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翻红再爆红》林暖晴

4、脑干缺失的美

　　传闻四起的时候，反而是当日目睹羽年犯傻的四位老戏骨不以为然，他们各个闯荡江湖几十年，阅人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何为真傻，何为装傻。

　　但凡是混娱乐圈的人，脸上的面具都是一层加一层。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羽年，他们反倒有一种可算见到真实活人的喜悦。

　　候场等拍的时候，老戏骨们会专门喊羽年坐在身边，聊剧本，聊表演，聊生活。

　　羽年没事就抱着美食去喂投，顺便请教演技，疯狂记笔记。一来二去，豪华大师课的精髓全部吸收。导演对于羽年演技的夸赞完成了从“偶尔”到“时常”的转变。

　　然而就在羽年沉浸在臭屁的快乐中，经纪人顾姐竟然把之前的健身教练重新请到了剧组。

　　“吃，吃，吃！”经纪人顾姐只要打开房车，下一秒就开启扫雷的模式没收零食，“从现在开始，每天收工你都至少给我健身一个半小时。”

　　羽年瞳孔瞬间变大，紧紧护着仅剩的半片面包，难以置信，“我现在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都累成这样了，你还要把我丢给健身教练摧残！”

　　“你看看你现在脸上的肉，再不控制你都没法接戏了，”经纪人顾姐苦口婆心，“你是演员，身材管理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要对自己饰演的角色负责。”

　　羽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苹果肌的手感确实比前段日子厚实一些，虽然认同经纪人的话，但她还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先从练45分钟开始啊……我……”

　　“一个半小时，”经纪人顾姐瞥了一眼羽年，眼神竟然都裹着蒸腾的杀气，“一分钟都不能少！”

　　反抗无效的羽年就这样被健身教练带走了，她一步三回头，噘着嘴嘀咕：顾姐，你没有心，你不爱我了……

　　人世间的痛苦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后悔的痛苦，一种是自律的痛苦。所谓自律给我自由，前提是熬得过那些异常艰难的日子，比如剧组的盒饭一去不复返，羽年每天吃的都是令人发指的水煮菜，“黑心”教练虽然挥了挥手，羽年连一口米饭都吃不到。

　　碳水拜拜，油盐拜拜，羽年生平头一次觉得吃饭只是为了活着，所有的快乐都随着健身教练的到来戛然而止。

　　60天、45天、15天、7天……

　　羽年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三个月的拍摄就这样到了尾声。

　　所有人抱着鲜花聚在一起大喊“杀青快乐”，碍于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羽年和几位主演的关系就仅仅是合作的同事，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感慨流泪，她的眼泪早在几位老戏骨杀青的时候流完了。

　　杀青当晚，羽年就拽着助理小白去吃心心念念的火锅，连红糖糍粑都直接要了两份。

　　时隔两个月再吃碳水，她默默留下了幸福的泪水。九宫格煮的哪里是火锅，这根本就是人间的快乐啊！任凭谁说，羽年都绝不放下手中的筷子，她一度放话：“现在就是让我跳进锅里游泳，我都点头如捣蒜！”

　　然而，饭桌上唯一皱着眉头的人依旧是经纪人顾姐。不过这一会儿她倒不是担心羽年吃得太多，她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遍又一遍，打了三四通电话，在羽年专心致志捞腐竹的时候说，“就算他们后期制作的速度再快，播放的时间也得半年之后了，之前宣传照和路透的反馈都不错，我们必须借着这个热度让你持续活跃在大众视线中。”

　　羽年把捞起来的腐竹裹了一层厚厚的酱料，边享受美味边歪着脑袋询问，“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接了一趟综艺，你需要重新巩固一下自己的国民度，让大家了解现在的你，顺便提升一下路人缘，”说到这里，经纪人故意顿了一下，等羽年的筷子在锅里捞完菜她才开口，“今天晚上你就坐飞机走，下飞机就开始拍摄。”

　　“什么？”羽年一激动不仅呛到了，手还顺带打翻了蘸料碗，然而此刻的晴天霹雳已经让她顾不上衣服上的油点了，她框框地咳着，一脸不可思议，“下了飞机就开工，合着我的假期就是这一顿火锅的时间？”

　　要不要这么赶？

　　至于吗？

　　前有三个月连轴转，后有催命拍摄16天。

　　当明星都是这样的吗？

　　生产队的驴大概也不会这样用吧？

　　羽年盯着经纪人顾姐，头顶和脑门都像写着“不可理喻”四个大字，还是加粗划线，带着三个感叹号的那种！

　　“Of Course!”经纪人顾姐笑了，完全被羽年的表情可爱到了，耐心解释，“这位姑娘，你要记住你是艺人，在没有影剧播放的情况下你得有曝光度，让你参加综艺就是让你时刻保持营业的状态。不然以现在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等你再出来的时候，人家就会问Who are you了！”

