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同眠 ...
-
混蛋在水里笑够了，又游了几个来回才上岸。
小孩的脾气他摸得差不多了，这次不会和他真生气，但也要赶紧哄。
只是一想到刚刚那个拽着裤腰跑得头也不回的身影，江昼还是笑得肩膀直抖。
进了更衣室，姜袭已经洗完澡换上短裤短袖，储物柜的门开着，手里那条湿漉漉的泳裤正往包里塞，扭头瞧见了来者，又唰唰拉上了拉链，快得好像有人要咬他。
江昼努力收了笑容，走过去“啪”的一声按上了储物柜的门，声音低沉道，“你忘了件东西。”
姜袭被他哥的声音唬住，“忘了什么？”
正要打开包检查，江昼把那条该死的黑色皮筋递到他面前，“好歹帮过你，这么无情无义。”
姜袭：“······”
小孩一副又要咬上来的样子，江昼见好就收，把皮筋戴回到手腕上，“出去吃饭吧，你的冰淇淋还没买呢。”
看在冰淇淋的面子上，姜袭气鼓鼓的坐下等。
江昼心情甚佳的去洗澡，没一会儿又在里面喊，“姜西西，东西拿给我！”
东西指的是洗发水和沐浴露，这些这里都有，但他哥金贵，非要从家里带。
姜袭把东西从浴室门下滑了进去，刚返回坐下没多久，江昼又喊，“毛巾！还有我的衣服！”
“知道，等你洗好给你。”姜袭在外面说。
等他哥吹完头发打扮好，又收到了要聚餐的消息。
“西西你想去吗？”江昼问他。
“可以啊。”姜袭点头。
人多的场合还是不太适应，但有江昼在就行。而且他知道，他哥这人爱热闹。
“那我先去给你买冰淇淋吧，聚餐还要等呢。”
江昼甩手走出去的时候，姜袭看到他手腕上的黑色皮筋，“这个，丢，丢掉吧。”
“借的，要还给那个长发哥们呢。”江昼把皮筋往手腕上拢了拢。
“······好吧。”哥你就继续把我当傻子吧。
满嘴的······屁话。
-
来更衣室换衣洗澡的人多了，时不时落在姜袭身上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姜袭索性出来在游泳馆内慢慢的溜达。
没一会儿，他看到周晓东迎面走过来，正要打招呼，周晓东突然对着手机亲了个带响的，笑得迷失方向的时候，才看到手举在半空的小姜袭。
“晚上给你电话。”周晓东快速把手机塞进兜里，回应姜袭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你哥啊。”
姜袭瞬间觉得自己太简单太好猜了。
在学校就是学习，加他哥。
在家就是作业，加他哥。
出来玩······就只剩他哥了。
再无更多可能性。
“不找，”姜袭很严肃道，“我随便逛逛。”
“哦，”周晓东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哥呢？”
姜袭：“······去给我买东西了。”
周晓东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听姜袭飞快问：“你也在谈恋爱吧。”
周晓东愣了愣，“啊。”
哎，怎么好像一下子，周围所有人都和恋爱分不开了，他哥是在谈，他同桌恋得都快失了，李戍哥哥每晚打扮得，好吧，他自认为无与伦比帅气的样子，去追恋。
那面前这个呢？
好像恋爱的状态和他哥不太一样，感觉再蹦几步就要飞起来了。
“晓东哥，恋爱有那么开心吗？”姜袭用探索真理的眼神看着他。
周晓东被问得有些尴尬，他走过来拍拍姜袭的头，“你可以试着谈一个啊，瞒着你哥，悄悄谈。”
“为什么，我要瞒着我哥，要悄悄谈？”他谈个恋爱就见不得人吗？
“啊不，我说错了，”周晓东轻笑一声，“你要是想谈恋爱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你哥。”
想到尺旦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
“胡说什么呀，他要是对你没兴趣，除非他根本不喜欢女生。”周洇旁边的短发女生笃定道。
“我真的开始怀疑了，从来没有一个男生这么冷落过我。你也看到了，他刚刚和他弟玩得多开心啊，都把我给忘了。而且，要不是我说分手要由我提，估计现在，我们也早就掰了。”周洇叹着气。
“他要是真想和你分，就不会说分手让你提才分了，我看啊，又是欲擒故纵，哎，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鬼进展都没有，钢铁直男，要不是长得帅，我早就······”周洇攥着手，“哎说到底还是他那个弟弟的问题，又不是亲弟，江昼宠得跟宝贝疙瘩一样。”
“不是亲的？收养的啊。”
