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简安哲

12、睡神

　　跟着江魁进店的，还有李戍点的外卖。
　　“你还点了东西啊。”
　　江昼刚刚伸手打开，江魁立马蹦跶着叫：“哦，披萨披萨！”
　　“路上点的，”李戍说，“也对姜袭小朋友表达我的歉意。”
　　江魁已经戴上一次性手套，飞速的拿了一块挤在姜袭边上吃了起来，瞧她吃得欢，姜袭笑了笑，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唇边沾上的东西。
　　“谢谢二哥。”江魁笑眯眯的说，又道：“怪不得大哥不让我来，原来有好吃的。”
　　江昼很无语：“不让你来不还是来了？”
　　他给姜袭夹了一块放在他盘子里，“你赶紧吃，不用管她，喂小鬼，你自己找个位置坐啊，干嘛挤你二哥边上。”
　　“我喜欢二哥呀。”江魁说得理直气壮。
　　还是李戍站起身给她搬了个凳子过来，“来，江小公主，这是你的宝座，还是挨着你二哥坐就是了。”
　　“谢谢李哥哥。”江魁坐下来，安心的吃东西。

　　场面刚刚和谐几分钟，门口又传来小女生的甜甜嗓音，“哥，我回来啦！”
　　“哥哥你快看我画的画，老师还表扬我了呢。”
　　周家的双胞胎回来了，周爸爸身上挂着水杯和书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哎，终于到家了。”
　　“爸辛苦了。”周晓东对他笑笑，江昼和李戍都问了叔叔好，周爸爸点点头，然后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姜袭，对江昼道，“这就是你家新来的小朋友？”
　　“嗯，他叫姜袭。”江昼拍拍他的脑袋，“这是周叔叔。”
　　姜袭赶紧起身道，“叔，叔叔好。”
　　“哦，你好你好，快坐吧别那么拘谨，”他笑了笑，“也姓江吗，那还挺巧的。”
　　江魁赶紧道，“不是啦，二哥是姜子牙的姜。”
　　“姜子牙？”双胞胎之一从进来后就盯着姜袭看。
　　周晓东道：“哦，她们俩个，这个是百亿，这个是千亿，那位是姜子牙，不是，姜袭哥哥。”
　　“姜袭哥哥好。”双胞胎今年七岁，目前是二年级，比江魁小两岁。
　　“你们好。”姜袭心想，今天认识了好多人啊，“名，名字很好。”
　　“哦，哪里好了？”江昼转头笑着问他。
　　“一听，就，好有钱啊。”姜袭老实的说。
　　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连在前台忙活的周叔叔也笑了起来，应了一声道，“对，这就是我奋斗的目标！”
　　姜袭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很开心，又低头吃起了披萨。

　　“姜袭哥哥，”千亿靠在他哥身上，“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画？”
　　知道的人都知道，千亿小丫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江魁脸瞬间黑了，忘了说，她和这对双胞胎是死对头。
　　也是江昼不愿意让她来的原因。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二哥不喜欢看画。”江魁立马道。
　　千亿正要说点什么，百亿又道，“姜袭哥哥，我也想吃披萨，但我不喜欢吃边边。”
　　姜袭还没反应过来，江魁立马又道：“我二哥也不喜欢吃边边，你自己吃自己拿吧，要不然找你自己的哥，干嘛总是麻烦别人啊。”
　　双胞胎委屈了，眼看要哭出来，周晓东立马把其中一盒披萨递给她们：“好了好了，你们自己进去吃，这里坐不下了，今天破例可以边看电视边吃。”

