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余年》卡布里Capri

1、便宜舅舅

　　余疏提着速冻汤圆回来看到正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站在玄关愣住了。这哥们儿好生眼熟。

　　余妈笑着介绍道：“这是你舅舅。”

　　“……”

　　舅舅抬起头，眉毛微微上挑，微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徐年。”

　　余疏这才看到他正脸。妈的真是他。

　　余妈拍了他一巴掌嗔怪道：“这孩子，刚在外边儿冻傻了？人家跟你说话呢，这是你三舅爷爷的儿子，你之前一直在国外没见过吧，徐年也在欧洲读书来着，刚刚说在啥斯陆来着，说不定离你很近呢。”

　　徐年补充道：“姐姐，是奥斯陆，在挪威。”

　　余疏还没来得及反驳距离近，就被这声姐姐五雷轰顶。他赶紧说：“那肯定没见过啊，德国挪威离得远着呢。妈，锅是不是糊了？我咋闻着不太对劲呢。”

　　余妈这才想起来锅里煎着鱼，使劲拍了下脑袋，嘟囔着更年期健忘，扔了句“你俩自己聊”就跑回厨房了。

　　徐年依旧微笑着，看了看他，好整以暇地往沙发里边儿挪了挪。客厅只有他们。

　　余疏伸长脖子瞄了厨房一眼，似是确认抽油烟机的声音够大，才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旁边。

　　“舅舅？”

　　“我们俩没血缘关系，别紧张。我爸早去世了，我妈去年刚改嫁给你舅爷爷，她成了你舅奶奶，我自然……你非要叫我舅舅也不是不行。”徐年脸上的笑容比小学生胸前的红领巾还要鲜艳。

　　余疏翻了个大白眼儿，往身边人靠靠，又回头看了眼厨房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弯弯腰压着声音道：“待会儿团年饭亲戚太多，我们可以假装没见过。”

　　徐年眨了眨眼，无辜道：“当然啦，我怎么会跟别人说舅舅和侄子亲过，想什么呢！”

　　余疏拳头硬了，咬着牙道：“我tm……你声音再大点我待会儿就去剪头。”

　　徐年没说错，他们俩亲过。

　　去年圣诞，也就是一个多月前，挪威首都的一个爱尔兰酒吧里。我们姑且先叫它爱尔兰酒吧。

　　圣诞节假期长得很，余疏和朋友李相宜从慕尼黑飞去挪威度假，在圣诞节前两天到达奥斯陆。听酒店前台说明天起圣诞市场和大部分消费场所就不开了——老外也得回家过年，他们收拾收拾换了件厚点儿的大衣就出门了。

　　北欧的12月确实不是盖的，到了晚上风也大了起来，热红酒越喝越冷，李相宜嚼着德国香肠口齿不清地建议去附近的酒吧避寒并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挑起目的地来，挑中的也就是那家爱尔兰酒吧。粉色的霓虹灯招牌看起来颇清新脱俗，两个人想都没想就迈腿进去了。

　　徐年听他说拿剪头威胁，睨了满脸不高兴的余疏一眼道：“听我妈说你还有几个舅舅，还是为他们新年的平安着想吧，反正你也没叫过我舅舅，我姑且可以不认你这个便宜侄子。”

　　他瞟了眼电视，男女主正靠在酒吧前台调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还记得那酒吧叫什么吗？”

　　余疏和李相宜两个乡巴佬各自点了杯啤酒坐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金发碧眼北欧美妞儿，甚至没有一个生理女性，如果几个穿着黑丝、胳膊比余年大腿还粗的初步判断为跨性别者仅算作广义女性的话。

　　余疏总感觉似有若无的眼神从他们身上飘过，如坐针毡。21世纪了，世界上还有哪块土地没中国人涉猎过啊，亚洲面孔很罕见吗？

　　他满腹狐疑地往卫生间走去。两升啤酒真够顶的，放个水顺便照照镜子，或许发胶喷太多发型不够平易近人？

　　卫生间大得出奇，装修更是精致富丽，和印象中的爱尔兰酒吧乡村复古风很是不同。余疏踏进去，路过盥洗池先就着镜子琢磨了一番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问题，有鼻子有眼的，又站直看看全身，正要低头确认一下大门儿是否拉严实了，里面突然响起一阵撞门声，紧接着是交叉的粗喘，马桶盖和马桶打起架，发出难以忍受的刺耳声。