“嗯，初一的时候来他家的，听说父母都不在了，亲戚们又不想要他，哎反正又是一悲惨身世呗跟小说里写的一样，大概江昼也是因为这个才特别护着他。”
“啧啧，那江昼他爸妈的胆子可真大，这么大的孩子往家里领，又养不熟，图什么呀。”短发女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而且啊，这种原生家庭不好的孩子，一般心理上，都会有点问题吧，人前喜欢装得乖巧和善，特别能迷惑人，但你仔细再看看，他们还是和正常孩子不一样。江昼这个弟弟，你没发现什么哪里奇怪吗？”
“没你说得那么瘆人吧。”周洇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仔细想了想，“不过，这个姜袭，怎么说呢，确实挺可爱的，也很乖，但就有时候吧，我看向他的时候，就觉得，很冷，冷到打颤的那种，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不可能是错觉，这种孩子骨子里都是，那什么，凉薄，要么就是偏执，自私自利。可能他们本身不想这样，都是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但是吧，遇到这种还是躲远点好。”短发女生又叹气道，“江昼真倒霉啊，你也挺倒霉的，不过，这也是对你作为颜狗的惩罚，谁让你贪图人家皮囊。”
“滚蛋吧你。”周洇道，“反正我得让他亲口承认喜欢我才行。”
“哎，你想不想和你男友有点进展啊，我帮你。”
“怎么帮。”
······
姜袭只听到那句“江昼真倒霉啊”就转身离开了。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他看到周洇本来是想上前打个招呼的。
虽然心里还在祈祷她和他哥分手，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
没想到却听到关于自己的评论。
姜袭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以不当一回事了，毕竟过去比这更狠更糟糕的话他都听过很多。
但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恶言习惯呢？
针不管扎进皮肤里多少次，都是会疼的。
只是习惯了忍而已。
-
江昼抱着冰淇淋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周洇和她的朋友，他瞬间想起来这次游泳是受了谁的邀请，结果把人家完全抛于脑后。
本以为周洇又要生气和他闹了，结果周班花笑嘻嘻的，一丝怒气都不见。
“江昼，我到处找你呢，这是我朋友张礼。”陆洇道。
“嗨，帅哥，游泳很厉害嘛。”张礼笑笑。
“啊，你好。”江昼有些意外。
“我还有好多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呢，走吧，他们在前面的店等着了。”陆洇说。
“哦，你等一下，我去叫西西。”
江昼正准备走，周洇一把拉住他，“你陪你弟那么久了，也该分点时间给我吧，难得出来玩呢。”
“我就是去叫一下他——”
“好啦好啦，”张礼举起手，“交给我好不好，我把冰淇淋交给他，再把他带来。”
“你知道哪一个是他？”江昼问。
“知道，有一头可爱卷毛的那一个，我今天也和他打招呼了。”张礼说。
江昼还有点犹豫的时候，周洇直接把冰淇淋交到张礼手上，“别墨迹了，你是你弟的保姆吗？再说张礼打过招呼也不算生人了，走走走，别人都等急了。”
-
张礼返回去的时候很快找到了姜袭，把冰淇淋给他，“你哥给你买的。”
姜袭默默把冰淇淋接了过来。
“小弟弟，你哥哥现在有事呢，你和姐姐去别的地方等他好不好？”张礼说，“是一个好地方，比这儿舒服多了。”
张礼带他进了一个二楼的房间，应该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但还没有人住进来，房间很空，只有桌椅和一张床。
“你在这儿等你哥哥吧。”张礼说。
等姜袭站在了屋内，张礼很快退出去关上了门，姜袭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真的，他一点儿也不奇怪，也不惊慌，就好像有预感这个人会这么做一样。
因为讨厌他，要把他锁在屋里。
所以张礼透过玻璃窗看他的时候，只看到一张稍显冷漠但太过镇定的脸。
张礼吓得一激灵，果然果然，这种小孩就是不太正常。
