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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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心公园耗了半个多小时，牧野澪和松田阵平才终于拦到一辆愿意跑远程的计程车，启程前往那家位于山梨县郊区的福利院。
坐进taxi后座的牧野澪表情微妙：“你居然没有车？”
松田伸手带上车门，半点没觉得这个问句伤自尊，他不以为然地一挑眉：“看来你对我国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里布塔斯夹在两人中间正襟危坐，手握一个牧野澪买给它的巨大波板糖，仰起头露出乖巧笑容：“其实，我觉得搭我去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牧野澪顺着它的话想了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但我不太想用一个叠罗汉的姿势穿梭在城市上空，感觉这种画面显得有伤风化。”
松田揉了揉太阳穴，他拍了下里布塔斯的肩膀，语气很是认真：“就算是你这种情况，也不可以无证上路。”
闻言，牧野澪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
“……干嘛这样看我？”他不自在地往窗边挪了半步。
里布塔斯也瞪圆了眼睛看向他：“松田先生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很明显是在玩笑吗？”
“……”
一高一矮两个女生齐刷刷地扭头收回了视线，在她们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丁点笑意，这让松田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感。
——拜托，到底是谁先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开玩笑的？
他很想这么问一句，但他也知道，如果真说出口了，只会把自己的形象搞得更愚蠢，所以也就只能憋着。
这趟车程总计两小时零三十五分钟，到达目的地后，率先上前付款的人是牧野澪，松田阵平按住她的手示意让他来，后者飞快地看他一眼，镇定地说：“还是我来吧，我可以报销。”
他一愣：“找谁报？”
牧野澪没有对他的疑惑发表任何言论，但从她意味深长的眼光来看，松田觉得自己八成是又被鄙视了。
也是，据说她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源自一场跟组织成员的交易，他怎么就脑子短路的问出了这种问题？
不过算了……反正她跟他也只需要合作这一次。他这样安慰自己，默默抓起里布塔斯的手腕，带着孩子下了车。
牧野澪跟司机结完账，带着纸质发/票从车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没正行警察斜靠在福利院外墙上，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的画面，而在他身旁，黑发黑瞳的小女孩蹲在男人投射下来的阴影里，正握着一根没拆封的糖看得两眼发直。
……实话实说，这俩看起来并不像剧本设定的“热心小警察救助黑户儿童”，反倒像是在本色演出“底层小流氓绑票弱智幼女”戏码。
她无语地用手指敲了下他倚靠的那堵墙，不经意带下来几块剥落的灰白色墙皮。
“进去吧。”
虽然这是神通广大到能够跟组织牵上线的福利院，但从外表上来看，这里却完全是一副破败得不像还在正常营业的样子——就连门卫室的铁门都已经锈蚀了大半，里头一片漆黑，一点光也透不出来，压根看不出来有没有人在上班。
牧野澪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尘，用力摇晃了几下铁门，提高音量喊到：
“有人在吗？我们是送孩子过来的——”
“你们……有……预约吗？”
大概摇晃了一分钟的大门，那间黑屋子里才响起了一个应答声，听起来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对方走得很慢，在他靠近大门的过程里，屋内一直传来类似棍子敲地的“哒哒”声，等到那人终于慢吞吞地出现在玻璃窗后时，牧野澪才终于敢确定，这里门卫是个盲人老头。
老头的脸上皱纹遍布，是那种毫无亲和力可言的长相，他粗鲁地用棍子敲打着地面，声音阴沉嘶哑。
“没有预约的话就赶紧滚回去，我们这里的收容名额有限。”
“抱歉……虽然没有预约，但我们是警察，事实上，这孩子是我们从附近的山户家里救助的，因为是非婚生子，所以没有上过户籍……你们这边真的不可以接收吗？”
玻璃窗后的盲人老头皱了皱眉，他空洞的眼眶急速收缩了几下，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外。
“……警察亲自送过来的黑户？”
他嘟囔了两句，动作不太情愿地拉开了一侧的铁门。
“真麻烦，你们先进来吧。”
牧野澪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这位被拉来友情演出的真警官默默垂下眼睫，那根本来像根糖棍一样叼在嘴里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或者是干脆扔掉了。
他抬起一只手捂住嘴，看起来像是因为疲倦而打了个呵欠，但在他的手指擦过嘴唇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他有问题。”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那个老头虽然是个盲人，但他的行动路线却在习惯性的找掩体，而在他那只握着拐杖的手掌上，还有着相当明显的枪茧。
不论这个门卫大爷是因为什么事情瞎了眼睛，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看门，总之……这人之前所从事的，绝对不是什么能见光的职业。
趁着这个来历绝对不简单的老头走到另一端去打电话，牧野澪飞速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提醒他：“不要打草惊蛇。”
松田怔了一怔，他转过头，脸上还没收起那份错愕的表情：“你到底是……”
