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翻红再爆红》林暖晴

17、狼性文化

　　注射麻醉的时候，大概只有躺在手术室的羽年会担心这个剂量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智商。思绪莫名飘到了福里7号，她仿佛看见尚待耕作的农田，偶尔钻进院子的调皮动物，头顶一望无际的星海……

　　羽年是被喉咙强烈的干裂感惊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经纪人顾姐坐在旁边，望着她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流泪。

　　“你怎么哭了？”憔悴的羽年努力挤出微笑，不解道，“不会是医生在手术的时候发现我哪儿又有毛病了？”

　　“呸呸呸！”顾姐黑亮的眼睛依旧蒙着雾气，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这个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啊！
　　这个时候，羽年听到经纪人顾姐的手机一直在响。

　　“对不起，”经纪人顾姐看都没有看手机一眼，反而是随手按了按音量键让手机保持安静，她慢吞吞地说，“我有三件事要向你坦白……”

　　羽年坐了起来，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第一，当初你说要换手机号码的时候，你之前的手机和号码都被我悄悄留了下来。第二，之前每一次和他们的碰面，我都录了音。第三，就在刚才我开了直播帮你做了回应……”

　　“Cool——”羽年听完所有的故事，哪怕挥着打着点滴的手也要给自己的经纪人鼓掌。

　　经纪人顾姐完全没料到羽年会是这个反应，她说：“你不怪我？之前提到他们的时候，你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羽年轻轻呼吸着，挑眉微笑，“都说了，现在的我是钮祜禄·羽年，要不是你想得周到，一早就留存了铁证，不然我这次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我姐厉害！”

　　魏沁、朗国平、生物学的父亲……

　　羽年自然不会忘记这些出现在日记本上的名字，她清晰地感受到文字里翻腾的委屈、纠结、恨意。
　　你一定很累，对不对？

　　你放心，那些曾经没日没夜的战栗，那些困惑与愤怒，我定会让他们十倍奉还。

　　那些开不了口的疼惜，让羽年的眼眶渐渐湿润。平复心情后她冲经纪人顾姐挤了挤眼睛，眼睛里的光是真挚的，感谢的，甚至还带着崇拜，“谢谢，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

　　经纪人顾姐瞬间又红了眼睛，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就在羽年和经纪人顾姐说起“恶有恶报”的时候，他们全然不知网络上，大家的关注点又跑偏了，那些热衷于无事生非的黑粉集体出动，开始带节奏了。

　　“大家都是手机控，网上都闹到这么大了，羽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关键问题是什么样的手术需要经纪人亲自陪护？”

　　“我的妈妈咪呀，不会是堕胎手术吧？”

　　“敲重点朋友们，友情提示羽年已经年满21岁了。”

　　“楼上的，我悟了！”

　　“求求你们了，别再藏着掖着了，赶紧给句痛快话，到底是堕胎还是生产？”

　　“反正娱乐圈随时随地都在发现孩子，现在就是说羽年二胎我都相信！”

　　“……”

　　同一时间，有关羽年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词条接连登上微博热搜。各路营销号似乎都在靠羽年冲KPI，他们最近的文档打开除了她还是她。

　　整整忍了一天的粉丝再也坐不住了，强压的怒火继续发泄。是可忍孰不可忍，粉丝后援会的大粉披挂上阵，开始作战部署。

　　碰到上来就三字经的喷子，怼人段子手让你分分钟回家找妈妈；

　　碰到认死理的一根筋狂人，一字一句击破手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碰到纯属误入的无知群众，时间、证据、结论三步曲让你当个明白人。

　　羽年粉丝继续发挥表情包的优良传统，制作了专属印章。当然最出圈的自然是印章上面的文字：“年粉出怔，救聋治瞎。”

　　面对一顿操作猛如虎的粉丝，持续吃瓜的网友忍不住感慨：

　　“羽年的粉丝都是什么神仙啊，一把子把关爱整明白了，666！”

　　“粉随正主，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江湖儿女。”

　　“我看这一波年粉也要出圈了，我真的是好奇他们脑瓜子，奇思妙想真的是一层套一层，花样皆不同。”

　　与此同时，羽年的经济公司也在千呼万唤中支棱起来了，连夜赶发了N多份律师函，并友好通知各位造谣、诽谤者：“话不多说，咱们法院见”。

　　第二天中午，粉丝第一个发现羽年的微博大号上线了。羽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出来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十分钟之后，一篇名为“嘿，I am fine ”的走心小作文新鲜出炉。

　　小的时候，我对生活和命运有很强烈的好奇心，试图在每一件事都找到答案。后来长大，渐渐明白无业不生娑婆，答案不必向外求，春去秋来花自开。迄今为主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大雨，庆幸的是在每一个人生岔路口都有一把伞。感谢一路陪着我的经纪人和粉丝，感谢出现在生命里的每一个人。神灵俯首看苍生，皆是受苦受难人。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很抱歉，这两天让大家担心了。

　　放心吧，我很好，今天的饺子还是我最爱吃的馅呢。

　　然而，满心欢喜吃完饺子的羽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脸惆怅地看着经纪人顾姐，“完了，完了，我才发现我叭叭说了半天，完全忘记告诉大家我只是做了一个胆囊手术而已了。”

