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鹿笙》桃夭绘

3、相处

　　到底高估了自己，刚走到门边，她便脸色发白，想来那后肩的一箭伤得过重，加上体内之毒被笛声激发过，身体恢复起来慢了许多。

　　云清端茶水进来，就见到鹿笙扶着门框，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瞥见她脚上的纱布被血浸湿，便将茶水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

　　“你伤还未好，别让我的救治功亏一篑。若真想早些离开，那就要听大夫的话”

　　他声音清润，如涓涓细流，沁入心田。

　　鹿笙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动容

　　“我帮你把脚上的纱布换了，好不好？”云清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又惊吓了她。

　　鹿笙不发一语，没有拒绝。云清见状，熟练的帮她上好药换了纱布。他出门前帮她掖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

　　山中的日子过得极快，自鹿笙答应好好养伤之后，云清每日清晨上山采药，然后回到茅屋做饭，鹿笙不愿出门，他便每日端进去放着。过一会儿再将吃完的盘子端出来。

　　见鹿笙不懂得文字，便也悉心教导，还将自己书房里的书籍拿去她看，以便自己不在的时候打发时光。

　　鹿笙的伤在他悉心照料下日益好了起来，这三月的朝夕相处，让鹿笙放下了对人类的一些戒备心。

　　她想，妖有好坏，那么，人也有好人。

　　有天傍晚，鹿笙在门口石凳上久等都未见云清，平日这个时候他早该回来才对，不知为何，鹿笙心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便寻着气息找了出去，却在林间山泉边找到被狼群困在瀑布下石头上的他，他浑身湿透，依旧从容的坐着，仿佛在与狼群比耐心。

　　鹿笙见状飞身过去，不出片刻便击退狼群，她立在他面前，及腰的长发随风飞舞，她看着他，轻声问“你受伤了？”

　　云清将衣摆遮住右脚，一派淡然“不慎被蛇咬了而已，我已经处理过了，无大碍”

　　鹿笙俯身半蹲在他面前“那我背你回去”

　　云清看着她那小身板，低低笑了“你扶我就好，我还能走”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云清因身上的湿衣服被夜风一吹，晚上便发起了高烧，他人烧得迷迷糊糊，指着柜子上的药包让鹿笙帮忙煎药。好在时常见他煎药，鹿笙也学得七八分，依着他以前给自己喂药的方式，将药端给了他。

　　可云清却昏沉睡去，鹿笙望着云清清俊却泛着苍白的面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轻轻拍着他的脸，低声唤他的名字，却不见他应答。她喝了一口药正准备按照书上说的嘴对嘴来喂时，目光落在他的轻抿的薄唇上，她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却将口里的药吞入了腹中，苦得她直咂舌。

　　云清终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看她皱着眉头。他不禁哑声问“怎么了？”

　　鹿笙见他醒来，将药端到他面前，恢复了一贯的正儿八经“药熬好了，你喝吧”

　　云清刚想撑坐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又躺了下去，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鹿笙的面容仿佛出现了幻影，他刚要伸手去接药碗

　　鹿笙见他如此，道“还是我喂你吧”

　　鹿笙本以为他喝完药就会好了，却没想到人类的身体比兽鹿脆弱得多，恢复速度也慢许多，云清喝完药依旧睡得昏沉

　　在第二天熬药的时候，鹿笙将手腕割开小口，任由淡粉色的血液流如其中，与药融为一体。

　　世人大多只知捕获兽鹿可训练成武器，却很少有人知道极个别的兽鹿是百年难见的至宝，只因她们的血液对人类有治疗的奇效。

　　王阶千万百计的猎杀圈禁兽鹿，不排除也是为了找那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为了存活，兽鹿一族自有其保护的规则，大部分兽鹿的血液都是有剧毒的，且在幼年血液颜色与人类无异，难以分辨。只有进入少年期之后，才会显现。

　　血液为药，则可解百毒；血液为毒，遇毒则更毒，是以当被炼蛊成妖奴后，力量会更强。

　　果然，在鹿兽之血的辅助下，云清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他如往常一样开始忙碌。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云清在院子里晒药，鹿笙从门后探出脑袋，她望着他忙碌的身影，踟蹰半晌，走到他身后不远处。

　　她披散着长发，赤着小巧的双足，穿着他宽松的衣服立在院中的葡萄藤下，像山中的精灵，云清一回头瞥见了她。

　　云清发现，她不仅恢复速度奇快，连头发和身体的生长速度也很快。才短短三月，她已经出落成倾城少女的样子。前几日于病中尚未去注意什么，直到今日看见，才觉得早已不同往日。

　　在他刚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如今竟有十五六岁的样貌与身形，身高已过自己肩头。他放下手里的药草，取出一双自己新买的布鞋，缓步走过来，蹲下身给她穿上“凉从脚起，以后莫要赤足而行，容易生病”

　　鹿笙低头看着他，眉眼温软而认真。于心中咀嚼千万遍的话语终是说了出来，若不是他生病，这话说出的时间，恐怕还要早上许多

　　“我要走了，谢谢你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