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月失踪 ...
-
没日没夜飞回临安，也已是大半个月后了。
大清早回到城里，苏晚妹又累又困，本想立即去找沈一泓，又担心他还未起床，寻思着先睡一觉再去沈府。
走进晚香阁，发现大门紧闭，她疑惑起来，结果找遍了屋子，都没有看到秦小月。
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跟吴公子出去了，但进入她房间一看，被窝是凉的，完全是一夜无人的样子。
苏晚妹出门问了对面茶摊的大娘，摆面点的大爷，烤红薯的小二，竟全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她大是疑心，转身直接去吴府。
她在吴府角门堵住了正要出门的吴子宣：“吴公子，我家小月可是在你这里？”
“小月？”吴子宣明显愣了愣，“她怎么可能在我这里？在下可有五六日没见过她了。”
苏晚妹看出他表情不自然，十分心急，一把剑横在人家面前，横眉冷目，“那她到哪里去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苏老板您这话可是不对了。”吴子宣恢复了镇定，掸了掸袖子，桃花眼笑盈盈望着她，“我怎么就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和她又没住一起。”
“我走之前，她日日跟你呆一块儿，她不见了，你难道就没发现，不关心？”
“噢……她一个姑娘家的去向，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过于关心。”
“你……”
“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苏老板千万莫要误会了，也坏秦姑娘的声誉。”吴子宣漫不经心。
苏晚妹气急败坏，捏着剑鞘的手发抖，不断告诫自己：勿犯杀孽，勿犯杀孽！否则我一定结果这人的性命！！！
她瞪一眼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怀着满腔怒火走了。秦小月怎么就喜欢这种人？
她知道肯定有鬼，但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愤怒的她走在街上，被人叫住了。一个小厮从后面气喘吁吁追过来，“苏、苏姑娘，你、你脚力也太快了，叫了你十几声……”
“你是谁？”
那人好不容易喘定气，“小是沈府的人。今早大少爷收到姑娘回城的消息，特叫小的接您过去。”
苏晚妹略一踌躇，“这样啊……我还有些事，请转告一声，下午我自己过去找他。”
小厮对答如流：“大少爷说，姑娘如若寻人，他那里倒有些线索。”
苏晚妹一听，便知他肯定时刻关注着自己和晚香阁。
那小厮朝后面招招手，一辆奢华的马车驶过来。车前还吊着两盏灯笼，书着大大的楷体“沈”。
满大街的人登时全往这里望过来，想看看哪位沈家人出行。那六匹高头骏马，简直比丞相家的还威风些，啧啧，皇商就是皇商，多有气派！
小厮掀开帘子，弯腰作礼：“苏姑娘，请上车。”
苏晚妹顶着那些好奇的眼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坐上去。看看自己沾满泥的靴子，再看看铺在车厢里雪白印花的毛毯，惨不忍睹。
到了沈府，苏晚妹坚定拒绝了坐软轿，自己步行进去。
沈一泓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侍女将她直接引进了卧室，一室浓浓草药香。
她看到沈一泓躺在床上，头上覆着毛巾，不由一惊，蹬蹬蹬跑上前，“沈大哥！”
他睁开眼睛，面容憔悴，唇色黯淡，眼下有青黑的阴影。
“你回来了？”他轻轻说，笑了。
苏晚妹用手去探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不由焦急万分：“好好的，怎么发烧了呢？”
“晚上在院子里坐太久，吹风着凉。”他挪了挪身子，想要坐起来。苏晚妹连忙扶起他。
他猛一阵咳嗽，她就轻拍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咳停了，他问：“你那么急回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天秦姑娘送纸条来，叫我好是担心。”
“……我娘生病，大哥叫我回去看看。”她撒了个谎。
“你有哥哥？”
“恩那。你发烧难受么？”她着急他的身体。
