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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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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多,宾馆住宿的门口,我听到有脚步声、咳嗽声,恍惚之间,我睡在自己老家平房里,冬日的清晨,天色只是微亮,父亲一大早在院子里,一样的咳嗽声、脚步声,彼时我习惯了转身继续安静的睡去。只是现在,只身南国的城市,辗转难以入眠。
时间总在指尖上悄悄划过,日复一日,又月月流淌不息,到今天,父亲已经离开我将近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里,我经历了信任、背叛投资不善,吵闹、辱骂家庭变故,又有焦躁不安、戾气横生,从人的帮助关心里再经历了慢慢学会平复,心有善念、常存感恩。夜晚常常游走在无想山下,三三两两的路人,伴着影影绰绰的路灯,心逐渐被抚慰,不再顾影自怜,像大多数蹒跚走路的孩子,失去家人的搀扶,才知道父亲在的日子,即使身边看着你学步,不去扶持,你知道那个身影站在哪里,就是你抬脚迈步,勇气不断的源泉。
有人说,童年没有挨过打不算完整的,但是父亲对我和哥哥是极其宽容的,邻居的几个孩子三天两头都被他们父亲揍过,哀嚎声总能穿透农村低矮的土墙,萦绕在我和哥哥嬉笑或者安静吃饭的碗边。我和哥哥算是幸运的。同龄的邻居妈妈总是对我母亲抱怨:“你们两个孩子多幸福,父亲从来没动过手,我们孩子可惨了。”我能记起来被父亲揍过,只有一次,可是也只有两下停下。他日常批评教育的也不多,算是“散养”式教育。然而他在世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聪明”,无视过他的教导,忽略过他的情感,更是心里自以为是的鄙视他的言行。回忆有他的点滴,父亲对于我童年、少年中的保护、教育、影响,都是以爱的方式,无处不在,真让我羞愧难当。
我学前班时候,偷拿父亲买鸡蛋生意挣得钱,去和邻居同岁的玩伴一起买炮仗、烟花,然后在破房子里点燃了听着劈里啪啦的过年声,拍手兴高采烈,完全不记得,逢年过节,父亲总是把买好的小炮仗除夕夜给我哥哥挑拣好,放在口袋里。没有尽兴的缘故,玩伴把我偷钱的事告诉了我父母,妈妈毫不意外的揍了我一顿,那个年代,他们赚钱何其不容易,父亲挑着鸡蛋周边村里一遍遍的买了再去十几里的集市卖只是挣几分的差价,他知道后骂了下,叮嘱我:“不可以那么做,挣钱很不容易”。可是,我只是担心妈妈的挨打,哪里记住他的教训?我自己小孩,弟弟在两岁时候,因为倔犟,把喂鸭子的馒头丢在地上,我没有犹豫的用柳条在他腿上抽出几条长而清淤的血痕,对比我六岁的顽皮,父亲给的宽容和爱,的确多了。
一年级时,我被一个年长几岁喝醉酒的的邻居,以归还他捡了我一把刀具的名义,按在地上毒打,几个邻居在周边对他骂而教育,然而没有谁拉扯一把,父亲来了,问清楚原因,像一个解救我的守护神,几个巴掌打在邻居顽劣的屁股上,让我一边哭泣一边记住了他父亲的称谓带给的安全感,醉酒的邻居红肿的眼睛,至今让我内心记忆犹新。
一二年级,父亲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用买油、卖油的重量,反复引导我和哥哥数学加减乘除,我总是大声的报出答案,因为每次优先于哥哥而沾沾自喜,夜幕下或者看着天上的银河、北斗星,听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告诉我们,天上的星星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那一颗,人死后,属于自己的星星就熄灭了,广袤的夜空里,好多夜晚,我总是试图找出一颗属于自己最亮的星。
我中二时候叛逆更加顽劣,和同学在邻村上学,趁着夜幕偷苹果,被果园的主人饭后看园回来抓了正着,又偷了学校领导的两包烟,被罚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并被叮嘱要归还偷去不知干嘛的两包烟,我没有胆量回家告诉他,被同学以取笑的形式“出卖“,我只是忐忑在家里,害怕极了。父亲知道后,蹲在家门口,晚饭时候一如既往家常式的教育,他没有多少漂亮和丰富的词汇,只是朴素着父爱:“我愿支持你一次,我已经买了两包烟,你带过去还给老师吧,以后不能做了”。多少年后,每每想起来,他在家门口蹲着的样子,身影缩小而伟岸,一次次填满我沟壑纵生的创伤,让我从没有过的想念。
看到昝老师在短视频平台,一首《天堂一定很美》,连续几晚,让我梦回父亲,他的声音和样貌如此清晰反复在我脑海,没来由想起他教育我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