      明月被灯豆烤的温热,我把它贴在胸口望着高高的帐顶,希望晚上可以梦见周璞冯贞,告诉他们阿玉还活着,现在过的……过的还好!请他们不要担心。阿玉是好人,他们也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没到晌午就钻到了阿玉家,我太想给他一个惊喜了。

      从狗洞爬出来时阿玉正在洗衣服,他宽宽大大的月白色薄衫挂在晾衣绳上,被风一吹就像搭起了一片片云彩,像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隔着他的衣衫都能闻见清新的皂角香。

      “赵小姐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我听见阿玉在衣衫后低笑,手指勾起了袖摆露出了一只眼睛。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呀?”

      阿玉看着我,笑起来的酒窝浅浅的,眉眼弯弯的,清早晨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两个人。

      本来我是想跟阿玉买个关子再把明月玉佩拿出来的,可是……他太像两个人了。

      那两个我没见过的人。

      他有周璞的酒窝,有冯贞温柔的双眼。

      我一时间看愣了,驸马说书的声音都在我耳际响起,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状元郎从高楼下打马走过,一只金线绣球落到了他的怀里。

      没有任何铺垫,我直接掏出了那枚明月玉佩。

      其实我昨晚幻想过无数次阿玉见到这枚玉佩的表情,可能先是惊讶,然后是喜悦,说不定还会喜极而泣。

      可惜我只猜对了第一个表情,阿玉很惊讶,他眼睛第一次瞪的这么大,可是却没有喜悦,甚至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慌张。

      “你……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

      阿玉慌的连声音都颤抖了,我也跟着慌了,赶紧前言不搭后语的好不容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说盐铁使是怎么把我叫到身边,又说驸马是怎么讲起他的父母,又说最后盐铁使要送我一个礼物。我说我想要那个玉……

      “简直是胡闹!”

      阿玉脸色骤变,我吓的躲在衣衫的后面不敢动弹。这是阿玉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唯一一次。别看他这个人平常温温柔柔,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曾提高。可是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吓人到我自己都有点委屈,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这样去要玉佩,难道盐铁使不起疑心吗?驸马不看在眼里吗?”

      我只是要了个玉佩,是盐铁使问我想要什么随便说啊,我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他们只要稍微一想,就会发觉你和我的关系,我可是个阉人!”

      我没想到阿玉会这么没有礼貌的称呼自己,阉人……他说着,不难受吗?

      “我被人使唤责骂羞辱惯了,我就是生在泥潭里的没关系,可你是小姐,你不行的,让大家知道你天天偷偷来……”

      “谁说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阿玉你不是周璞冯贞的璞玉珍宝吗?

      “难道阉人就不是人吗?难道阉人就活该被羞辱打骂吗?福禄被小孩子欺负都有人怜惜,难道阿玉就不值得我帮一把吗?我是小姐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喜……”

      那三个字差点被我顺口说了出来,脑袋里的一根紧绷的弦就像是承受不住压力嗖的一下断成两截,最后一刻我还是闭紧了了嘴巴,话语梗到嗓子眼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

      “我就是想,咱们是朋友,我替我的朋友要回东西而已……”

      这不是我想说的话。

      我跟阿玉僵持在那里,中间隔着他宽大的衣衫,微风把衣衫吹的一阵鼓起一阵又瘪下,我的心就像阿玉的衣裳,一会儿紧缩一会儿又舒展。

      阿玉没有说话,安静的我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我想把玉佩物归原主,让他高兴,没想到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害怕牵连我。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我会隐隐约约的担心阿玉会不会因为我变成一个大姑娘而疏远我,不让我再来找他,如果人一辈子都是小姑娘该多好。

      我盯着地上的泥土不敢抬头,福禄嗅着地上的气味摸了过来,它仰起头用宝石蓝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伸出爪子把薄薄的袍子一下子拽到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阿玉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明月玉佩被我攥的发烫,阿玉冰凉的指尖勾走了红线。