沈一泓握住她的手，含笑摇头。苏晚妹会意，偎依进他怀中，嗅着他脖子上淡淡的味道，轻轻磨蹭。
他轻抚那乌黑浓密的秀发，听到她在耳边低言：“我好想你。”
他低头，对上那双亮晶晶望着自己的眸子。两人心中俱是柔情缱绻。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沈一泓提起：“你找秦姑娘的事，我给你引见一个人。”
他招手叫唤，唤来了一个阿婆。阿婆在清水巷卖茶叶蛋为生。
阿婆一张嘴就抖落：“苏老板可还记得秦姑娘的婆婆，就是那个张夫人？张夫人看秦姑娘跟你活得滋润，还跟富家公子好上，老早就不顺眼了。你走了没多久,张夫人叫了几个男丁，发了疯似的把秦姑娘拖到街上,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扯开嗓子骂,说秦姑娘是个小妖精,不知跟哪个婊子学坏了,偷她的银两金钗去讨好男人。当时吴公子刚巧经过,连理都不理，冷眼旁观，到底没有给她开脱……那日之后，秦姑娘就不见了。”
苏晚妹觉得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透心凉。
沈一泓让阿婆退下，握住她的手。
她怔怔地说：“小月是个好姑娘，真的是个好姑娘。”她跳起来，抓起火焰剑，双目冒火，“我去找那个张夫人，我替她报仇！”
沈一泓拉住她，摇摇头，“你去打他们一顿，也换不来秦姑娘的性命。”
她萎顿坐下，也十分明白，秦小月很可能已经因羞愤而寻短见了。哪个姑娘都害怕自己丑陋的面目被欣赏人看见，更何况被凌辱污蔑。
想起吴子宣那漠然的表情，她痛心万分。
沈一泓叹息着说：“要报仇，我有一计。断了张家的生路，叫他全家沦为乞儿，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可好？”
苏晚妹愣愣看着他。
他补充：“这对沈家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她突然很疲倦，胡乱点点头，偎依到他怀里。
“累了吗？管家说，你清晨刚回到，还没休息，就去找吴公子了。”
苏晚妹眯着眼：“你这么清楚？”
他羞赧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派人……留意晚香阁的动静。”
苏晚妹心里一热。
她掀开被子，脱掉鞋钻进去，躺在他身边，把被子往身上捞，“睡觉喽，睡觉喽。困死我了。”
她赶路多日，刚躺下没多久，闻着他身上的药香很安心，就睡着了。
虽是大白日，没可能做什么，但沈一泓还是红了脸。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进房间。她安稳合目睡在他身旁，呼吸绵长。他见她如此毫不设防，对自己全心全意信赖，心中不禁十分甜蜜。
睡着了的苏晚妹像一个大火炉，热热的，病弱的沈一泓不久也紧挨着她睡了过去。她往东，他也往东。她往西，他也无意识地靠西。
这个下午，整个沈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大少爷跟苏姑娘同床共枕睡了足足三个时辰。
*
虽然明白十有八九秦小月已经自寻短见，苏晚妹还是不死心，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连着两日四处去寻。荒山野郊，破庙空寺，废屋水沟，都找遍了。
这日她刚走到河边，就敏感地嗅到有秦小月的味道，却是很久之前留下来，已经很微弱了。她只能确定秦小月在河边柳树下站立过，不能追寻去向。
她问了渔家，是否发现投水自尽的女子，得到否定的答案。
这时天降霏霏小雨，骤然冷起来。寻了一天的她只好匆匆忙忙往回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抬头一看，是晋王的贴身侍卫雷鸣。
“苏姑娘，王爷在马车里，请你过去。”
她正巴不得找个地方躲雨，没有多想，就上了车。
马车里很温暖，有烧得旺旺的手炉。晋王一身貂裘，雍容华贵，见了狼狈的她，把炉子递过去。
“谢了。”她把剑放到一旁，紧紧抱住手炉，好驱赶寒气。
晋王安静地看着不断跺脚呵气的她，表情沉重，忽然说：“下个月御林军集中演习，封闭训练。本王要整个月都呆在军营里。”
苏晚妹好生奇怪，“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你来找我就说这个么？”
晋王欲言又止。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响起“咕”一声。
