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未祉

67、【王喻/黄周】今夜重新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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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道怎么样？”

　　“好像有点儿咸。”

　　“我也觉得，今天厨师是不是手抖？”

　　“也许是实习助理。”

　　笑话有点儿冷，但最近刚招了个实习生的王杰希深谙此道。他笑笑倒满他的杯子，喻文州接过去，谁也没再说话，熟悉的默契和安心的沉默一同弥漫开来，金红色的晚霞穿过窗柩，均匀地泼撒在他们手边。

　　今天倒也不算什么节日，硬要说的话，大概属于同居纪念日一类的。不过他们也没把这个当做特殊活动，只不过刚好遇上周末，出来吃吃饭散散步。

　　这家餐厅他们常常光顾，熟悉到不需要两个人一起看菜单，只要一个人就能点出所有喜爱的菜色。

　　它的菜单不常变动，装修也是，每次光临都差不多是那样子，像个多年的老朋友。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个姑娘，化着精致的妆，打扮得也亮眼，一看就是在等人，时不时掏出小镜子自己审视一番，确保会面时秀发的每一个鬈都要卷得恰到好处。

　　男主角姗姗来迟，满头是汗，衬衫也皱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阻碍。但他的脸色愉悦，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大捧玫瑰，夺目的红几乎要将两个人淹没。

　　女孩儿又惊又喜，在接过花束前先给了他一个吻。

　　围观者有鼓掌的，也有吹起口哨的。热恋中的两人脸颊映着玫瑰的颜色。

　　小年轻们，喻文州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继续吃饭。

　　但王杰希还是看着那边。喻文州打趣道：“你也想要我送花？”

　　不是不行。王杰希看向他，语调随意，诶，我们上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来着？

　　*

　　约会此事，往细了说，西餐红酒电影院，夜晚降临后点起香薰蜡烛，可能跳支舞；往粗了说，也得是两个人精心打扮一番，从不同的地方奔向同一个约定好的地点，挽手度过不错的一天。

　　然而同居以后，这些刻意都不复存在。

　　尽管在一块儿的时间变长了，7*24的生活却布满了重复的节奏。尽管他们并非极需仪式感的性格，只不过日子一长，感情从新鲜的调味品渗进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难免会变淡，每一对情侣都会碰上七年之痒。

　　算算看，也不止七年了。

　　那一晚喻文州睡得都不太好，一直在做梦，梦见二十岁的他们，那时候生活里被训练填得满满当当，除了蓝雨和微草，仅有短暂到不能更短暂的假期能见面，还要去掉来回两天的路程。

　　在那些连睡觉都显浪费的相处里，有想过“约会”这个概念吗？

　　有没有料到日后会觉得，与其和这个人交谈，不如自己看看书、玩玩手机，独处成了比对方更好的放松方式。

　　赛场上蓝色和绿色的制服穿插着遇见，他们身为各自队伍的代表在最前面，在全国直播的镜头下握住对方的手，那时候明明想着……

　　明明想的是，

　　“好想一辈子都和这个人在一起啊。”

　　*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二天被仓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彼时喻文州正在刷牙，示意让王杰希去开门。

　　“哈喽！”不速之客晒得乌漆嘛黑，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好久不见，想我了吧！”

　　王杰希一愣，差点没认出来是谁。好在声音比模样更有标志性，来人毫不客气扒拉开杵在门口的他往里走：“怎么就你？文州呢？哎哎哎快给我倒点喝的，啤酒饮料奶茶，凉白开也行，热死了热死了！”

　　2

　　喻文州擦掉牙膏沫走出浴室，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黄少天风风火火推着行李箱，进来的不止他一个，后面跟着摘掉墨镜挂在领口的周泽楷，冲他笑笑作为招呼。王杰希把另一个小箱子也推进来，顺手带上门。