他知道，她这样做肯定是明白了这个门卫的底细，或者说看破了他的本职工作——那百分之百是一个狙击手。
所以她才会谨慎地用打字的方式去传递信息——练狙击的人五感相较常人敏锐得多，尤其像是这种眼睛瞎掉的，或许听力会更加出众。
他能够看出来这一点，是因为他的职业使然，可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对于牧野澪，他原先以为她是机械专业的高材生——从她对里布塔斯的熟悉程度来看，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应该就是它的设计者，最不济也是设计者其中之一。可是作为学生，她理论上不该在这种事上具有这种程度的敏感……
松田在心底对她的真实身份有了一种推论，只是他不敢细想。在垂首沉思片刻后，他再度抬起头时，便难得地站直了身体。
他把鼻梁上的墨镜收进口袋，等门卫再次回到门口，主动上前一步说到。
“请问，我们现在能进去办理手续吗？”
“……院长说你们可以进去详谈。”
门卫抽动了一下眼皮，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硬邦邦地撂下这句话后，便抄起那根崎岖不平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带着这三位不速之客进入了福利院内部。
“这里上去就是院长办公室了。”
老头把他们送到一栋小楼前就停住了脚步，把人送到后，他隐晦地向上翘了下唇角，大概是面相原因，这个动作出现在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莫名显现出一种不怀好意的意味。
牧野澪看向松田：“你敲门我敲门？”
松田正半眯着眼打量这栋楼，在那个门卫转身离开后，他一下子现回了原形，刚挺直了不到五分钟的肩膀立马垮了下来，又回到了那种没精打采的状态：“随便吧，我来也行。”
牧野澪带着里布塔斯走到他身后，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选择。
松田无奈，认命地按下了门铃。
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门卫不同，这位开门的院长倒是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见到来人后，他满脸堆笑，很有礼貌地请他们在办公室里坐下。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听门卫说过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会选择把孩子送来我们院呢？这位警察先生并不是在山梨县就职的吧？”
在看过松田出示的警官证后，院长的脸色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我是在调查一起连环入室盗窃案时意外发现的这孩子，当时她被关在案发住户隔壁宅院的地窖里。”
松田干巴巴地背诵着牧野澪事先交给他的台词，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开始心虚，还是里布塔斯发现他神情不自在，赶紧笑嘻嘻地把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
“是警察先生发现了求救的我，哥哥说要出去寻找食物，一去就是好几天，我当时都快要饿晕过去了，幸好遇到了好心的警察先生！”
小女孩脸上写满了信任，她献宝一般的举起那个巨大的波板糖，炫耀到：“这个也是警察先生买给我的哦。”
被这么一打岔，松田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他清清嗓子，顺着安排好的剧本说下去：“原本我们想的也是把她带回到东京都安置，可是这孩子死活不肯离开山梨县，说一定要等到哥哥来找她……我搜索到最近的收容所就是贵院了，只好把她送过来。”
院长听完后似乎没有起什么疑心，他吹了口手中的茶，笑眯眯地低头问里布塔斯：“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里布塔斯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一直叫我自由。”
“是吗，自由，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微一沉吟，从抽屉里取出几张表单，推到松田面前。
“我们可以接收她，你先来填写资料吧，速度快的话，还能赶上孩子们今天的晚饭。”
县郊的山风里捎带来雀鸟叽叽喳喳的欢叫声。
一辆白色马自达稳稳停在福利院不远处的马路上，牧野澪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轻轻敲了下车窗，等待了几秒后，车窗降下来，金发的俊秀青年对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不好意思，下午有点事，没法把你们送过来，晚上我请客去料理亭如何？”他双手合十，故作赔罪状摇了几下。
松田没搭理他，径自拉开车门，爬进后座，一摊烂泥一般地瘫倒在了座位上，牧野澪见状，摇摇头，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今天还顺利吗？”
波本按下收音机的开关，他踩下油门，随着飞速后退的景物一同响起的，是久保田利伸轻快的歌声。
牧野澪扣上安全带的卡扣，对他点头示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波本用余光看向她的脸，捕捉到她眼底稍纵即逝的愉悦，他好奇地问到：“你留给它什么？”
“嗯？”少女正忙着用手感受110迈的风速，没能听清他的问题。
倒是松田休养够了精神，恹恹地从后座上爬起来，他把额头抵在前座的车背上，替她做出了回答。
“六发子弹。”
波本脸上颜色不改，他利落地打了半圈方向盘——在穿过这个弯道后，车子就会进入隧道。
“只有一把左轮？”
这次，牧野澪听清了他说的话。
她偏转头，唇边带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笑容。
“那个啊，只是六发麻醉弹而已，放心吧，不会有人死在它手上的。”
她的最后一个尾音，和夕阳的光芒一起被抛在了身后，而车厢，也在同一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