　　“嗯，”经纪人顾姐给羽年端了一碗十全大补汤，她无奈地耸肩，“谁让你把小作文发得那么快，好歹让我帮你把把关看一眼再发啊。”

　　羽年：“……”

　　要命啊！

　　胆囊切除后难不成真的影响智商吗？

　　怎么就变成了鱼的7秒记忆了呢？

　　她一饮而尽，连一滴十全大补的汤渣都不剩。

　　本来是该午睡的休息时间，羽年则是冲进卫生间又洗了一把脸。

　　十分钟后，羽年开了直播，再一次和粉丝报平安，“hello，大家好啊，我只是因为胆结石做了切除胆囊的手术，不用担心啦。”

　　粉丝接连不断地刷着“哭哭”和“抱抱”，直播间的评论区全是粉丝关切的问题。

　　有个粉丝问：“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胆结石呢？”

　　羽年在线回答：“可能是实在消化不良有些人的出尔反尔，既然老是间接性犯病，索性切除掉就好了。”

　　还有粉丝问：“现在还疼吗？”

　　羽年笑着回答：“胆结石疼痛离我而去，人生豁然开朗。”

　　当然，还有粉丝的关注点在“羽年，饺子好吃吗？”

　　羽年记住了这个粉丝的账户ID，对着镜头伸出大拇指，“好吃，每一口呼吸都很快乐。”

　　除此之外，总有一些脑回路不走寻常路的粉丝，他们齐刷刷让羽年多吃一些核桃、人参……

　　羽年一看到“核桃”两个字瞳孔猛然一缩，哭笑不得，“我是胆囊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这几位朋友，你们冒犯吗？”

　　短暂的直播结束后，羽年赶紧给每一个担心她的朋友回复了信息。经纪人顾姐连发一个表情包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强制收走了她的手机，并叮嘱她时刻记得医嘱：好好休息。

　　就在羽年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数羊的时候，她并清楚自己直播的截图已经被网友疯狂转发。

　　大家除了感慨她面对命运的韧性，更多的关注都在她的脸。

　　尽管憔悴，哪怕是穿着病号服的羽年，她的脸依旧拥有震人心魄的统治力。

　　年粉在每个吹捧颜值的评论下都独树一帜，有人回复：“淡定淡定，这对我们羽年来说，就是基操。”

　　也有人回复：“娱乐圈，颜值皆正义，脸在江山在。”

　　羽年的粉丝各个高举“大仇得报”的旗帜挥舞，不少区域的粉丝甚至还发起了出门吃饺子的团建邀约。

　　整整折腾了两天半的大戏总算落幕，原本处在观望状态的品牌方彻底坐不住了。

　　没签约的求签约，签约的求续约。

　　虽然大家都知道娱乐圈男明星的女友粉向来氪金，能打。但相关公关公司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真实案例中得出最新结论：有些女明星的妈妈粉比男明星的女友粉更能打，因为每一个妈妈的爱都是无私伟大的。

　　国内知名的公关公司甚至就羽年这次经历的口碑危机做了复盘分析，数据显示，羽年的粉丝多以妈妈粉和友朋粉居多。

　　妈妈粉任你自由自在飞，友朋粉君子之交淡如水。作品面世粉丝必到，平日你我各自安好。一旦有事，妈妈粉护崽气吞山河；友朋粉，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等到羽年顺利出院，终于和手机不再分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粉丝做了很多应援活动。

　　两面墙的地铁广告、百货大楼的大屏广告、穿梭全市的公交车广告……

　　羽年着急，自然是坐不住的，她空降在粉丝超话里，很认真地劝导，“要命啊！不要再搞这些了，我知道你们很多都是学生，学生的重中之重是好好读书，请你们用高考录取通知书砸死我！我希望工作党的兄弟姐妹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好好充实自己很重要，有很多兴趣爱好班可以报名学习，健身、插画、花艺、茶艺都很不错。心情不好的时候约几个朋友出来吃个大餐，拥抱说走就走的旅行。更为重要的是，我真的好费劲，你们这样大包大揽，把宣传的工作都做了，至我们公司于何地？我们公司的同事都很厉害的，你们不能抢人饭碗吧。更重要的是万一有朝一日老板开始躺平了，下面干活的人是会没有斗志的！算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公司可是要走狼性文化的，你们不要再喂投了，万一把狼喂投成家宠会出大事的。”

　　看到这份羽年苦口婆心的告粉丝书，大家刚刚到嘴的饺子差点飞出来。

　　“我粉的羽年，果然不是一般人。”

　　“绝了，羽年YYDS，怼天怼地怼老板。”

　　“狼和家宠，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羽年笑死，请问家宠是汪汪吗？”

　　在网友的议论下，所谓躺平的经纪公司和公司老板再一次乘坐火箭出圈。

　　很快，眼力见最厉害的粉丝发现羽年的小号更新了。

　　“完犊子了，老板刚刚发来信息，说是明天请我吃饭，还要和我讨论一下狼性文化！请问如何礼貌又不尴尬地拒绝，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