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简安哲

38、苏醒

　　放寒假了，姜袭一回到家就听林姨说他哥已经回来了，比之前说的提早了一天，姜袭忙不迭的放下书包就往外跑。
　　林姨拦住他：“你哥就是去超市买点东西，外头下雪呢别跑了。”
　　姜袭哪里听得进去：“我去接我去接！我打伞就行了。”
　　林姨只好给他戴上裹上围巾才放他出门。

　　雪已经积到了脚踝，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江昼从超市出来，望着漫天狂舞有点郁闷，这雪是不是有病，他进超市最多十分钟，怎么演变的如此精彩？
　　不过，姜西西那小子肯定很高兴吧，见到雪跟见到亲人一样。
　　虽然大冬天被老妈使派出来买东西很不爽，但与其坐在家里想那人，不如出来走动走动。
　　应该快回来了吧。
　　最好一回家就能见到。

　　江昼双手插兜的赶路，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很久了他几乎快要忘掉的声音，连同人一起。
　　但猛然一听还能记起是谁，只能说自己的记忆太牛逼了。
　　他转身，朝着那女孩微微一笑，“辛甜，好久不见啊。”

　　辛甜，不知道算不算初恋的初恋，让江昼佩服的吃货，喜欢上他的兄弟主动和他分手的人。
　　定义就这么几个。

　　因为最后一个的释然，幸甜就成了一个老同学。
　　很普通的老同学，像现在这样见到还能微笑打招呼的那种。
　　但辛甜却没这么坦然，随便聊了几句竟道，“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厚脸皮的，见到你本该绕道走的，还这么上来跟你打招呼。”
　　江昼笑笑，“真要是比脸皮厚啊，你还得多修炼几年。那事儿真的早就过去了，不用再提了，成吗？”

　　辛甜脸上的表情松泛了些，过了一会才问：“胡放他······”
　　“哦，他现在是酒吧老板啦，混得不错，还打算去北京呢。”江昼道。
　　“你也在北京上大学吧。”
　　“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啊。”江昼说着客套话，他冻得不行想赶紧回家，刚想说下次再约，辛甜又皱了皱眉，“其实，当初大概是我误会了，我以为胡放喜欢的是我，我大概从来没了解过他，还有你。江昼，我说这个，也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什么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能原谅我，我真的很开心，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昼冻得一哆嗦，“啊？”
　　辛甜笑笑：“你肯定不知道，以前你送我放学回家，我就想让你抱我一下，但每次一到我家门口你就急着走，拉都拉不动。”
　　“呵。”江昼都记不清了。
　　“就当是个祝福也好啊。”辛甜朝他伸出了手。
　　江昼无奈的笑笑，“行吧。”

　　这个拥抱一点也不暖，挺凉的，头顶飘着雪，辛甜的羽绒服上也落满了雪，他下巴处都是一片冰凉。
　　但这个拥抱又挺重要的，不仅是对这个人，也是对过去的旧时光。
　　毕竟他们总是仗着自己年轻，期待各种新鲜美好的相遇，却忘了好好说一声再见。
　　在这个拥抱里江昼感觉自己又成熟了一点。
　　他没看到不远处朝这边投来的深沉目光，那串仓促逃走的脚印，也很快被大雪覆盖，无声无息。

　　姜袭被自己吓到了。
　　他看到他哥和另一个女孩拥抱，他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
　　不过是个拥抱而已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么愤怒，都快要把伞柄都折断，差点要跑上去分开那两人，叫那个女生滚远一点！
　　但是别人凭什么滚呢。
　　江昼是谁啊，江昼是他哥，他是弟弟，弟弟怎么会见不得哥哥幸福呢，弟弟怎么会觉得酸涩，嫉妒，狂躁，就因为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只有慌乱逃走。

　　姜袭全身都抖得不行，伞拿不稳了，只好合起来，路也走不稳了，三步一摔，像是人生第一次学走路那样，一次次摔在雪地里。
　　姜袭，姜袭，你怎么了？

　　他喘着气，感觉胸口那处要爆炸了，姜袭，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疯了吧，那是你哥，那是你哥！
　　【你为什么想亲我？你是不是对哥哥有别的想法？】
　　【你不觉得你们之间太过亲密了吗？】
　　不，不是的，是他弄错了，是太久没见他哥太想念了，对，他没有入歧途，他没有喜欢他哥。
　　没有喜欢，没有喜欢·······
　　姜袭哆哆嗦嗦的念着这个魔咒，磕磕绊绊的回到家，刚打开门，上半身又不受控制的朝地上倒去。

　　-

　　姜袭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很多声音，林阿姨的，江叔叔的，江魁的，医生的，最不敢听清楚却偏偏连一声低叹都飞快捕捉到的，他哥。

　　这个声音出现的次数最多，那个人的温度也不断出现在自己的额头，脸颊和手掌心，又过了一会，那温度慢慢传遍了他的全部身体。
　　等烧退了，姜袭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清爽的睡衣。
　　林阿姨告诉他，衣服是他哥换的，身体全部用酒精擦洗一遍，才退烧的这么快。
　　江昼，给，给自己擦身？全，全部？
　　姜袭的脸还是很热，所以看不出他现在的脸色爆红，尽管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可是等林姨出去后，他还是慢慢掀开被角和睡裤，检查一下自己的内······
　　也换过了。
　　姜袭的脸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他双手捂住了脸。