“哎，你就在里面待一会儿啊，很快有人放你出来的。”
就得有人治治他这乖戾的脾气。
“你弟弟不肯来啊。”张礼一进餐厅就说，“我跟他说他哥跟别人吃饭去了，他转头就走，说要回家，估计是生你气了吧。”
“不会吧。”江昼不太相信，姜袭没这么小气，“我去看——”
周洇赶紧拦住他，“别去了，你弟多大个人连回家都不知道啊，你上次的篮球比赛才讲一半，大家还想听完呢。。”
桌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附和声，接着又有几个人站起来把江昼拉回座位上。
-
姜袭坐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吃冰淇淋。
【江昼真倒霉啊】
最让他难过的就是这句话。
在舒舒服服的环境里呆着，周围都是和善友好的人，慢慢地姜袭就以为他和这些人没什么不一样了，他也可以内心发热，变得温暖。
但好像不是这样，他原本的冷漠还是没有被溶解掉，外人还是一眼能看出来，他和他们不一样。
他和他哥也不一样。
他哥倒霉，有了他这个弟弟。
可他真的很喜欢他哥啊，想做一个好弟弟，想变得亲近，比亲兄弟还亲。
嘴巴已经被冰得麻木了，但姜袭的动作还是停不下来，像机器人一样，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甜，只是重复吃这个动作。
要怎么做呢？
怎么变得和他哥一样，怎么变得正常起来，
又怎么让他哥，不那么倒霉。
······
姜袭想不到解决方案。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门锁被打开了，一个女生很淡漠的声音：“可以走了。”
但姜袭没有动，他的肚子开始疼了，流进胃里的冷饮开始翻江倒海，在他肚子里作乱，姜袭一开始还坐得稳，到后来就趴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姜袭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百遍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
手机的亮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听到他哥的声音，很慌乱的叫他的名字，拍他的脸，然后把他抱起来往外冲。
游泳馆已经没人了，路灯还亮着，游泳池内的水都在安静的休息。
到了马路上，夜风在耳畔呼过，姜袭缩在他哥的怀里，脸色惨白，他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哥~”
“啊我在呢我在呢，我操，应该打车去医院的。”江昼昏了头了，赶紧停下来翻手机。
“哥······”姜袭脸色难看，抓了下他的脖子。
“西西忍一下啊，哥带你去医院——”
“我，我忍不了了。”姜袭艰难的说着，“哥，不去医院，找，找洗手间。”
“······”江昼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好好好好好！”
-
解决完之后，再磨蹭又磨蹭的洗完手，姜袭在考虑能装下自己的坑要挖多深……
他出来后，江昼连忙迎了上来。
这时候但凡有点眼色有点情商的人，什么都不用说，默默回家是最好的。
可惜他哥不是。
“我艹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捞你了。”江昼还拉着他左看右看，又问，“拉完了吗？”
姜袭甩开他的手，“没有，还留了一点回去解决。”
江昼的笑再也绷不住了，弯着腰索性笑个畅快，笑完之后才问，“这么紧急的事件，你怎么能在屋里憋那么久啊。”
“我不动的时候就只觉得肚子疼，你抱着我跑起来的时候，才，才有反应。”姜袭认真的解释，但看到他哥戏谑的表情立马转身就走。
“真没事了吧。”江昼确认着。“还有哪里疼吗？”
“没了。”
脸都没了，还剩什么。
“是不是别人把你关进去的？周洇的朋友吧。”
他哥的语气变得严肃，姜袭才转过身看他，“我自己进去的。”
“骗鬼啊，你跑到二楼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干什么？”江昼问。
“等你啊，你让我等你的嘛。”姜袭说。
“我······”江昼不知说什么，重重的叹口气。
知道姜袭不来之后，江昼的那顿饭就吃得心不在焉的，给李戍和周晓东都打了电话，他俩都说没见到姜袭，并同时在电话里再次嘲笑了江昼圣父的头衔。