　　江昼沉着脸道：“江魁，向两位妹妹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道歉？”江魁死鸭子嘴硬，又埋头苦吃起来。
　　“行了多大点儿事。”周晓东说，“她们哪次不吵的。”
　　江昼觉得头疼，快吃完的时候，他又对江魁道：“我们要走了，你进去和她们说一声总可以吧。”
　　江魁别扭的站起身，往里面走的时候，江昼又在后面招呼一句：“注意语气。”
　　姜袭有点儿过意不去，这件事的起因好像是自己，他想跟着江魁一块儿进去的时候，江昼拉住他，“你别去，让江魁自己解决。”
　　李戍摸头笑笑：“小姑娘火力真大呀。”
　　江昼瞪了他一眼，李戍立马道，“我还以为江魁变温柔了呢。”
　　“你失去记忆了吗？”江昼说。
　　楼上传来了争吵声，周晓东耸耸肩道：“哦，看来我那两位妹妹装不下去了。”
　　吵一吵也就算了，但下一秒突然有尖叫，接着是“咚”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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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你也真是够笨的。”回家之后，江昼看着江魁肿起来的脚踝，“那么高的台阶都能踩空。”
　　“怪谁啊怪谁！我本来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家，你非要我进去和她们打招呼，她们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心眼最坏了！”江魁哭嚷着。
　　姜袭拿了医药箱过来，给她涂消肿的药，周叔叔在店里给她看了一下，说没伤到骨头。
　　姜袭上药的动作很轻，江魁这么怕疼的人也没叫出来，只叮嘱他道：“二哥，那双胞胎都是很可怕的人，她们故意在你面前装温柔，但是对我又这么坏，你看看她们对我做了什么？”

　　江昼笑了一声：“小鬼，你比她们大，一个四年级的去欺负二年级的，还好意思告状？”
　　江魁道：“我怎么比她们大了？她们两个加起来就是十四岁，欺负我这个九岁的还不是那个什么，什么······”
　　“绰绰有余。”姜袭说。
　　“对，就是这个，二哥，还有啊，以后百亿千亿找你约会，你可千万不能答应。”江魁切切道。
　　姜袭给她缠着绷带，“约，约会？”
　　“别带坏你二哥。”江昼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反正不要理她们就是了。”江魁从口袋里摸出妈妈的手机，“我要给白阿姨打电话，让妈妈今晚回来。”
　　“别打了，老妈也需要休息。”江昼说。“你的脚又没什么事儿。”
　　江魁难得听话，忽地又道：“不行啊，那我明天的聚餐呢，我要带蛋包饭呢！”
　　姜袭很奇怪：“明天你不上学吗？”
　　江魁说：“上啊，不过明天中午，我们班的女生都不在食堂吃，我们各自从家里带饭，聚在教室里互相分享，从前是一星期聚一次，现在改到一个月啦。”
　　“小小年纪花样还真多。”江昼道。
　　“妈妈不回来我怎么做啊，要不然大哥你······”江魁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
　　“你同学愿意吃焦炭就行。”江昼道。

　　江魁正愁眉苦脸，姜袭轻轻的说：“蛋包饭，不是很简单吗？”
　　“你会做吗？！”江魁激动的问。
　　姜袭点头：“嗯，我给你做。”
　　“哇哦，二哥最棒！二哥最好了！”江魁直起身子在姜袭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姜袭还没反应过来，江昼又“嘿”的叫一声，“干什么呢你！”
　　“噜噜噜噜。”江魁得意忘形的站起来，“那我上楼啦。”

　　“慢点，我扶你吧。”姜袭说。
　　“哎，好呀。”江魁笑眯眯的牵着他，“我今天要早点睡，明天和你一起做饭。”
　　江昼猜测，妈妈应该和江魁说了什么，不然按照她的性格，也没那么快亲近姜袭，一口一个“二哥”叫的还挺亲。

