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最难的一届》凉茶猫

88、小人国

　　见对方的确是人，两人这才消除一级警戒，方如溥也迟疑地放下章法结实的小腿，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尴尬。

　　靠，先前东钻西窜半天都没碰上个活物，难得罕见地坐下来谈谈心吧，还被其他人撞见了。

　　他刚才没说着说着掉眼泪吧？？

　　那男生为了表示友好，整个人都缓缓爬出了拐角处，将身形敞亮地暴露出来，还连带扯上了跟在身后的队友——第一个离开寿司店的强壮男生。

　　即使隔着几米，方如溥都能感受到这位高大的同学身上散发的气场有多逼人，简直像遮天蔽日的雷电乌云般整片压了过来，让人不禁眼前一黑。

　　等到凑近了才发现，嗯，气场确实蛮唬人的，但比起气场，更加遮天蔽日的应该是他满身发达的腱子肉……

　　这隧道就这么高这么宽，想直着腰坐起来额头都会冷不丁在洞顶砸出包来，前进全靠爬，休息时只能躺着。像方如溥这样偏单薄的体形都难免束手束脚，这人身材比章法还夸张，宽厚的肩膀差点塞满了整个隧道，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的，人晒得还挺黑，出场效果可不就是“让人眼前一黑”么。

　　“……”方如溥看着肉眼可见狭窄起来的隧道，忽然有种空气都变稀薄了的错觉，“你说不是故意偷听的，听到了多少？”

　　细微的抽噎声终于勉强停下，对方在黑暗中做了个摸脸的动作，这动作方如溥和章法很熟悉，方如沐也经常有这个小动作，是在扶滑下鼻梁的眼镜。

　　这小眼镜估计语文不大好，英语概写作文也从未及过格，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憋出一句，“……哦，你说你是个混蛋。”

　　方如溥：“……”

　　好像也没错，他是说过这话，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

　　他不指望小眼镜的表达能力了，微微抬起脸看向后边的肌肉男，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虽然这里暗到人想骂脏话，对方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一定能在这种气氛下意会的，对吧？

　　肌肉男没让方如溥失望，接着话茬继续小声说道：“……你妹妹因为家庭因素成了单身主义者，但你身后的那名同学喜欢你妹妹。”

　　章法：“……”

　　你们两个也太会找重点了吧！

　　章法脸上刚消下去的热意这下又上头了，只能胡乱地在脸上抹一把做掩饰，却也没反驳。

　　肌肉男顿了顿，还体贴地轻声安慰：“别太伤心，也许有转机的。”和粗犷的外表相反，内心还挺细腻的。

　　“……谢谢。”章法硬着头皮回答。

　　见他们仿佛开启了静音模式，方如溥听着费劲，也回想起这两人在进迷宫前抽到的限制了，一拍手，“你们是不是抽到分贝仪，不能发出八十分贝以上的声响啊。”

　　难怪小眼镜听个故事还捂嘴不敢出声，哭声都成呜嘤嘤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卖萌，早就一阵恶寒了。

　　章法：“那你们有遇见另一队吗？就是那个披着狮院斗篷的女生。”

　　小眼镜点点头：“我们两队前后脚进来的，在起点附近就碰上了，刚才还一块儿走呢。”

　　隧道被肌肉男堵住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形，但也不像是有其他人在场，章法疑惑：“那他们人呢？”

　　“那女生脖子上挂了个二十分钟的沙漏，漏完他们就不见了，估计是被传送回了起点重新开始，”小眼镜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我们就自己行动了，听见这儿有声音才过来，没想到就……”

　　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让方如溥和章法松了口气。

　　既然碰上了，四人决定临时组个队，共享信息，也省得一头雾水到处抓瞎了。

　　还互相交换了姓名，小眼镜叫王谦然，肌肉男叫董易。

　　而说出名字后，王谦然有些惊讶地看着章法，“你们是不是之前在迷宫里大呼小叫？遇上了什么啊？”他就说这两人声音有点耳熟，只不过尖叫令原声有些失真，才没立即认出来。

　　章法：“……”

