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队友》雪地甜莓

20、画中世界4

　　矮楼走廊，二楼。

　　导游提着老式油灯巡夜，油灯掠过走廊挂画，纯黑如墨的眼睛映出灯光下的画中人，红唇微抿，似乎有话想说。

　　被油灯惊扰到，画中人纷纷抬手遮眼，细声斥责：“大半夜不去睡觉，来咱们这里作甚，怕不是脱了人皮想起来，把咱们当做自家人了。”

　　“她杀了两幅画。”导游红唇微张，话音清冷：“不想被吞掉的话，最好小心一点，特别是那些矮子。”

　　“哼~”画中男子冷笑，放下擦拭的银枪，对画外导游说：“我等画中人不出去便不会死，尔等贪恋现实，已经回不来了。”

　　“将军这话可真有意思。”旁边画像中的舞剑女子收剑回鞘，飒爽落座石墩，看向画中男子满眼挑衅，道：“自己不敢出去，却在这儿说别人。无脸待在那博物馆甚好，以免整日对着你这张酸不溜秋的厌世脸。”

　　“在下只是……”

　　画中男子想要辩解，却被导游出声打断：“我们在这里争吵没有意义，你们要想出来便出来，我只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来提醒一声，不领情便罢。”

　　导游说完便走，手指敲敲油灯玻璃罩。

　　灯火熄灭，走廊再次陷入黑暗。

　　刚上楼，忍冬就看见导游站在走廊中心，盯着她笑。她捧着厨房里找到的黄柠檬没有动，对身边的银盏说：“那个人好像很饿的样子，我们把水果给她吧。”

　　银盏往后退了一步，看似害怕地藏到忍冬身后，哼唧唧道：“那个东西好可怕，不会是刚从地里爬出来，要吃人吧。”

　　忍冬：“……”

　　忍冬瞥了眼手里的饭后水果，再次道：“所以我们把水果给她吃，她就不饿了。”

　　“不要。”银盏压下忍冬跃跃欲试的手，从后面抱住忍冬，头靠在她肩上，眼睛紧盯着拦路导游，意有所指地说：“我送给你的食物，你怎么能送给别的东西。……你是我的。”

　　凉风扑在耳边，挠耳朵。

　　忍冬抖了抖，也不知是冷还是别的原因，缩着肩膀想要挣扎开银盏冰冷的怀抱，但没能挣脱。

　　她只好拖着银盏往前走，边对脸色不对的导游说：“不要钱的夜宵要不要，都给你洗好了，就是有点酸，但是你可以自己加点蜂蜜泡水喝。”

　　银盏冷冰冰盯着前方拦路的导游，连假笑都没了。

　　导游像是感受到什么，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连退几步，最后转身跑开这里，消失在尽头的楼道转角。

　　忍冬有些失望，搓了搓手里的黄柠檬，实在下不去口。

　　银盏松开忍冬勾住她的胳膊，观察着忍冬的细微表情，学着她做出失望表情，叹气：“她怎么就跑那么快，东西还没送给出去呢。”

　　“……？”

　　忍冬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抢话的银盏，倒也没说什么。

　　回到房间，忍冬床上的挂画被子没了，也没有替换新被子，墙上只剩半截血呼呼的挂画也被清理，地面拖得干干净净，不像是发生过挂画流血事件。

　　忍冬隐约猜到什么，看着银盏欲言又止。

　　银盏冲忍冬笑笑：“只要系统不警告，就是安全的。”

　　……

　　俩人轮流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一点。

　　银盏倒头就睡，没有和忍冬抢一床被子，大概是真的累了。

　　忍冬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复盘今晚发生的事，一切都太快了。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望了眼熟睡的银盏，下床摸出外衣袋子里的时间表回到床上，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用手机照明。

　　博物馆时间表：
　　[观馆时间：06:00-12:00，14:00-18:00
　　进餐时间：12:00-14:00，00：00-02：00
　　夜晚时间：18:00-06:00
　　临时休息室开放时间：12:00-14:00，00：00-02：00
　　被困请联系工作人员：666-444]
　　（太阳落山之前必须离馆。）

　　忍冬翻出拍到的「博物馆指南」照片和「时间表」作对比，时间表上的时间被拆分，而且多了其他时间。

　　看到「夜晚时间」那一栏，她不由想到接待的导游说的“每晚都能参观博物馆，但是天亮之前必须离开”的提示，假导游说接待导游是假的，应该没说谎。

　　接待导游让玩家晚上参观，除开剧情任务，肯定是让玩家去送菜。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忍冬掀开被子，爬到银盏床上推了推她，轻轻问：“你睡着了吗？”不等对方回应，她又问银盏：“进餐时间，是玩家吃饭吗？”

　　银盏缓缓睁眼，轻叹一声：“你压到我头发了。”

　　“抱歉。”忍冬把手里的几根黑发甩到床下，手脚并用爬到另一边躺下，举着时间表说：“临时休息室，我在楼道的指示图上看见过，那是个什么地方？”

　　忍冬离的很近，银盏可以从对方眼睛里看见自己，她伸手去摸忍冬的脸，却又停下，转而拨开忍冬耳边的头发，露出微微泛红的耳朵。

　　“你很紧张。”她说。

　　“我没有。”忍冬否认。

　　银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微微跳动，手掌抚摸胸口，胸腔里面的震动很微弱，却也让她触动。

　　从忍冬手里抽走时间表，银盏指着其中一行说：“临时休息室开放时间和进餐时间对应，你觉得是用来干嘛的？给玩家提供的餐厅吗。”

　　银盏把时间表放回忍冬手里，微微笑着：“在梦魇游戏里，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怪谈道具，景区的规则可以听，但不一定要遵守。”