周洇的那群朋友各种吹牛逼，从考试篮球打架到跟老师顶个嘴都能吹起来，吹得他心烦意乱，他起身给妈妈打了电话，如果姜袭在家，那他就勉强把那些牛逼听完。
但妈妈说姜袭没回来。
江昼立刻就慌了，挂下电话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会之后，决定去游泳馆找。
游泳馆已经闭馆了，但周洇有偏门的钥匙，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找着后，周洇那个朋友突然说可以上二楼看看。
江昼瞬间就猜到了什么。
当他把姜袭抱出来的时候，周洇支支吾吾还想解释，江昼冷声道：“麻烦滚开。”
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但对女生还算尊重，极少用这个字。
而这次已经是很克制了。
-
“你真的没有哪里难受吗？”
睡前，江昼来到姜袭的房间，给他量了体温，喂他喝了一杯蜂蜜水。
姜袭正要摇头，忽而想到什么，低声说，“就是心里还有点怕，晚上可能要做噩梦了。”
“睡神也会做噩梦啊。”江昼摸摸他的头。
“睡神，也有法术失灵的时候。”姜袭说。
“那怎么办，”江昼笑了笑，“要怎么修补法术啊。”
“哥，你今晚陪我睡吧。”姜袭拍了拍床，“你陪我，我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
江昼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事实上在他记忆里就没有过这种事。
但之前和姜袭也算是偶然睡过一次，而且睡眠质量还不差。
江昼考虑了一下，“好吧。”
“太好了。”姜袭立马笑眯眯把被子掀开，“我晚上会留盏台灯的。”
“嗯。”还是留着好。
姜袭也只和姥爷睡过一张床，而且姥爷喜欢打呼，那呼噜声一开始吵得姜袭睡不着，后来他得听着那声音才能睡，再后来那声音听不到了，姜袭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习惯无声睡眠。
直到修炼成睡神。
“哥，你换沐浴露啦，”姜袭凑过去在他睡衣上闻了闻，“不是平常用的，也不是今天游泳馆用的。”
“别乱嗅。”江昼把他的脑袋推回去，“睡觉。”
“哦。”姜袭听话的闭上眼睛，
江昼盯着他小刷子般浓密的睫毛，像假睫毛的睫毛，忽地叫了他一声，“西西？”
“嗯？”
“以后，如果一时半会等不到我，就先回家吧，别傻傻的等了。”和公墓那次一样，江昼猜测，姜袭不是不能走，而是固执的等他。就算他不知道。
“不。”姜袭睁开眼睛，“就等。”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江昼啧的一声。
“就等，偏等。”姜袭的脑袋拱到他怀里，“你管不着。”
“小朋友不可以不讲道理啊。”江昼无奈的笑了笑，“行行行，你等就是了。”
他的手放在姜袭头上，姜袭以为他哥还要把他脑袋挪开，赶紧又拱了一下，右手环在他哥胳膊上，“别乱动，睡觉。”
“小贼。”江昼轻轻笑了一声。
本以为这下要睡了，沉静了一会，怀里的人又说话了：“哥，晓东哥哥让我谈恋爱。”
“我问他谈恋爱开不开心，他就让我自己去谈。”
“哥，我要是去谈恋爱······”
“谈个屁！”江昼在他后脑勺敲了一下，“你给我好好上学，才多大个人就想那些事。”
“哥你不也谈了吗？”
“我比你大，而且你这傻不愣登的去谈恋爱，恋爱谈你还差不多。”
“哦，那现在不谈，什么时候可以谈？”姜袭问。
什么时候，谁知道什么时候？江昼随便胡诌了个数字，“27岁。”
“那还要十多年啊，好远啊。”
“不远，”江昼打了个哈欠，“到二十七岁，你就能和你喜欢的人天天在一块了。行了，赶紧睡觉。”
姜袭答应着，他在江昼怀里打了长长的一个盹儿，不晓得梦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睁开了。
“哥？”
他哥没反应。
看来真睡着了。
姜袭悄悄退出来，挪开一点距离，柔和的灯光下，他哥的睡颜，嗯，很迷人。
嗯，又是周洇看不到的样子，哈哈。
姜袭伸出手指，在江昼左脸那颗小痣上轻轻点了一下。
点了之后，他忽然觉得不太过瘾。
思考了半秒之后，他凑过去亲了一下。
嗯，甜的。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同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