　　“醒啦，喝点粥吧。”江昼突然进来。
　　姜袭又像受惊的鸟儿一样，慌忙躲进被子里，心脏怦怦直跳。
　　不行，他现在不能看到他哥。
　　他还没准备好，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怎么又躲被子里？”江昼声音带笑，伸手去扯，“不饿吗，快吃点东西。”
　　“不吃。”姜袭瓮声瓮气道。
　　“必须吃，吃完再睡。”江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被角扯下，看到姜袭红润的脸，“还没退烧吗？”
　　明明能用手，江昼偏偏用额头，用下巴去碰，奇怪道：“好像只有脸烫。”
　　“我，我自己吃。”姜袭坐起来，想把粥碗拿过来。
　　“嗯。”江昼把碗递给他，又把枕头拿给他垫着，自己也脱了鞋，挨着他坐在床上。

　　姜袭吃了几口，很好吃，但感觉不像是林姨的手艺，忽然听见他哥说：“咸粥，放了点菜叶子进去煮，好吃吗？”
　　“嗯，能吃。”他哥竟然还会下厨？
　　“嘶，评价太低了吧。多夸夸我，以后才可能继续给你做。”江昼睁开眼睛，“给我尝一口。”

　　姜袭道：“你就煮了一碗吗？”
　　江昼道：“我就想吃你碗里的。”
　　姜袭心里又是一跳，他赶紧道，“不给，不要和病人抢食儿。”
　　江昼都被他气笑了，“我照顾了你一夜，现在连口吃的都讨不到，真是小气。”

　　姜袭惊讶：“你，你昨晚上都没睡吗？”
　　江昼疲倦的揉揉眉心：“谁让你病起来那么娇气，高烧不退又一直说梦话，我哪敢离开？”
　　姜袭：“我，我说什么了？”
　　江昼：“哦，就说什么我真的病了我有病啊之类的，也不知你是傻还是聪明。”他打了个哈欠，“困死了，赶紧吃，吃完睡觉。”

　　这意思好像他也要留在这儿了。
　　姜袭心里又一阵打鼓，光这样挨着已经够受罪了，还，还要······
　　“你是打算把这碗粥吃到明年吗？”等了好一会，江昼终于忍不住问，“最后一口吃完，要不然我抢食了。”
　　姜袭吃完了，江昼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本以为这下就能抱着睡了，姜袭又支吾道，“哥，我，我睡够了，你不是饿吗，我，我去给你做吃的。”

　　“你得了吧。”江昼一把将他按在床上，隔着被子搂个满怀，“等下再发烧又只会折腾我。”
　　姜袭轻声道：“我，我睡不着。”
　　“真的？”江昼睁开眼睛看看他，“那就聊天。”
　　太近了，太近了！
　　姜袭都能感觉他哥的呼吸拂在他脸上，他整张脸又要烧起来。

　　姜袭赶紧背过身去，“还，还是睡觉吧。”
　　“也就你生病我才没抽你知道吗？”江昼无语，还是把人抱着，过了一会轻声问：“学习那么累吗？”
　　“恩？”
　　“一回来就生病，也瘦了好多。”江昼道，“腰和腿都细了。”
　　姜袭：“······”

　　“一周和你视频一次，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过下去，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或者可以忍得很好。”江昼轻声道，“但是一见面，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西西，你想不想哥哥？”
　　想吗，怎么可能不想？
　　但姜袭没办法接。
　　等了一会没回应，看来又是睡神的秒睡魔法启动了，江昼叹了口气，自顾自道，“睡吧睡吧，我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等下要出去见朋友。”

　　朋友，是雪地里拥抱的那个朋友？
　　姜袭有些烦躁。
　　想问又不敢问，脑子里一团乱，直到听见他哥平稳的呼吸，才渐渐有了睡意。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昼已经出门了。
　　看来是去见他那个朋友了。
　　睡久了整个人都有点晕，姜袭下床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扶着墙走了一会才渐渐适应。
　　拿了床边的空杯子下楼倒水，客厅很热闹。
　　江魁带了几个朋友来家里玩。

　　虽然江昼和江魁两兄妹一直不对头，但两人爱热闹的性格还是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哥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带朋友来家里玩。

　　“二哥你起来啦！”江魁蹦跶到他面前来，“感觉好点了吗？”
　　姜袭笑着点头：“好多了。”
　　“喝水吗，我给你倒！”江魁把他杯子接过来。
　　厨房的桌子上摆了很多杯子，袋装奶茶堆在一边还没有拆。
　　姜袭喝着水，看着江魁费劲的撕着奶茶。

　　他起身找了把剪刀，剪开口后把奶茶粉倒进去，“杯子全部都装吗？”
　　“哦，杯子好像拿多了，六个就够了。”江魁冲了一杯闻了闻，“说什么国外的奶茶，和超市卖的一个味啊。二哥你要不要来一杯？”
　　“我不用了。”姜袭朝客厅看了看，“你没把你自己算上啊，你不喝？”
　　“啊，我忘了。”江魁笑了笑。

