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暗恋是明恋》楚楼风

2、我看你很顺眼

　　关潼戳着手机上的日历，按照往年习惯，市一中都会提前一个星期开学，今年应该是安排在8月24号，目前距离一中开学还有8天。

　　那么这8天里，我要怎么找借口接近姜堰呢？

　　第二天上午9:30，关潼站在姜堰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昨天见过的小姑娘，门被打开后他听到里面男人女人的争吵声。

　　关潼置若罔闻，微笑道:“我找姜堰。”

　　唐时羽于是对着里面喊道:“哥，有人找你。”争吵声静止了一瞬，姜堰从客厅左侧走了出来。

　　看到他，关潼的笑容放大。

　　姜堰看到关潼，似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关潼微微侧身:“我们出去说？”

　　姜堰向室内看了一眼，说:“等下。”

　　他回去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交代同学找他有事，便跟着关潼出门了。

　　关潼知道自己是占了时机的便宜，姜堰不想留在那儿听他们争吵，所以爽快地就跟他走了。

　　关潼边下楼边跟姜堰交代原由:“有人想写一篇关于H市名胜古迹的调研报告，雇佣我给他拍一些素材，顺便提供一些故事背景，能帮他梳理一下行文思路更好。我其实对这些也不是很熟，拍摄器材又很重，所以想找个人一起完成，佣金分你一半，怎么样？”

　　姜堰还是第一次遇到关潼这种人，H市说是个市，其实经济落后，还不如一些占到地势之宜富裕的小县城。

　　所以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街上，姜堰都很少见到像关潼这样，一见到他，你就会想“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这种人。

　　他觉得关潼有意接近自己，却又找不到自己有什么被接近的理由，于是只能不甚在意地静观其变。

　　关潼本来走在姜堰的侧后方，忍耐了一会儿，和他并肩而行，极为专注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姜堰问道:“为什么找我？”

　　“看你很顺眼，想交个朋友。”

　　“佣金多少？”

　　“一天200，封顶1000。”

　　“哦。”

　　哦什么哦，所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关潼默默吐槽，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再说高一点？

　　姜堰要是知道关潼的想法，肯定会跟他说一句，已经很高了，小少爷。

　　两人下楼后，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是关潼200一天雇的，还特意叮嘱过，如果别人问的话就说100，拍摄器材就在车上。

　　姜堰没反对，关潼就当他同意了，对他解释道:“司机会跟我们一天，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七点结束。”关潼本想朝九晚五来着，话到嘴边硬是后延了两个小时。

　　司机师傅没什么意见，关潼只跟他说一天，他还以为要更晚。

　　关潼和姜堰坐到了后排，关潼问旁边的人:“先去哪？”

　　姜堰看他认真在等回答，于是道:“清源寺。”

　　清源寺距离翠园小区不近，开车需要半个多小时。8月中旬的天气比较多变，今天不是很热，司机没有开空调，车行驶时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关潼的头发。

　　姜堰是高中生中规中矩的平头。关潼微眯着眼睛，用余光打量他，看他有些困倦的样子，忍不住转头问道:“你没睡好吗？”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姜堰反应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关潼被他“嗯”得有些心软，又有些气愤，继续轻声道:“他们吵到你了？”

　　这个问题显然过界了，姜堰没有回答他，关潼也没有追问，沉默了一下才道:“那你睡会儿吧，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呢。”

　　姜堰闭上了眼睛，关潼移开目光，等他呼吸平稳了，才把目光移回他的脸上。

　　关潼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姜堰的五官，如果这个时候有镜子，他就会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眷恋和温柔。对这个人，早就有更复杂深刻的东西压过了他的欲望。

　　姜堰之所以戒备不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从关潼身上感受到的善意太明显。昨天关潼一边撒谎一边笑得光彩照人，姜堰却觉得他很难过，所以揭穿的话到了嘴边他却只是报了个名字就走了。

　　车停的时候，姜堰还没有醒。司机师傅转头，关潼用手势示意他安静。

　　关潼和司机两人先下了车，关潼向司机打听了一下清源寺的大致情况和上山的路径，又回到车上休息。他不好一直盯着姜堰的脸，于是把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克制住凑过去的冲动，发起呆来。

　　姜堰睡了一个多小时，是在快十一点的时候醒的。

　　关潼看他快醒了，拿出手机装作在打游戏。

　　姜堰:“抱歉，现在几点了？”

　　“10:50，没事儿，我们稍微偷个懒雇主也不会知道的。”关潼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现在上山？”

　　“好。”

　　两人把拍摄器材从车上拿下来，关潼告诉司机师傅可以自由活动了，他们下山以后会打电话让他来接。

　　关潼带了两台单反相机，一副三角架，是让人连夜从B市送来的。他把其中的一台递给姜堰，另一台自己挂在脖子上，随手拎起三脚架，道:“我们走吧。”