　　余疏脸都白了。这，也行？北欧民风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女人跟着进男厕所多少有点不好吧。

　　余疏解决完走出隔间，隔壁有人同时出来，走在了自己前面。

　　光线昏暗看不清细节，背影潇洒得很，黑西裤白衬衣黑马甲三件套很合身，衬出肩宽腰细大长腿，余疏暗酸种族优势不过如此。十来步后，对方棱角分明的脸暴露在盥洗池的射灯下。居然是亚洲人。操，有点帅。

　　他脖子上套了条介于正经和不正劲之间的暗红色的领带，泛着幽幽金光，衬得熨贴的西装都轻佻了些。他自如地挤了两泵洗手液，耐心打着泡沫，修长的十指相互交缠揉搓，肤色白皙，手背上青筋交错分明。

　　隔间里此起彼伏的喘息越来越嚣张，熏得余疏看这男人洗手都琢磨出几分不自然来。

　　他三两下冲完手，抬起头装模作样捋了捋齐肩的头发，没啥问题，大概北欧人没见过我这么帅的亚洲精神小伙吧。假装漫不经心往旁瞟了一眼，那人已擦干手，往外走了。

　　他撇撇嘴，心里暗怪爹妈没把自己生个同样身材出来，卡在了尴尬的179。也不知道23是不是真能窜一窜，能让他下次更硬气些把一米八写进签证申请表里。

　　哥们儿时间够久，余疏出去时隔间里还没消停。

　　“我他妈服了挪威老百姓，公共厕所都能干起来。你想去观摩一下吗？来都来了。”余疏坐回原位，环顾一圈又收回目光，调侃道。

　　李相宜翻了个白眼以示拒绝，并表示自己硬盘里有一个T的存货。

　　余疏正准备开口商议资源置换，不远处一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外国佬朝他走过来。

　　“Hey guys, welcome to Oslo! You travelers ”老外弯下腰双手撑着桌子，明明用了复数，却只盯着余疏笑着说道。

　　“Thanks. Yes. We arrived here just before 3 hours. ”余疏寻思着回去得再上上英语课，德语说太久开口都带怯了。

　　“I see. Oslo is nice choice for Christmas. Where are you from”

　　李相宜也想练练口语，这老外明明问的是他们俩，咋都不给他一个眼神。

　　余疏觉得这人离他有些太近了，身上的古龙香水混着体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Germany. We are students in Munich.”

　　“Oh cool! I stayed there for a semester as exchange student two years ago. Do you know you are too beautiful for Norway You should have been in Paris.” 他直勾勾盯着余疏，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余疏略显呆滞的神色。

　　“……”

　　这男人骚得过于直接了。

　　余疏显然没预料到会被男人搭讪，愣了片刻。不过好歹也是在同性恋婚姻合法的环境里浸淫了几年，立马抓住李相宜举着啤酒杯的手，极其自然回应道：“As you know, my boyfriend is here. Thanks for your kindness but one thing is wrong. Norway deserves everyone.”

　　李相宜被这一来一回的骚话惊得一下没抓稳笨重的大玻璃杯，一个晃荡下来泼了余疏满手。

　　老外自知没机会，耸耸肩扔下一句“祝你有个美好的旅行”便大步离开了。

　　李相宜有些介意被当枪使：“我已经听到杨嘉女士为我的不贞辱骂我了。”杨嘉是他女朋友，在巴黎读书。

　　余疏抿嘴没说话，看了眼桌上的酒单，拿起手机解锁后一通操作，一分钟后抬起头给了“男朋友”一拳，外人眼里打情骂俏情意浓，只有李相宜知道有多痛。

　　“这他妈是gay bar，你挑酒吧都不看简介和评价的吗？”

　　李相宜自知大意办错事，却也死鸭子嘴硬道：“这么多年也没见谈半个女朋友，这地方和你挺配的，别搁这儿给我装。帮你把刚刚那个蓝眼睛的帅鬼佬叫回来再考虑考虑？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玩，把杨嘉叫来陪我也行。”

　　余疏思索着收拾行李连夜回德国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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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尽量日更/隔日更，如果坑了祝我延毕。有人看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