　　羽年彻底放下筷子，火锅的汤汁已然见底，她的快乐也跟着搁浅。

　　摊手，靠背，叹气，生无可恋。

　　然而这个时候，经纪人顾姐还特意把脸贴过来，笑着问：“这位小姐，请问你还要加菜吗？不加菜的话咱们就去机场赶路了。”

　　羽年：“……”

　　你经纪人还是你经纪人！

　　果然，老话说得对，姜还是老的辣。

　　一脸哀怨的羽年将自己缩在角落的位置，全程望着车窗外，羡慕每一个随着视线远去的路人。

　　在羽年的规划中，她想关掉一听就炸毛的闹钟，她想吃点正常的饭菜，她也想逛街买买东西……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永远都是骨感的。

　　摇下车窗的羽年，让黄昏的晚风肆意吹在脸上，逐渐恢复的自愈能力帮她驱赶掉矫情的细胞。

　　这年头谁不累，谁不辛苦，作为艺人的她其实已经得到很多了，她总算开口问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那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和嘉宾都是谁？”

　　“没有主持人，是一趟为期16天的旅游真人秀，”经纪人顾姐瞥了羽年一眼，“准确地说，是你带着平均年龄58岁的两对夫妻档。”

　　羽年很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她又望了一眼忍不住憋笑的经纪人，总觉得这个事情有些怪异。

　　“哎呀！我憋不住了！”经纪人顾姐实在瞒不下去了，笑着说：“其中一对是赵莉莉老师和她的先生江宁老师，还有一对是他们的好朋友，郭天晨老师和他的太太王霞老师。”

　　话音刚落，羽年的眼睛就亮了，嘴角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赵莉莉就是之前在剧里饰演羽年奶奶的老戏骨，羽年之所以能出演，完全是靠赵莉莉老师的力荐。她逢人就夸羽年，虽然用得形容词都是“喜庆”、“可乐”，但这丝毫不减她对羽年的喜爱。

　　好在这档综艺要找的就是一个红，又不是那么红的艺人担当领队人，同时还要合四位老戏骨的眼缘，毕竟一旦开机就是连续录制16天，万一相互不对付，苦的只有节目组。

　　羽年乐了，直接抱住了经纪人，“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经纪人顾姐冷哼一声，懒得和她计较，一路上都在交代重点，她将早早打印好的资料递过去，“你赶紧用背词的功力把这些信息给我记在脑袋里，你作为小辈，时刻得有点眼色，别录制完节目后连赵莉莉老师都对你摇头。”

　　“怎么可能!”羽年翻开资料，发现除了几位老戏骨的资料，还有节目组导演的信息，她一脸自信，又强调了一遍，“你就放心吧！绝对光荣完成任务，一定不会给你丢人。”

　　由于经纪人顾姐手上还有其他的工作，除了助理小白她本想再给羽年配一个工作人员，但这个提议被羽年否决了。羽年找的理由让经纪人顾姐根本没法说不，她说：“人家两对大碗老师都只带一个助理，我一个小虾米有什么资格带两个人？”

　　经纪人顾姐：“……”

　　嗯……这个艺人的觉悟还是蛮高的……

　　在去机场的路上，羽年还专门给赵莉莉老师发了信息，除了特别感谢她的推荐，再一次谢谢对方之前在剧组对她的照顾。

　　抵达机场后，羽年一蹦一跳，活脱脱像只闲不住的小猴子，满脸都写着兴奋。毕竟在她的心里，一早就把这个工作标注为“带薪旅游”。

　　眼下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飞机上睡一觉。羽年却全然没有困意，她除了牢记经纪人找人整理的资料，还对整个节目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根据四位老师的喜好和他们各自的身体状况，节目组特意设置了为期16天的国内村落精品游。每一个村庄录制4天，除了第一站节目组负责之外，剩下三站的所有行程都由羽年负责。

　　镜头进行对焦的时候，羽年还推着行李箱回头张望，高挺的鼻梁、优越的下颚线配上随风飘荡的黑发。

　　负责摄影的老师忍不住发出惊叹，然而下一秒羽年就被自己的行李箱绊倒了，她重重摔坐在地上，帽子掉了下来，连手机也炫了一个旋转跳跃……

　　围观的人明明都被工作人员拦着，没人拥挤，根本没人撞到羽年，完全是鬼使神差的自我平地摔。

　　摄像机的镜头完整记录着羽年摔落飞舞的五官，抱着碎屏手机撇嘴皱眉碎碎念的样子，更为关键的是，她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又平地扭了一下……

　　好巧不巧，两对夫妻刚好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笑了，赵莉莉老师和节目组导演之间的眼神充满戏剧性。

　　赵莉莉老师：怎么着！你瞧，我说这个孩子适合拍综艺吧？

　　节目组导演吴越：哎呀妈呀！捞到宝贝了，现在观众就喜欢看脑干缺失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