　　两人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儿以后，姜堰问道:“路上不拍吗？”

　　关潼当然是懒得拍的，不过姜堰既然都这么问了，那消磨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于是关潼道:“可以拍。”

　　关潼停下，打开手中的相机，将旋钮调到闪光灯强制关闭的自动档，递给姜堰，对他笑道:“你那台给我，你用这台拍，全按或者半按快门都可以，就是这里，随便拍就行。按这里可以回放拍摄过的图像。”

　　于是两人交换了相机，姜堰顺手拿过了关潼拎着的三脚架。

　　关潼想到他叫姜堰出来的理由，没办法拒绝。

　　关潼拿着相机对周围扫了一圈，山石树木台阶行人都入了他的镜头，快门声不绝于耳，最后聚焦在姜堰的侧脸上，拍下关潼上山途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山不算高，两人走走停停，上山用了差不多40分钟的时间。

　　途中关潼原本想把姜堰手中的三脚架接过来，后来发现姜堰顾着三脚架和拍照就顾不上关注他，于是任他拎着，时不时落后他几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关潼对着姜堰的背影举了几次相机，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快门，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埋怨单反不能关闭的快门声，偷拍被发现的风险太大。

　　幸好关潼智商没有下线太久，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手机这么一个工具，检查好手机相机的快门声已经关闭后，满足地对着姜堰拍了一通。

　　姜堰若有所感地回头，关潼迅速背手，装作欣赏周围景色的样子，对上姜堰的目光后灿然一笑。

　　姜堰道:“我们要到了。”

　　关潼把视线从姜堰身上移开，看到不远处隐没在台阶尽头的寺门。

　　姜堰按下快门，关潼上前与他并肩，接过三脚架。

　　寺庙里佛像庄严，正午人流稀少，佛堂仅有关潼姜堰二人，更显得十分幽静。明亮的光线下，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姜堰竟然认真地拜祭了一番。

　　关潼心想:它要是当真有灵，怎能看你客死他乡，骨灰都落在仇人手中？

　　是不是仇人有待商榷，反正此时此人正光明正大地架着单反对着周遭拍了个够，至于聚焦的是姜堰还是佛像只有他自己清楚。

　　姜堰被快门声打扰，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

　　寺院内有僧人从偏房走了过来，关潼率先招呼道:“小师父，介绍一下你们的这些佛像呗，都是何方神圣啊？”

　　僧人虽然年轻，肯定也是比关潼大好几岁的，猝不及防被多称呼了一个“小”字，看到关潼手边的三脚架和相机，迟疑道:“这位施主？”

　　“我姓关，受人所托，发扬一下H市的传统文化，拍点名胜古迹的素材，顺便做个调研。清源寺有什么渊源小师父不妨讲一讲。”关潼微笑道。

　　看关潼煞有其事的样子，僧人不疑有他，从手边开始介绍:“这尊是文殊菩萨……”

　　“等等，”关潼打断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黑色录音笔，“小师父介意我录个音吗？”

　　僧人:“施主请便。”

　　姜堰一开始还对此行有所怀疑，看关潼有模有样地收集素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录音笔当然不止带了一支，另一支白色的从关潼上午敲响姜堰家的门开始就是开启状态。

　　关潼程序性地反思了一下自己行为的合法性，告诫自己下次改正，还是没有关掉那支录音笔。

　　关潼心不在焉地听小师父介绍完几尊佛像，问姜堰:“你觉得哪里比较值得关注？”

　　常年稳坐班级倒数前三，语文没及格过，专门避开文科繁重的背诵任务和抄不完的作业选了理科的姜堰:“……”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觉得我能回答你这种问题吗？

　　关潼显然没想到未来男朋友这个时候还是个热爱逃避问题的学渣，所以他非常认真地在等姜堰的回答。

　　姜堰:“随便。”

　　关潼:“那就是没什么重点了？小师父我们可以随便转转吗？有哪里不能进吗？”

　　僧人:“没上锁的都可以进。”

　　“哦。”关潼应完揽住姜堰的肩膀，“走吧，帅哥儿，我们随便拍拍。整理素材这种工作还是交给雇主吧。”

　　姜堰看了一眼关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关潼毫无自觉地对他笑，于是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走出了佛堂。

　　拍完后两人还在寺庙里蹭了一顿素斋。虽然住持说没有斋饭提供，但是耐不住关潼他不要脸又舍得砸钱，几百块的香火钱递出去，换一顿素斋当然绰绰有余。

　　幸好这一系列操作不是当着姜堰的面进行的，不然关潼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不缺钱来做什么兼职”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