　　竟然以这种形式与各位考生认识，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顶着队友哀怨的眼神，方如溥装作没察觉，把引出章鱼怪的事简单概述了一番，略去了他们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那一段。

　　……虽然不用他说，王谦然应该也能从他们的鬼哭狼嚎中想象出个大概。

　　“啊，原来墙上的洞里是怪物吗？”王谦然瞪大眼睛，有几分后怕，“哇，好险好险！”

　　好险？

　　董易解释道：“方才我们也路过了一个小洞，就在两个拐角外，想着要不要打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打开门？”章法抓住了关键。

　　王谦然：“对啊，洞口装着一扇小门，还挂着一盏小灯呢，要不是怕触电，我们都想把等掰下来带走……怎么，你们遇见那洞不是这样的？”

　　“不是啊，我们遇见的，就一个洞……”顶多还有海鲜市场的臭味，方如溥光是回想就反胃。

　　被王谦然的说法勾起了好奇，两人暂时忘却了章鱼怪带来的阴影，想去看看他们口中装了小门的洞是长什么样。

　　而这洞果然离得很近，爬过两个拐弯后，目的地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团橘红色的灯光非常微弱，却是黑灯瞎火的隧道中唯一的光明，显得尤其醒目。

　　进入迷宫后第一次能目能视物，他们反倒有点不太适应。

　　方如溥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和王谦然两颗脑袋凑在洞口前，另外两人挤不下，只能眼巴巴在后头看着。

　　这小洞给人的氛围和章鱼怪的洞截然相反，装了一扇男生掌心大小的原木小门，连上面的木头纹路都清晰可见，把手也就牙签那么细，两根手指都捏不住。

　　木门正上方，一盏铜制的复古小灯镶嵌在石壁中，而木门的右侧，还安装了一个铁皮信箱，容量也就能投一枚五角钱的硬币。

　　寥寥几处装饰和有生物居住的痕迹，就将原本诡异古怪的洞口装变为了童话风格，仿佛打开后就会发现小人国的世界。

　　方如溥：“哇，贼像乐高模型！而且这年头谁还装信箱啊，挺怀旧。”

　　章法凉凉道：“可能是隧道里没信号，发不了短信吧。”

　　王谦然：“有道理，我看这也不像是装了信号塔的样子。”

　　董易：“……”
　　这关注点不知都歪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难道还想就小人国的科技发展水平为主题展开一场论述吗？

　　那信箱上积了些灰尘，方如溥随手抹干净，露出了底下镌刻的花体英文，就是字比蚊子腿还细，又是英文，方如溥瞧了半天眼睛都花了，自觉让贤。

　　王谦然捏着眼镜腿辨认半天，有些不确定道：“写的好像是史密斯先生。”

　　“哟，还是外国小人，”方如溥心头浮上一丝担忧，“该不会说的也是英语吧？”他虽然英语学考好不容易拿了A，可应试考试和口语水平是两回事啊。

　　听到这话，王谦然和董易眼神快速交汇，并同时看到对方脸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眼中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惊慌。

　　王谦然平时是挺悠悠然，没什么紧张感，但在这生命攸关的竞赛里，也晓得哪儿有正常考生在面对未知物时首先关心语言沟通问题，在这鬼地方，不是应该先担心会不会吃人么？

　　他们找的这俩临时队友到底靠不靠谱啊……？

　　董易谨慎分析：“就算外观比较人性化，但也不能断定里面的生物是安全的，万一又引出怪物怎么办？”

　　“但基本能判断出它体型很小了，否则不可能用这么点大的信箱嘛，”方如溥嘿嘿笑一声，“再说了，就算它很危险，咱们也有办法。”

　　王谦然、董易：？

　　什么办法？

　　——

　　第四关中转站。

　　关情三人快把这个不过几十平米的休息区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什么重要线索，觉得应该就是给他们腾了个等候的地方，便安下心来收看投影屏幕上的闯关现场直播。

