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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安忆 ...

  •   许是花惊鹊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非必要则不愿入宫,所以那道觐见的请旨一递进宫中,回旨很快便传回来,请她速速入宫了。

      他们则侯在将军府内,等着皇帝的意思再行动作。

      今日之事出乎意料,尤其是孟昀归,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在扬州乐府做歌姬的母亲,竟然会是花家女儿,这一切说是阴差阳错也好,天命如此也好,都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心头有一瞬间闪过了极度的愤怒与不甘,眸中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费尽所有心血才挣扎着求出今日的局面,才摁着那些看不起他与母亲的人下了地狱,如今却反过来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自一开始便非如此..抵不过老天爷开的一个轻飘飘的玩笑!

      然而愤怒在世事无常面前显得那样可笑与渺小。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无能为力过,似乎在天意与命运这种注定降临的东西面前,凡人渺小如象底蝼蚁,瀚海微浪,什么都做不得,什么都改不了。

      段时不经意扫过一眼,便立即忧心地覆上孟昀归的掌心,但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坐在一旁,拢着他的手。

      孟昀归指尖微动,望过来,段时看清楚了那双凌厉的眼,可是它不再如旧,乘着未曾设防的潮湿与迷茫。

      那双眼曾含情脉脉,长拥凌云志,又或者会气宇轩昂地微微上挑,无论如何,绝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段时觉得胸前云坠似乎滚烫起来,和孟昀归的目光一起,烫得他心口钝痛。

      -

      圣旨是戌时初刻先一步送达将军府的,若按照常例,皇宫内门在一个时辰前就会下钥,除非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绝不会再开宫门,但是圣旨依旧送了出来,可见皇帝这次是真坐不住了。

      也难怪,段时琢磨着,心道虽然说事情尚无定论,不过那位冒名的花小姐却仍旧未归,谁都知道这该是东窗事发要逃命的意思,至少八九不离十,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孟昀归领了旨后,得立即奉命连夜搜城,不能再留,段时放心不下,于是想了想,说:“我等你回来。”

      那语气坚定郑重,是安慰,更似承诺,每个字都饱含着温柔的力量,仿佛在试图用爱包裹着他,驱散那场长达十数载的阴翳梦魇。

      这让孟昀归喉间一紧,明明心已经泪流满襟,面上却分毫未显波澜不惊,然后他俯身垂首,在无声的泪中吻住了段时。

      -

      一夜的搜查让京都彻夜灯火通明,有心人有心打听,亦只得了一句冷冰冰的奉旨办公,无可奉告,所以在这此尚未刃血的时刻,已经叫人先觉地开始感到揣揣不安。

      而安平将军藏剑终出鞘,与城防营与步兵巡捕五营互相配合,在天堪堪泛起些许光亮的时候,将追月坊的花魁头牌安忆安姑娘投入了刑部大牢。

      此消息甫一传出,京都上下纷纷炸开了锅,想不通皇上大动干戈,满京都陪着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结果最后怎么却抓了个青楼女子来充数?

      安忆此人,说起算是近年来红透京都半天天的女子了,身为几大风月场之一中追月坊的花魁娘子,一袭水袖惊鸿舞,翩然身姿冠绝京都。且据亲眼瞧过真容的人道,生的那真可谓妖娆多情,已经不止是单薄的美丽能够形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七分媚相却有着十分风姿盈然,细长眸里含的是动人心魄的秋波婉转,只轻描淡写地一递,便能叫人软去半边身子,心甘情愿地匍匐在美色下,做她凡尘脚下泥。

      刑部大牢中终年少见日光,烛火幽弱,映出被缚在木架上的女子白皙娇媚的面庞。

      “大人。”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半边,里头匆匆走出一个人来,先对钱广志拱手告礼,随即无可奈何道:“这娘们嘴硬得很,十句话里九句在胡搅蛮缠,剩下一句还是调弄里面几位兄弟们,浑然不惧我们...这样根本撬不出有用的东西。”