晋王正在奇怪什么声音。苏晚妹摸摸肚子，大言不惭：“我饿了。想吃阳春面。”这可不能怪她，从早跑到晚，只在早上吃了两个馒头，能不饿嘛。
“……什么人啊都！没个姑娘家的样。”晋王挤出这么句话，拿她没办法，吩咐马车去一家京中有名的酒楼。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苏晚妹舌头都要咬下去了，“好吃好吃！这家厨子太厉害了……唔……”
坐在对面的晋王手执一壶酒，仰头喝下，沉默看着她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苏晚妹忽然抬头：“店家，上一碗大米粥，要滚烫的！”
“哎——来了。”
粥上来了，苏晚妹却把它推到晋王面前，“方亦峥，喝点粥，空腹喝酒伤胃。”说完，她继续埋头跟阳春面作战。
晋王显然一愣，默默端起碗把粥喝了。粥的腾腾热气模糊了他坚毅的脸廓和表情。
他说：“在军营喝酒，可从来没人管你空不空腹。”
“你们这些大男人，不懂照顾身体，老了就有罪受了。”她飞快地吃着，边答他的话。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立即低下头去喝酒。
苏晚妹扎扎实实将一大碗面吃完，心满意足摸着肚子打着饱嗝：“好饱……呃……真好吃。”
“真有这么香？”晋王啼笑皆非。
“能为一碗简单的阳春面满足，也是一种幸福。你这种天天吃鲍鱼鱼翅的人，不会明白的。”她大大咧咧地挥手，“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晋王顿了顿，“你别费力气去找秦小月了。”
苏晚妹心中一个咯噔，紧紧盯住他：“你有她下落？”
“是。”
他简单说了一个字。在苏晚妹逼人的注视下，他就是没打算往下说。
她只好咬牙切齿：“她现在在哪里？”
“你别找她了。她不愿意见人，你找了亦枉然。”
她“腾”地跳起来，“她无依无靠，能去哪里？我怎么能放心？”
晋王沉吟了一下，透露道：“她很好，现在呆的地方是自愿的，有吃有穿。”
她心急，揪住晋王衣襟：“快说，她在哪里？！”
晋王皱起眉头，伸手去抓她手腕命脉。她闪开，反手去叩他的脉门。两人竟这么交起手来。
不愧久在军营，晋王的贴身小巧功夫居然也十分了得，三十六式小擒拿手逼得她连连后退。
苏晚妹一个回旋不及，被他扼住了胳膊，别看晋王不是魁梧威猛类的人，手劲却奇大，铁钳一般掐得她生疼，牢牢将她困在坚实宽阔的胸膛前。
男性滚烫的呼吸就喷在她耳旁。
苏晚妹又羞又恼，举起另一只手撕扯他的袖子，忽然“啪”一声，掉出一个卷轴，滚开来。
晋王见状大是着急，立即放开她，弯腰去捡，十分宝贝那画轴。
“这是什么？”苏晚妹看见画中是一个人像，却来不及看清，就被晋王收好了。
晋王有些气急败坏，怒斥：“哼！苏晚妹！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啦！是你先动手的！”她分毫不让。
他恶狠狠盯着她，她气哼哼回瞪。
两人斗鸡一样僵持了一阵，还是晋王先败下阵来，拂袖道：“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的。等秦小月自己想清楚了，她自然会来找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了不起啊，我自己去找。方亦峥，你别次次摆这么一张臭脸，好像谁欠你钱似的！王爷就了不起吗，王爷就可以想发火就发火吗？”她气得要死，跺脚骂回去，完全忘记自己不欠钱，只是欠两条命而已。
晋王也气得不轻，“本王话已带到，告辞！”
苏晚妹回到晚香阁，气得直跳脚，自己和方亦峥一定是命犯七煞，相生相克，互看不顺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恩人呢？！！
想来想去，她打算再次夜闯晋王府，看看秦小月是否在那儿。
后来转念一想，方亦峥肯定不会那么傻，留她在王府，说不定将她藏到皇宫或者随便一处别院呢？天大地大，她到哪里去找？
跳脚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想到只有方亦峥能在秦小月孤立无援的时候，伸出一把援手，自己还骂他，是不是太冲动了？也许他是好心呢？
她泄气地倒进椅子里，脑子一团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小月失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