　　只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镜头还停留在第一关的SPA生活馆大厅没离开，三人就盯着他们一个个叫号进去再出来，仿佛守在监控后面的生活馆保安，看得都犯困了。

　　不过屏幕上时不时会出现点刺激的剧情，比如有人浑身是血地冲了出来，或是赤·裸的上半身还吸着俩火罐，少有人是神情平静，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也有明明没人出来，前台却叫号招待人进去的情况，他们琢磨着估计是闯关失败了，就是不知道失败的后果会怎么样。

　　幸好有方如沐的提示，大家私下都传着说要守好各自的号码牌，掌握了最基本的通关法则，否则失败人数至少要翻好几倍。

　　本来休息区的人看着就很无聊，等看到自己队伍的人都平安离开后，连勉强打起精神看都懒得做了。

　　赛文盘腿坐在地面的手工毛毯上，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不时往面具下的嘴巴里送，“这直播也太不人性化了，一点都不懂观众心理，人气绝对很低，你说是吧小卷？”

　　为了方便记忆，他们都给对方取了代号，赛文奥特曼就是赛文，卷毛男生叫小卷，关情叫……叫虎姐。

　　本来根据绿马甲上的Q版动物头像，赛文想取个小虎，但看到关情那清冷的眉眼和难以接近的气场，这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变成了虎姐。

　　怎么说呢，那一刻他感觉不对人家恭敬点，可能会被捶，就怂了，虽说虎姐也没好听到哪去吧……

　　赛文自己都犯嘀咕，明明是个女的，怎么一眼扫过来他竟然会下意识一哆嗦。

　　他挠挠头，觉得肯定是从小被自家姐姐制裁的缘故，才会看见个气场强的女生就心生恐惧。

　　突然被问到，小卷抱腿陷在投屏正对面的大床上，颇为同意地点头：“看得人完全不想送礼物，倒想投几个臭鸡蛋。”

　　“就是哈哈，虎姐呢？”

　　关情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也没什么表示，只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她对虎姐这个代号没什么意见，或者说，她在陌生人面前根本不想表达自己的意见。

　　小卷双手托腮，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不是说接力赛开始两小时就会迎来暴雨天气嘛，现在时间都过去一半了，我们还好说，第五关的人肯定要挨淋。”

　　赛文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都是大男人，淋个雨怎么了，就算感冒了也不会带到真实世界里。

　　关情没吭声，她知道柯向南一定能照料好自己，比起担心他，还不如保存好体力留着一会儿过关。

　　小卷也知道担心没用，只是，“我们队长有洁癖，要是被雨淋成落汤鸡百分百会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抢别人的干净衣服穿。”

　　赛文：“这么变态，哦不，龟毛的吗？你们队长处女座的？”

　　“虽然我不是有星座固有印象，但我们队长真的是处女座的，”小卷光想想都瑟瑟发抖，“在仿真一卷的时候，他因为西装上沾了点血就碎碎念个不停，我们一进房间找鬼，他一进房间找衣服穿，光那一场竞赛就换了仨回衣服，搞得像是去时装发布会……我都怕他找不到衣服把我给扒了，让我光穿条裤子套围裙。”

　　“这也能当队长？？”

　　小卷眨眨眼，表情无辜：“他强呀。”

　　“……”赛文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没事，反正你们这回又不在一关玩，你队长要祸害也是祸害第五关的人，扒不到你头上，害怕什么。”

　　小卷一想也是，脸上多云转晴，又乐呵起来，“希望不要扒到你们队友身上，那就惨啦！”

　　赛文一拍地板：“哈哈哈！我们奥特曼兄弟呢，你队长肯定不敢扒！”

　　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关情闭着眼，面无表情，却心想着怎么还有人扒衣服，柯向南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小卷他队长应该也是有品位底线的人，看不上他们这绿马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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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情：没想到衣服丑还有这作用。
柯向南：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