      钱广志在祭天大典后就取代谢律成为了刑部尚书,故而今日后半夜临时被一道旨意拉来了刑部加急提审,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道连诏狱都下不得的人,居然劳动皇上亲自下谕让他来连夜审问,待紧赶慢赶赶到刑部大牢,就见狱里押的是名女子,还是什么追月坊头牌娘子,不由更让他疑上加疑。

      “大人,要上刑吗?”那人犹豫了片刻,附耳低声说:“您适才也亲眼见到,那女子心智坚定,进了刑部似是心生畏惧胡言乱语,但仔细琢磨下却句句逻辑紧密,毫无破绽,这绝非常人所能为。”

      钱广志手里还拿着安忆的卷宗瞧,闻言头都大了,他没料想此女会难缠至这般油盐不进,往日被投入刑部大牢的女子,不说两股战战,至少在狱卒凶神恶煞的逼问下都不敢有如安忆一般有恃无恐的模样。

      原以为上头送过来的是一枝娇花,他们只消勾勾手指便能折下来,谁知道非也,那简直是一朵霸王花,不但费劲气力折不下来,甚至她还试图反过来咬上一口!

      “这里不是诏狱,送进来的只有这么一个嫌犯,其余的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你倒是给我说说,上什么刑?怎么上刑?万一这个真的安忆无辜,刑部此举就是滥用私刑,脊梁骨要被天下人戳烂了。”钱广志闻言搁下卷宗,提袖抹了一把脸,连夜的操劳让他感到疲倦,又问道:“城防营和巡捕营有消息了吗?”

      话音才落,大门外遥遥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钱广志扬首正见孟昀归背光而至,他朝后勾了勾手,巡捕营的人立即向前,将厚厚一沓绢纸奉上。

      “钱大人,这些是物证。”孟昀归说着侧身,钱广志的目光顺势一探,就见巡捕营后面竟还绑了四五名泪光盈盈的女子来,俱是口塞绢布,无法言语,旋即只听他沉声道:“这些是人证。”

      “见过宣国公。”钱广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拱手,又瞧着那沓绢纸里新旧交间着,至少有半截小指那么厚,于是犹疑道:“这些全是证供么?”

      孟昀归点了点头,神色间酝酿着难以忽略的凝重,径直领着巡捕营走进了关押安忆的地方。

      钱广志身旁的人见状,才要上前阻拦,却被制止住了。

      “让他进去。”钱广志说着,拿起案边的一沓绢纸看,“宣国公自有大能耐。”

      这并非阿谀奉承,反而是钱广志心里话,昔日江南一行在祭天大典孟昀归初露头角过后便愈发历历在目,老道如他,或者说老道如朝中所有人,都没察觉孟昀归披着一张假皮游走了那么多年,联手太后暗中给摄政王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让他曾有一瞬间甚至感到自愧不如。

      而此刻,钱广志只是略翻阅了几页,指尖便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连带持着的绢纸亦簌簌微动。

      “您没事吧?”他身旁的人被这动静所惊,讶然道:“许是连夜操劳,要不属下先扶您去偏堂歇歇?”

      “不。”钱广志死死盯着绢纸上的内容,心内翻涌着惊涛骇浪,只觉惊骇刺目,难以置信,他在属下忧虑的目光中又迅速翻阅了几页,而后停顿半晌才喃喃说:“城防图,朝臣调任,官府密函抄件...”

      这些都是官府机密要件。

      他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在一瞬间知道了为什么皇上不惜惊扰也要连夜搜城,传召刑部开审,也知道为什么适才孟昀归神色凝重至此了。

      不怪乎安忆心志坚定非寻常女子,无论如何威逼恐吓都无法让其动摇,原来她就是西凉的细作!

      在他们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西凉的手已经躲过大邺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别有用心地伸进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将水搅浑了。

      随后钱广志望向堂下那些被缚住的女子,个顶个的年轻美艳,却叫他一时间如坠冰窟。

      因为如无意外,她们都是细作!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这才是最后一章存稿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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