　　俩人从工作里抽出一段很长的假期，去了遥远的热带岛屿度假，这是喻文州知道的；结束了来看看他们玩两天，这部分也知道；只不过更改了日期和航班，

　　这两个人提前回来，杀到他家，美其名曰“惊喜”，实际上惊吓程度比较高。

　　本来想泡茶的，想了想还是从冰箱里拿出可乐，易拉罐被轻巧地一推，从这头滚到那边，被准确接住。

　　喻文州又问：“小周呢？”

　　“一样。”

　　然后另一罐也骨碌碌滚了过去。

　　黄少天拿起冰镇的饮料贴在脸颊上，总算缓解了一丝曝晒的焦躁：“你们看，我脸这儿是不是都被晒红了？”

　　“红不红的，看不太出来。”王杰希谨慎地措辞，“但黑了很多。”

　　黄少天满不在乎：“你不懂，要的就是这种sexy的古铜色。”

　　王杰希和喻文州对视了一眼，心知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与其说古铜色，还是更像煤炭。

　　“不过持续不了多久，冬天还是会白回来。”黄少天撇撇嘴，“我这花了大代价的美黑——”

　　“听起来像某种欲扬先抑、明贬暗褒的炫耀。”

　　“的确。”

　　“很有技巧。”

　　“是这样。”

　　“你们俩已经到了吐槽都如此一致的地步了吗？”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其实也没错，以前苏沐橙的确讲过，说我夏天集训晒成那样，冬天怎么还该白就白，她和楚云秀试了好多防晒都不好用，我说这可羡慕不来，是天——”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两位听众的目光都落在屋子里的第四个人身上。

　　他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周泽楷静静地坐在那儿，皮肤细腻，毫无瑕疵，白得发光，和黑色T恤、红色易拉罐对比鲜明。

　　如果黄少天是夏天晒得再怎么黑冬天也会白回来的类型，那周泽楷，就是一年四季都不“变色”的肤质，何止叫人羡慕，简直令人嫉妒。

　　被注视者因为这突如起来的沉默惊地一滞，然后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替黄少天补全刚才那句没说完的炫耀。

　　“天生的。”他说。

　　*

　　旅游的这些日子吃的全是奇形怪状的西餐，黄少天拒绝再出去吃东西，晚上王杰希给他们露了一手，拿出看家本领烧了一桌菜，颇受好评。

　　收拾完厨房的餐具，两个舟车劳顿的人没力气再进行别的活动，还得倒时差。

　　“那就早点休息吧。”喻文州问，“你们要住一间还是两间？”

　　“当然是两间啊。”

　　“二。”

　　尽管字数长短有别，也算某种异口同声。这个答案倒是意料之外了，喻文州看看王杰希，发现后者也望着自己，眼神里有同样的疑惑。

　　也许是在别人家做客不好意思那么亲密吧。

　　话说黄少天真的有“不好意思”这种神经么……

　　“浴室在哪里？”这回主动打破尴尬的是周泽楷。

　　“我带你去。”王杰希起身，“你也带少天去客房吧。”这句话是对喻文州说的。

　　客房都在二楼，尽管客卫从形式上分开，结构上却是挨在一块儿，喻文州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望着黄少天盘腿坐在地毯上，从行李箱里倒出不怎么整齐的衣服和还算整齐的礼物，每一件都加以解说。

　　“这给我爸妈带的，我觉得看着一点都不好吃，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

　　“我表妹的。你说她怎么想的啊，真的会有人愿意逛街穿这种花花花花花花裙子吗？”

　　“喏，找到了，给你俩的，来来来来不用客气，永结同心。”

　　“这个味道还不错，尝尝。”

　　……

　　“所以，”喻文州抱臂看着他，冷不丁插话，“在一起了？”他多余、又不多余地补了句解释，“你们。”

　　方才盘旋着热带海风的空气戛然而止，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黄少天居然在这个话题上沉默了。

　　是在一起呢，还是没有？

　　黄少天从来充满自信，却在这个问题——这个人生至关重要的大事件上打了顿。

　　确定关系什么的，他没有提过，周泽楷那样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主动问，所以即便做过一些亲密如情人的事情，终究停在那扇门前，谁也没有敲。