      “对不起。”

      他的手掌没有离开我的脑袋,反而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作人看过。”

      我抬起头看阿玉,他说赵小姐和太后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的人。

      阿玉的双眼看向远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地方,可能是天际的白云也可能是淮江边的青山。他说我是他遇见的最好的人,可我觉得这句话该我说才是。

      阿玉才是最好的人。

      我们一个看云,一个看对方,各怀心事。过了好久阿玉才把手从我的脑袋上拿下来,“赵小姐这么早来饿了吧?想吃什么?薏米粥好不好?”

      他抿起酒窝冲我讲话,我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可还要梗着脖子摇摇头,谁让他刚才对我发火了?

      “那在加个我自己腌的咸鸭蛋?”

      我还是摇头。

      阿玉故意装出为难的表情,摸了摸下巴,“哦……我记得前两天还做了莲花酥。”

      我咽了口口水。

      “还有枣泥糕,蜂蜜羊奶,烤红薯酒酿小汤圆……”

      “那你还不赶紧拿给我吃!我都要饿死啦!”

      我发现有时候老人家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就比如人越长大,越发觉时间过的快。

      小时候我觉得一年过得像蜗牛爬的那样慢,慢到整个夏天就能塞满我的童年。可是我及笄后才发现什么叫白驹过隙,岁月如梭。

      眼看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上了,个头足足窜出去了一大截,就连身体好像也发生了改变。

      “瞧我们十六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了!”

      九姨娘说这话时,一巴掌打到了我的屁股上,吓的我一嗓子嚎了出来。娘眯缝着眼在旁边看我,振振有词,“嗯,是个好生养的。”

      我臊红了脸,觉得好没意思,松松腰带让身材没那么凸显。

      “瞧瞧,都会害羞了,可不像她娘一天天没个正经。”

      九姨娘跟我娘一直交好,她是赵府唯一一个开玩笑娘不介意的,听娘说是因为九姨娘没孩子,所以她才放心跟她相处。

      她们俩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算不完的小九九,我坐在旁边倒腾满满一桌的颜料,听她俩咬耳朵。

      “听说那小莺儿有了。”

      “哼,那病秧子能生的下来吗?”

      “先别管她生不生得下来,我瞧着那肚子的模样像是个男胎……”

      我和着我的颜料,心想大人可真是厉害,男的女的都能看出来。只是当九姨娘说出男胎时,娘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双眼立马冷了下来,眼看就要发火了,我可受不了赶紧找个油头脚底开溜说是去街上买风筝。

      眼下是春天,我看这两天有小风,早想放风筝玩了。可是家里面假山水塘太多,放风筝的小姐也多跑不开,我就打算去阿玉家放。

      上了集市里面人挤人的热闹,我一路摸到风筝铺子,来来回回逛了好多家才挑中一个翠绿燕子的,高高举着担心让人群给我挤坏,等跑到阿玉家的狗洞前额头上都发汗了。

      可偏偏我挑的燕子风筝有些大,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风筝塞了进去,我自己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狗洞钻了进去。

      奇怪,明明以前我钻的挺顺畅啊。

      见到阿玉我问他是不是狗洞变小了,可他看着我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若有所思说可能是我长大了。

      有这么明显吗?我又不是突然长大的。

      我冲到阿玉跟前比了比身量,确实不假,我都能挨到他的鼻头了。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阿玉好像往后退了一小步,我奇怪的看向他,他面色如常,还是温柔的笑着。

      “是长高了不少,不用比划了,咱们还是放风筝吧!”

      就当是我多想了吧,一提起风筝我就来劲,赶紧把风筝线展开让阿玉给我拿好等风来。

      风倒是来了,我张着嘴巴逆风奔跑,可风筝就是怎么都放不起来,最后还呛了一大口风直打嗝,笑的阿玉上气不接下气。

      “那要不你来!”