　　端着奶茶去客厅时，江昼刚好回来。
　　他抖落着衣服上的残雪，又一脸怒气的走过来，“江魁你脑子有坑啊，你二哥身体还没好让他干什么活？”
　　姜袭连忙道：“哥，我已经好了，没事的。”
　　“没事个屁啊。”江昼把托盘接过来，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一些奶茶都洒了出来，看到沙发上那几个只顾着傻看电视和玩手机的小屁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敲了敲桌面道，“喂，你们不回家吃晚饭吗？天黑了雪下大了谁送你们回家啊。”

　　“大哥！”江魁不满的嚷起来，又看了看时间，果然有点晚了，她只好瘪瘪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再约。”
　　几个小孩应声开始收拾东西。
　　江昼不管他们了，转身摸上姜袭的额头，“烧完全退了吧，还得再量一下.体温，头还晕不晕？”
　　这些小孩还没走，当着他们的面被关心，姜袭有些不好意思，“恩，都好了。”

　　江昼的手收回来时，姜袭却瞥到他右手背上的一块红肿，立马抓住他的手：“怎么弄的！”
　　江魁在旁边道：“烫的呗，他头一回下厨没把手送掉一只就算不错了，毁了两个锅。”

　　把他哥拉到自己房间上药，姜袭絮叨个不停：“谁让你煮粥给我吃了，不会煮就别煮嘛，我又不一定要吃粥，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尝试一下才知道不擅长的，你不适合进厨房自己不知道吗，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涂好了药，才发现江昼一直没有出声，抬头一望，他竟还笑脸盈盈的。
　　平时也不敢这么训他哥的，这次是着急了才——
　　江昼笑着道：“我不是适合进厨房，那我适合什么？”
　　姜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江昼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我还是，比较适合要债的吧。”江昼说。
　　本来想忍一下的，但听到他关心的唠叨就控制不住，他家的西西怎么可爱呢。

　　姜袭大脑一阵晕眩。
　　亲亲，以前也亲过，但这次为什么感觉不一样？
　　嘴唇的柔软，他哥的气息，瞬间被大脑捕捉，又加进了灼热，烫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袭腾地站起来，吓了江昼一跳，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
　　“我，我去楼下看看。”姜袭手里还拿着擦着药水的棉签，一晃三摇的出了门。

　　这和江昼预想的反应太不一样了，姜西西这木头被亲之后也只会说点撩人不自知的话，完全不知道害羞，这次是怎么了，还逃走了？
　　江昼突然想到什么，难道说，木头开窍了？

　　姜袭洗了一把冷水脸后下楼来，林阿姨已经买了新锅和蔬菜回来，在厨房开免提和朋友聊天，一边准备晚饭。
　　姜袭挽起袖子把摘好的蔬菜拿到水龙头下冲洗，林恩好几次想把他拉走都没用，只好随他去了。
　　电话聊天的内容也都是一些八卦之类的，但姜袭耳尖好像听到了周晓东的名字，他把水龙头的水放小了一点，听得更清楚：
　　“哎呦你说说这怎么弄哦，晓东那孩子一直挺乖的啊，怎么才出去半年就学坏了，快过年了领个男朋友回来，像什么话呀。”
　　林恩阿姨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会吧，晓东不是这么胡来的孩子啊，他真的把人领回家了？谁看到了？或者只是玩得好的朋友呢。”

　　“哎呦呦不是别人领的，是他妈妈领的，就今天，我和他妈妈一块儿下班，路上看到了他和那个男孩子搂在一块呢，他们还，还······哎呀我的天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晓东妈妈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当场也没说什么，只叫那两人跟她一块儿回去。我真是头一次瞧见这种，我也不好和别人去说，但我这心里憋着太难受了，就只能告诉你。也是给你提个醒，你们家江昼不是和他关系特别好吗，叫他也当心点，越是俊俏的越容易被盯上······”

　　挂掉电话，林恩阿姨吐了口长气：“这都什么事啊。”
　　她继续切她的辣椒，没一会儿江昼从二楼冲了下来，“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林恩阿姨正要答应，突然想到什么，手里的菜刀都来不及放，急忙吼道：“不准去！别出去了！”
　　江昼刚跑到玄关准备换鞋子，“我很快就回来！”
　　“你是找周晓东吧，不许去！”林恩气势汹汹的拿着菜刀拦截儿子。
　　江昼吓了一跳，“妈你干什么呀。”

　　“外面很晚了，不许出去，要去明天再去！”林恩坚持，和儿子对峙了一会，江昼还是默不作声的穿好鞋子。
　　林恩知道来强的没用，只会让江昼的毛炸的更厉害，她随即改变了策略，手一松，菜刀砸到了地上，表情难受的攥着手腕。
　　果不其然，江昼赶紧神色紧张的奔过来，“怎么了这是？”
　　在厨房的姜袭也跑了出来。
　　“手腕疼。”林恩看着江昼，“今晚你做饭吧。”

　　明天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