　　今天解决不了的事，还是交给明天解决吧。机会主义者黄少天不愿多花时间耽误在这种缥缈的纠结上，他自暴自弃往后一躺，后脑勺正好靠在软乎乎的懒人沙发上：“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们呢？你们怎么样？”

　　“我们？”喻文州眨了眨眼，“还是老样子啊。”

　　3

　　的确是老样子。在一起之后这些年，没有红过脸也没有红过眼，就算有争执，也多半在荣耀的战术策略上，生活里他们就像两块合二为一的拼图，步调一致得严丝合缝，协奏里找不出半分瑕疵。

　　日子像温开水一样向前流淌，涓涓熨帖心灵的同时，好像……又有点儿平淡。

　　说起来黄少天是不会相信的，在喻文州从来稳固的表面下，也有一隅渴望像他一样汹涌热烈。

　　他一直都觉得，黄少天和周泽楷之间，是分明的、“年轻人”的感情，尽管他们四人都是同龄人，即便年龄差最大的王杰希和周泽楷，也不过慢了两季春秋的更替。

　　然而年轻的爱不就应当像他们那样吗？尖锐的，明亮的，充满猜测、试探、步步为营，两个势均力敌的舞者，共跳同一支曲目。

　　过来人大概会讲，长久的生活里最大的挑战不是分歧，也非磨炼，更不是什么第三者或者外界的反对，难就难在“平淡”二字。

　　喻文州想起王杰希那天的问题，惶惶然意识到，他自己，或者他们，好像不知觉步入了一个不可估量的狭角。

　　4

　　【待补全】

　　5

　　后来有一日，发生了件相当出圈——或者说叫轰轰烈烈的事。

　　那天是喻文州在做饭，王杰希一开始在打下手，看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喻文州就让他先去歇着，结果汤刚烧好，端上餐桌，客厅里传来呼唤。

　　“文州。”

　　“嗯？”

　　“你手机在吗？”

　　“在，怎么了？”

　　“你看热搜。”

　　王杰希此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一直冲在吃瓜第一线，只不过不怎么与人讨论，评价藏在心里。如果连王杰希都感觉有必要和人分享一下，那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新闻。

　　他擦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页面，明晃晃一个【爆】字。

　　“黄少天周泽楷公开”

　　——标题是这么写的。

　　他手指有点儿发抖，戳了两三次才打开，高高挂在首位的是话题中心两个人的合照，背景是去年的海岛，他们第一次的远途旅行，周泽楷正望着镜头，多半正在完成给粉丝发自拍的任务，然而黄少天突然凑过来亲他，他手一抖，快门按下了，照片有些模糊，却真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刻。

　　黄少天的眼睛里满是偷袭成功的笑意，周泽楷的表情混合着惊讶和羞涩，两个人都是相同的、为对方深深着迷。

　　明明那个时候，就已经相爱了不是吗。

　　对一个人动心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比一个吻还要不可告人，也是如今替代文字来公之于众的原因。

　　这条微博竟然是周泽楷发的。他没有说多，只附了一个小企鹅鞠躬的表情。

　　黄少天自然在热评第一，噼里啪啦说满限制字数，再往下全是嚎叫“竟然”或“总算”的好友、合作方，以及虽然震惊不已、仍然含泪祝福的双方粉丝。

　　……这两个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真够惊世骇俗的。

　　喻文州和王杰希在一起这么多年，即便业内人士无人不知，一直没有在媒体面前公开，倒不是忌惮，只是单纯地不想被打扰。

　　可这两个人呢，拨云见日，确定爱了，就要响亮地宣告全世界。黄少天暂且不提，原来周泽楷也是这种性子。

　　人在爱中，好像是和漂泊浮世不同。

　　也许过去的他——不遥远的过去，只一年前——会羡慕这份勇气，甚至会闪过也紧跟着“官宣”的荒唐念头，如今喻文州却不再心慌。

　　有的人要勇气，而他，他和王杰希，他们拥有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