      我有点生气,就把风筝线囫囵个都塞给阿玉。

      阿玉憋着笑接过去,还叫我别打嗝免的打乱他的节奏。

      嘿!我就不信他能放的起来!

      结果当翠绿燕子飞上蓝天时,我整个人都不可置信。

      “阿玉!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小时候放过啊,我娘爱放风筝,太后也爱放,我就跟着学了。”阿玉的手指轻轻拈着风筝线,嘴里振振有词,“放风筝啊讲究松弛有度,你要是一个劲儿放线或者收线都是不行的。”

      阿玉的手臂来回拉扯着,我仰着脑袋看着我的燕子风筝越变越小,好像真的变成蓝天上飞的小鸟。

      我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边后退边吵吵嚷嚷说等回家我也要放给五姐她们看,比比谁的风筝高!

      可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脚下的福禄绊了一脚,身子向后仰去马上要翻进小路旁的花池。

      在我摔进去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天上的燕子落了下来,紧接着阿玉拉了我一把,扑通一声我俩都跌进了新种的牵牛花里。

      我还好,倒在了阿玉身上,回头看他,牵牛花展开的花瓣都蹭在了阿玉的脸颊。

      “快起来!”阿玉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去拍我裙子上沾的泥土,表情看上去比我还心疼裙子。

      我说没事没事,他说这可是新裙子,脏了多不好,得赶紧洗。

      说完连风筝也不放了,打了盆水就给我洗裙角。

      皂角和裙摆在阿玉的手里起泡泡,我伸手去戳泡泡,他拍开我的手叫我不要闹。我只能缩回手专心致志看他给我洗裙子。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阿玉好像总给我洗裙子,有次是薏米粥撒了他帮我洗,有次是我兜了煤炭过来他还帮我洗,好像我的裙子除了小红给我洗过,就是阿玉了。

      “怎么了半天不说话?还打嗝吗?”

      阿玉听我这么安静,边搓着裙角边抬头看我。

      我正盯着他看,没想到他会猛的抬头,一时间我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

      刚刚摔到花丛里时,一朵小小的牵牛花挂在了阿玉耳边还没来得及摘掉,阿玉家的牵牛花开的很好,像倒挂的绯色风铃。

      绯红色的花瓣边缘轻轻蹭着阿玉的眼尾,像是在他耳朵里开出了一朵小花,在安安静静地听人讲话。

      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触摸风铃的花瓣,可指节却蹭到了阿玉的耳畔。他看着我,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细腻的花瓣在我指腹中间磨蹭,连带着阿玉的耳尖一起,在我的指尖磨蹭。

      我摸着那朵小小的绯色花瓣,就像在摸着阿玉的侧脸,他看着我,好像也感觉到了我手指的温度。

      春风从我摩挲的指间缝隙溜走,好像吹响了牵牛花的铃声,阿玉像是听见了一般,忽然侧开了头。

      他的耳朵从我的指尖离开,我清了清嗓子结巴着说,“你耳朵上挂了个牵牛花。”

      “噢……”他用手臂胡乱拨掉。

      牵牛花落在地上,我看见阿玉通红的耳尖,不知道是不是我染上去的颜色。

      我想那应该是我染上的颜色吧,抱着风筝回到家,姐姐们叫我放风筝我也没了心情,偷偷回到房间铺开画纸想起了那朵牵牛花。

      我想把牵牛花画下来,可动笔之后才发现我画的分明是阿玉。

      低头借着绯色的晚霞看去吓了一跳,原来阿玉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即便我是恍恍惚惚的提笔,可是他的眉眼和酒窝竟然分毫不差的跃然纸上。

      夜晚前的最后一缕晚霞溜进了窗机,它们攀上我的画纸,攀上了阿玉的耳尖。

      我怔怔的望着,才晓得自己没有赤色的颜料了。

      晚钟突然敲了一声,我一下醒过神来,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的将画纸卷起来藏到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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