　　江昼无聊的刷了一会朋友圈，刚刚站起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姜袭脚步匆匆的下楼来，对江昼道：“坐着。”
　　“干嘛？”江昼看着他跑进厨房。
　　一会儿，姜袭手里攥着一条白毛巾出来了，把江昼拉在沙发上坐下，捞过他的右胳膊，往上头一按。
　　江昼“嘶”了一声，“里头是冰块啊。”
　　“对啊，你胳膊这儿在路上碰青了，你没发现吗？”姜袭把毛巾按紧了一点。
　　背江魁回来的时候的确撞到了路边的树，江昼也没在意，这种伤他身上经常有。
　　但江昼还是有点触动，一般有江魁在的情况，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就算他今天和江魁一样崴了脚也不会。
　　“你怎么看到的？”江昼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姜袭愣了愣，“哦，我刚好长眼睛了。”
　　“哎，我不是······”江昼无奈的笑笑，“算了。”
　　“哥你喜欢吃蛋包饭吗？”姜袭问。
　　“就那样。”想到是江小鬼要求的食物，江昼就有点不屑一顾。
　　“哦，那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一起做了。”姜袭说。
　　“又开始了，”江昼看着他，“说了让你少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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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昼倚在江魁的门边，听着她和老爸抱怨，把崴了脚的情况几乎说成了失去了一条腿，“真的，真的特别痛，我晚上都要疼得睡不着觉了······什么，爸爸你明天回来啊，那别忘了我的礼物哦，这次我要双份的······”
　　有时候江昼还是挺佩服江魁的，他根本做不到这样软声软气的和父母说话，事实上面对任何一个人都不行，靠着生病胡乱提要求，也只会讨人嫌。
　　江魁满意的挂掉电话后，江昼又象征性的敲了敲敞开的门，接着走进去开门见山的问：“老妈是不是和你说过西西的事情？”
　　“恩，没说多少。”江魁小声道。
　　“那你随便挑两件告诉我。”江昼有点气闷，老妈都没和他说过西西的事，他不比江小鬼靠谱吗？
　　“我一开始以为，二哥只是来我们家玩，然后妈妈告诉我，以后不许问二哥什么时候搬走这种话，只要二哥愿意，他可以一直住下去。”江魁解开自己的小辫子，“还有，就是让我对二哥好一点啊什么的，哦，不能对二哥发脾气。”
　　“那你是因为听老妈的话才对西西那么好？”江昼问。
　　“只有一点是因为妈妈，我真的喜欢二哥嘛，我觉得跟你比起来，二哥更像我哥哥，嘻嘻。”江魁笑着说，她从前一直梦想的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就是姜袭这样的。
　　江昼又翻了个白眼，“走了。”
　　“哦，还有一件事，”江魁突然想起来，“妈妈说，她和二哥的妈妈以前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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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袭在自己的房间唰唰的写作业，仁德中学的作业量比之前学校的多了不少，虽然只是第一天，但姜袭现在自己可支配的时间也多，他可以完全投入进去做题，不用担心还有什么家务活没干，这种感觉特别好。
　　姜袭起身伸了个懒腰，作业记录上还有最后一个，语文老师留的，找试卷上阅读理解的原文来看。
　　要是从前，姜袭可能不会管，但今天他看到了同桌的那篇好作文，受了点刺激。
　　嗯，不能落后。
　　可这明显要上网找啊，姜袭没手机，他看着书桌上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
　　他哥现在睡了吗？
　　江昼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姜袭耳朵贴墙听了一下没有声音，出去看看吧，还亮着灯就敲门，不然就算了。
　　出来后，门缝的光亮显示屋内的人未眠。
　　姜袭现在已经觉得这门上的恶犬照片十分可爱了，敲门的动作也从善如流。

　　但没有反应，姜袭准备再把耳朵贴在门上时，门突然开了。
　　江昼拿着水杯，把红色的耳麦取下来，“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想找你借个东西。”姜袭说。
　　“哦，那你先进来，我去倒杯水渴死我了。”江昼正准备迈脚，姜袭把他的杯子抢过来，“我去我去！”
　　江昼看着他小短腿蹬蹬的跑下楼，哎，干起活来走路都快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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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借什么？”江昼把一杯水喝完才问。
　　“借你电脑上网查个东西，我们老师让我们找一篇文章看。”姜袭说。
　　“给你平板查吧。”江昼从书架上拿了ipad，又看着姜袭，“你杵在门边干嘛，进来啊。”
　　“啊，可以进来吗？”
　　他哥的房间可不是随便进的，毕竟“遗言”里都不准打扫他房间。
　　“进啊，又不是狼窝。”江昼说。
　　“哦。”姜袭慢吞吞的走进来，意外发现屋内还挺整洁，估计才打扫过不久。
　　姜袭接过ipad说，“我就看一篇文章，应该不是很长。”
　　“那你就在这儿看吧，看完再回去。”江昼又才发现自己屋子没有多余的凳子，“你坐床上看吧。”
　　姜袭坐在床边，在网上搜到了原文，也就一千多字，很快他就看完了。退出网页把平板还给他哥时，突然看到书桌上那个绿色的小恐龙。
　　有点熟悉。
　　姜袭笑了笑：“哥你还留着这个啊，线头都出来了。”
　　“嗯。”江昼转着手里的笔，“可爱不就成了，你那个本子呢。”
　　“在呢。”姜袭点头，又看到了好多熟悉的漫画书。
　　江昼道：“我妈见我书架空了，非要给我补齐，我就只让她买漫画，要看吗小书虫？”
　　姜袭赶紧点头。
　　江昼站起身给他拿：“要哪一本？”
　　“嗯，左边第一本。”
　　江昼把书给他，姜袭又坐到刚刚的位置上翻看，江昼本想说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继续戴上耳麦写着被罚抄的作业。
　　苍天啊今晚能不能写得完！

