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夫郎》不卜庐

55、春耕（下）

　　第二日才有时间来处理杀好的猪，杀猪匠拿工钱办事，将肉质分的很细，分别装在两个大桶里。

　　这个时节不比冬天，肉放不了多久就会坏，李清和吴婶一早烧了水洗肉，摸上厚重的食盐，再在肉上划开刀口穿上麻绳，挨个挂上早就支好杆子的木桩子上，晒两天晾干水分，留一部分做盐肉，一部分做熏肉。

　　洗干净的猪大肠用来灌香肠，李清嚯嚯几只鸡，让人杀好拔毛，洗干净跟猪肉挂在一起晾干，到时候做成烟熏鸡。

　　期间陆宝山就烧烧水，递递麻绳，秦十三一早带人去了地里，小麦当时就在搅拌桶里打碎了，再把麦碎背回来，豌豆扯整捆，李仁芳从村上借了板车，隔一会就拉回来一车倒在院子里。陆小小拿了钉耙就将地上的谷物摊开，不一会前后院都是晾晒的谷物。

　　陆紫鸢跟着往家里背，她不知哪里找来的宽长脊背，在后边用绳子宽长的扎成几道竖排，她是一点不偷工减料，上上下下压得严严实实，背的像小山一样，甚至只能侧身从院门里进来，李清惊呼一声，已经上去接了。

　　“这孩子！背这么多干什么？”李清抱怨，也是心疼，跟吴婶搭把手将脊背放下来。

　　陆紫鸢满脸汗水，脸上有些脏污，连带头发都黏在脸上，她接过陆宝山递来的一杯水，对他咧嘴笑了下。

　　“你歇一会，我去看看，”陆宝山捡起脊背跨在背上就打算过去，陆紫鸢急急就捞住绳子，不让他走，只见她急急两口就喝干水，放下杯子，非得将陆宝山背着的脊背抢过去背着，陆宝山看她一会，搔了搔头，“算了，你去洗个脸，我等你一道过去。”

　　那豌豆叶子上有小小的倒刺，最是蛤人，不擦把水，身上可难受了，陆紫鸢擦脸的时候，陆宝山就找了解热的清凉茶，泡了两壶放在背篼里，这边又取了点心，一道带过去，当垫垫肚子。

　　路上陆紫鸢甚至想把陆宝山随意背着的背篓抢过去抱着，陆宝山被气笑了，“行了，又不重，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陆紫鸢闻言就不抢了，一路只安静的跟着陆宝山，陆宝山看她两眼，突然问她，“秦十三是不是欺负你了？”

　　陆紫鸢一愣，顿时摇头，脸上看得出的慌张。

　　陆宝山眸子眨了两下，内里是清亮的眸光，“陆紫鸢，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扫阳光’的故事吗？”

　　还是在去临县前的马车上，陆宝山给她讲过的故事。

　　大约是说，曾经有一对双腿残疾的兄弟，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他们却很羡慕外面的明亮的阳光，为了把阳光带回家，他们试图用扫帚扫一缕进来，却次次失败，最后是他们的妈妈提醒，只要打开窗户，阳光自会进来，何必去扫呢？

　　这听起来很是愚蠢，用来形容封闭心门的陆紫鸢正好合适，陆宝山盼着她开朗一些，也看一看这世界上的善意。

　　陆紫鸢下意识就想摇头，但潜意识又觉得陆宝山有点儿生气，就没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不知沉默了多久，陆宝山都要忘了刚才的话题，这时候才听陆紫鸢小声辩解，“我又不羡慕。”

　　那声音很小，要不是陆宝山与她挨得近，兴许就没听见，他再去看陆紫鸢，陆紫鸢就把头侧向一边，装作在看地上的花花草草。

　　陆宝山一时间就有些无言，不羡慕？所以没必要去做多余的事？她这一榔头从根源上就把梦打碎了，简单又粗暴，深深让陆宝山体会到不吵不闹的孩子最难带，陆宝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

　　“嗐，反正我说道理你也不听，你哪里是听话，是极不听话，我管不了你只能让秦十三来管。”

　　陆紫鸢顽固至极，但最怕秦十三，她偶尔也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比如此时，她分明就是不想的，憋了半响，咬了咬唇道，“我不，我跟着公子。”

　　陆宝山也不看她，就往前面走，“不让你跟着我。”

　　“我以后听话！”

　　“公子，我不！”

　　“公子！”

　　“陆宝山！”

　　陆紫鸢终于把心头压着的情绪流露出来，这声“陆宝山”，终于让陆宝山转过身来，陆紫鸢罕见的对着陆宝山发了怨气，脊背都丢在地上。

　　陆紫鸢眸子带着恐惧，但表情依旧执拗，“我不！”

　　陆宝山挑眉，走过去，仔细打量她要哭不哭的表情，“你看，装什么无欲无求？你也是人，也会生气。”