　　“所有的道具都能信吗？”忍冬随口问道，仔细看着时间表上的‘时间’，最后一排是工作人员的电话。

　　[被困请联系工作人员：666-444]

　　银盏顺着忍冬的目光看到最后一排。

　　“可以。”她说。

　　忍动准备存下来，银盏按住她的手腕，又道：“名牌背面有写，你不用存号码。”

　　忍冬手指一顿：“你不想我存NPC的号码？”

　　银盏微笑：“是呢。”

　　忍冬拉开被子给自己盖好，闭眼睡觉：“晚安，队友。”试图逃避现实。

　　银盏盯着忍冬看了许久，才轻轻应声：“晚安。”

　　睡得迷迷糊糊，房间里响起了敲击声。

　　咚咚~

　　忍冬一拉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银盏呼吸均匀，似乎没醒。

　　咚咚~

　　敲击玻璃的声音再次响起。

　　忍冬没辙，只好掀开被子起身。下意识看了眼阳台，玻璃门外没人，又看看身边，银盏还在睡，丝毫不受影响。

　　她没有叫醒银盏，走到自己床边拿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

　　[01：44.AM]

　　现在是夜晚时间。

　　咚咚~

　　忍冬顺着声音来到浴室。

　　浴室灯一直开着，里面的水汽干得差不多了。

　　咚咚~

　　忍冬面向镜子。

　　镜子里的忍冬睡眼惺忪，黑色头发蓬松散在肩前，她握着拳头，轻轻敲击玻璃，发出闷闷的敲击声。

　　忍冬耷拉着睡眼，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忍冬双手贴着玻璃，嘴唇贴近玻璃哈出雾气，手指在上面写道：

　　「你知道自己睡在谁的床上吗？」

　　“……”

　　忍冬咂咂嘴，打了个哈欠，似乎在等镜子里的自己继续写。

　　镜子里的忍冬似乎有些愤怒，双手用力拍击玻璃层，像是想要穿过玻璃和镜子外面的忍冬互殴。见人没反应，她冷静下来，再次哈气写字：

　　「怪物都是不可信的」
　　「你得离她远些，赶紧离开这间屋子！」

　　忍冬再次打了个哈欠，脱下踩着的一次性拖鞋拿在手里，对镜子里的人说：“你知道被子里的画中人怎么闭嘴的吗？”

　　拖鞋鞋子的肤色颜料还在，肆意喧嚣几小时前的单方面殴打。

　　镜中人：……
　　镜中人：不，我不想知道。

　　镜中人长着和忍冬一样的脸，忍冬也不太想殴打“自己”，她是个文明人，一般情况下更加愿意装死逃避怪物。

　　为了爱与和平，她决定穿好拖鞋去睡觉。

　　走出浴室，忍冬看见银盏站在房门前，盯着门板出神，手里还抓着一次性拖鞋，看上去像是要和怪物干仗。

　　忍冬低头看看脚上的拖鞋，明白了什么，当下决定用拖鞋抽怪物的时候躲着点队友，别把人教坏了。

　　听到忍冬走来的脚步声，银盏扭过头冲她笑笑，举起手里的拖鞋说：“我拿的姿势对吗？”

　　忍冬：“……”不好，已经教坏了。

　　忍冬抹了把脸，镇定地拿走银盏手里的拖鞋，蹲下亲自给她穿上。穿好拖鞋，忍冬沉重地拍拍银盏肩膀，对她说：“大家都是文明人，随便拿拖鞋打怪有损形象。”

　　银盏：“……”

　　沉默许久，银盏缩回脚退了一步，看着有些不自在，她别过头看门，说：“外面有个东西蹲了很久，需要我帮你把它赶走吗？”

　　忍冬欲言又止，干脆凑到猫眼前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见状，银盏也靠近门蹲下，耳朵贴近门板听声音。

　　外面没有灯，忍冬看不清东西，只感觉有什么线条在猫眼外上下闪动，背景漆黑一片，连挂画影子都看不见。

　　她用食指摸摸猫眼镜片，很厚。

　　于是，她拍拍银盏的头顶，小声询问：“听到什么了吗？”

　　“它停下了。”银盏轻轻说，“就在门上面。”

　　“？”

　　凭借多年看鬼片被吓的经历，忍冬拉开银盏让她站到自己身后，握住门把手往下拧开，咔一声脆响，随后猛力推开房门。

　　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了。

　　门外空空荡荡，忍冬又把房门关上，对银盏说：“外面什么也没有，你安心睡吧。”

　　不等银盏回话，房门突然震动，伴随着重物猛烈撞击门板的声响，门框边上的墙灰震落不少，门板看上去摇摇欲坠。

　　忍冬啧了一声，拉着银盏藏进被子里。

　　“为什么要躲进被子里？”银盏问她。

　　“怪物不杀被子里的人。”忍冬很肯定地说。

　　“……”银盏不说话了。

　　门外，导游倒爬在房门上方的空墙上，鼻血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背部冒出的两条胳膊紧抓墙面支撑身体，纯黑的眼睛贴着外猫眼看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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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珞站在阳台护栏前，看着黑漆漆的山林思索着什么，手里盘转名牌，名牌昵称不是屏蔽符号，也不是玩家。

　　[起飞咯//工作人员]

　　梦魇游戏的工作人员不属于任何怪谈生物，整个游戏公司的员工都不是，怪物只存在于被怪物世界入侵的游戏里。

　　进入游戏世界的工作人员属于中立，可以给玩家提示，但不能帮助怪物杀玩家。

　　费珞拿出兜里怪物导游给的名牌，上面写着：周月//玩家。她将工作牌挂在脖子上，最后看了眼玩家牌，随后抛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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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忍冬：我是文明人，love and peace！
银盏：你看我拿拖鞋的姿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