　　不知道奋战了多久，江昼手酸的丢了笔，摘掉耳麦站起身，发现床边的小书虫保持在静止状态。
　　他手里的书还摊开着放在膝盖上，双手压着书，脑袋垂下来，江昼蹲下身看了一眼，佩服佩服，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
　　“西西，西西？”江昼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向左边一歪，倒在了床上，身体稍微动了一下，继续睡得香甜。
　　简直是睡神啊，睡眠效率如此之高。
　　江昼从柜子里拿了薄被给他盖上，把房间的灯关了，留着床头的台灯，绕到里床，轻手轻脚的钻进下面一层没有被姜袭压住的被子里。
　　希望今晚能沾沾睡神的神气，保佑我睡个好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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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袭觉得胸口很闷，做梦一直有石头压着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那是他哥的腿。
　　我天，他怎么在江昼的房间！
　　哦，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他哥居然没叫醒他。
　　姜袭慢慢转头，看到江昼睡得正熟，很优秀的侧脸，幸亏没有张嘴，保持了一个帅哥的完美形象。
　　姜袭把他的腿缓缓的从自己身上挪开，然后悄悄下床，发现他哥睡觉忘了关台灯，他伸手把灯关了，像只猫一样的溜出了屋。
　　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正在下楼的江魁小妹妹，很有精气神儿的叫了他一声：“二哥！”
　　姜袭不知咋地还有点慌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被抓包一样。
　　“呃，早啊。”
　　“我在厨房等你哦。”江魁笑嘻嘻的跑下楼。
　　哦，要做蛋包饭，姜袭想了起来，很快跑去卫生间洗漱。
　　“小魁，你喜欢洋葱吗？”姜袭在冰箱里拿食材的时候问。
　　“嗯，不喜欢也不讨厌吧。”江魁打着鸡蛋，“不过我大哥特别讨厌。”
　　“哦。”姜袭就放弃了洋葱。
　　蛋包饭也不过就是炒饭加蛋皮儿，只要没忌口的，随意发挥组合。
　　“哇，这画的是我吗？好可爱，二哥真厉害。”
　　江昼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江魁喜不自胜的声音，小孩子就是爱一惊一乍的。

　　他在厨房倒水喝，江魁又捧着饭盒过来炫耀：“大哥你看到没？二哥用番茄酱画了我的头像，可不可爱？”
　　“嗯。”江昼随便应了一句。
　　“哎呀，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江魁美滋滋的放下饭盒，“妈妈应该快回来了，等下也给她看。”
　　姜袭看着江昼道：“哥，也给你做一份吧。”
　　“我就不用了。”江昼摇头。
　　“可是还有多的饭呢，我本来就准备了两份。”姜袭说。
　　“哦，那随便吃点吧。”江昼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姜袭的手艺挺好的，虽然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心疼他，但又有点儿期待吃到他做的东西。
　　当蛋包饭端过来的时候，江昼又微微皱眉，“我的为什么没图案？”
　　“嗯？你也要啊。”姜袭以为那是哄小孩子开心的。
　　“随便挤点番茄酱也行啊。”江昼说。
　　“好好好我来加。”姜袭笑着把蛋包饭端回去，画了一个超Q的图案，眼睛用巧克力装饰，左脸还点了一颗小黑芝麻。
　　江昼看了之后，居然有点不忍心吃了，他抬头对姜袭说，“你知道吗，你真是太能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