　　陆宝山说着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脊背，递给她，“你才十八，不是八十，陆紫鸢，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这些话不是我第一次说，你在乎就仔细考虑，不在乎我也不提了，但就当是为了我，好好过活，开心一点。”

　　溜溜达达才到地里，两人都没再提刚才路上的事，陆宝山将茶点取出来，招呼大伙来吃喝。

　　秦十三穿着短打，手臂的袖口挽了几道肌肉都露在外边，他一身热汗的过来，陆宝山赶紧递上茶水，手指接触，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被秦十三小拇指勾了勾手指，陆宝山抬眼就见他带笑意的脸，陆宝山一愣，“笑什么？”

　　“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他笑着对陆宝山勾勾手指头。

　　陆宝山当真好奇的埋头去看，他虚虚握住的拳头展开，里边赫然一条沾满泥土还在不停曲张的蚯蚓，陆宝山有意外，更多是对秦十三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都是泥腿子，难不成他还怕了蚯蚓不曾？

　　“无聊！”陆宝山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被秦十三突然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亲在脸颊上！

　　陆宝山这才一惊，捂着脸后退，但碍于周围人多，只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十三甩开蚯蚓，“好了不逗你了，坐过来让我看看儿子今天乖不乖。”他岔开腿也不讲究就大咧咧坐在田坎上，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陆宝山坐过去。

　　陆宝山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去看麦田，成片的庄稼，连着丘陵，一望无际的铺展开来。

　　眼前金灿灿的一片，麦子有些老了，掉了不少铺在地上。不远处的田坎上几颗桃花树开的正艳，春风已经退却寒凉，一天比一天炎热，分明是一年来最舒适的温度，现下烈阳就来的有些猛烈的意思，陆宝山瞧着天气与往年有些不一样。

　　“宝哥儿！”

　　不远处一户也在农田里忙碌的婶子摘下草帽唤他，陆宝山听到答应一声，隔着两道田坎跟她说话。

　　“婶子听你娘说今年可能要闹蝗灾啊，可有这事？”那妇人问道。

　　陆宝山原是想着临县距离大河村也不远，若真的闹得厉害了，那边的蝗虫很有可能往这边迁徙，所以提前写信让村里注意，但如今那边的蝗灾控制住，应当就没有大问题，但今年到现在还没下过雨，水田里都没关多少水，说是会发旱灾也不无可能。

　　那婶子也点头称是，抱怨说：“今年这鬼天气，热的很，你看哪户水田里不干巴巴的，眼见到了育苗的时候，老天爷偏生一滴雨不下呢。”

　　她带着“愁坏人”的表情叹气，抱怨一通，也无不办法，只得埋头下去继续耕作。

　　陆宝山若有所思，附身捏起一土块，干巴巴的一揉就碎，他转身，秦十三也在看他，陆宝山就叹口气挨着他坐过去。

　　秦十三递过来一杯茶，陆宝山晒上一会后背就有微汗，接过来盯着茶杯也不知在想什么。

　　“担心什么？”秦十三揉了下他的脑袋。

　　陆宝山：“我担心要是一直不下雨，田里的水稻怎么办呢？”

　　秦十三沉吟一会才道，“今年天气确实不对，仿佛朝夕间就越过春天到了夏天，若真有旱灾，需得提前做好防备。”

　　“怎么防备？”陆宝山问。

　　秦十三看他一眼，“我下午去镇上买些米粮回来备着。”

　　陆宝山一时间拿不准注意，也就只是猜测，是否严重到要如此大动干戈？即使真有旱灾，对他们家影响不大，存下的粮食绝对够两三年生活，但秦十三比他想的更多，若真的遭旱，受影响最大的是水稻，千百年来人们依赖水稻过活，绝收水稻，就是断了人们的命脉，到时候大米价格肯定暴涨，秦帮那么多人口，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秦十三不敢预料，不仅如此，官府那边也得去打个招呼。

　　无论会不会真的遭旱，做足存粮的准备总是没错的，吃了午饭，秦十三就去了镇上。

　　可以说，今年的大旱灾，陆宝山最先预料到，或许一开始只是一个猜测，好在秦十三把此事放在心上。

　　以至于，时间往后推移，旱灾越来越严重，从水田影响到旱地，百分之七十的田地颗粒无收，若不是提前做好准备，恐怕又是一番人间炼狱。

　　言归正传，花了七八天，动用十来个工人，终于把二十几亩旱地上的谷物收了个干净。

　　将就这些人手，再把二十几亩旱地平整一遍，杂草也收拾干净，严格按照陆宝山的要求种下耐干旱的玉米，红薯，土豆等作物。

　　只分了小块出来种了油菜和胡豆，陆宝山让人在土地旁边开挖了两处十来平方的小荷塘，兴许现在有人不解，但若是有甘雨，恰恰能用来储存雨水，灌溉农田，这法子很古老了，特别适合用在处于山上、山高路陡、不易灌溉的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