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风宸嚣上

3、Chapter2

　　Y把一块土豆塞进嘴里慢慢嚼着，面不改色地吃着面前那盒散发着奇异味道的午饭。
　　“中午就吃这些玩意儿？”R一把拉开凳子坐下，不快地把筷子钉在饭盒中央，活像是在祭拜对面的T。
　　T沉默地盯了他一眼，往旁边腾了一个位置，正好在Y旁边。
　　：Y比他更沉默，好像他的味觉是死的一样，手上重复着吃饭的动作，眼神一点都没有分给身边的两位食不下咽的同事。
　　“诶，那个……老大，”R吞吞吐吐地，眼神飘忽，“这次任务时限是多久啊？我想回去了。”
　　Y终于抬起半张脸，冷漠的视线扫过坐立不安的R，声音也跟浸了冰水似的：“没有具体时限，闭嘴。”
　　明明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一身反骨的R乖乖安静了。其实Y是他们二十六个人里年纪最小的，连R都比他大两岁，可他就是一直占着头鬣的位置。
　　T烦躁地拨了拨散发着酸臭味的番茄片，一言不发。
　　这个空壳公司在繁华的街道上毫不起眼，又小又烂，在门口贴了一张红红绿绿的小广告一样的招聘启事粉饰正常，没想到这也有人来。
　　R站在大门口，满眼模糊地看着面前面带犹疑举步不前的男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你好，请问是虞霖先生吗？”
　　男人将飘忽的目光从破烂褪色的“鸿兴制药”四个字上撕下来，目光带着说不上的挑剔和自以为是：“是我，你是来接我的门童？”
　　语气极尽傲慢轻视，令人不爽。
　　R不快地眯了眯眼睛，按捺住想要当场拔枪毙了这个敢说他是门童的瞎眼东西的冲动，看清虞霖脸的那一瞬间他的怒火竟然也灭了几分，这个小混混长得可真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就是嘴太臭了点。
　　拿去孝敬Y的话……R用估量物品的眼神上下扫视了虞霖一眼，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我是这儿的保安，”说着他还拍了拍虞霖的肩，压低声音继续道，“兄弟告诉你个事实，你看看我们这破烂样，指不定没几年就要破产了，大堂经理说起来好听，但和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
　　虞霖“嘶”了一声，不由得不耳朵凑过去，贼眉鼠眼地望了望大门口，悄声问道：“小弟愚钝，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只会收收保护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路子？”
　　R笑了两声，抬着下巴点点玻璃门：“我们这有个门路不错的爷，虽然在这干着保安，但是我就没见他愁吃愁穿过！还见过他搂着几个细皮嫩肉的少爷进房间，我们这不都仰仗他鼻息么？听哥一句，你这啥啥都不差，跟他一次比什么经理都实在。”
　　虞霖笑弯了眼，殷勤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给R点上，小心陪笑：“小弟先前不懂事，大哥别计较，这事……您看？”
　　“好说好说！”R哈哈笑起来，接过了小弟的供奉，心中却是一万个看不上，这种烂烟，也不知道这新来的什么眼力见，等会就冲厕所里！
　　进了玻璃门，虞霖就感受到一阵寒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陆豪，你接人接到太平洋去了吗？”
　　身后突如其来的冷冽声音差点把两人吓得原地起跳，虞霖被猛收了一下手的R带着往旁边踉跄了两步。
　　R尴尬地回头，看向冷脸的Y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怕小兄弟紧张，多聊了几句嘛……虞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虞霖没听R说话，他正看着不耐烦的Y出神，青年眉头轻蹙，淡色唇角微微压着，上扬的眼角处处透露着烦躁。
　　真像一朵白玉兰，虞霖想。
　　“喂？虞小兄弟？你干嘛呢？”
　　见自己唱了半天的独角戏，R不免有些唱不下去，可惜唯二两位观众一个走神，一个冷脸，整得他跟个小丑似的。
　　“诶，在在在！”虞霖回过神来，谄媚道。
　　“来，认认，这是我们老大，”R暗示性的捏了捏虞霖肩膀，“以后有事找老大，老大你给他安排吧，我回二楼了。”R功成身退，为刚拉的皮条留下充足的空间。
　　虞霖奇怪地观察着面前冷淡的青年，青年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一点他的眼睛，发丝之中投来的视线冰冷又别扭，虞霖说不上来，像是一只老虎，明明浑身冒着凶狠的气息，却又想要装得像纯良的猫一样想要亲近人类。
　　虞霖扬起笑容，朝Y伸出右手：“大哥好，我是新来的大堂经理，虞霖“。”
　　Y盯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双修长的手上，抿抿唇，伸手握了上去：“保安，……佘临。”
　　冰凉触碰上温热，许久不曾有过的触感让佘临无所适从，刚握上就要松手，对方却先一步握紧了他的手。
　　佘临抬眼看向他，男人眉目张扬，带着令人不适的奸诈黏腻，佘临皱着眉抽了抽手，没抽动，下一秒，温热的手指嵌入指缝，满是成年人都懂的暗示。
　　佘临敛眉，指尖在虞霖手心滑动几下便收回了手，放在身侧，唇角勾出僵硬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虞霖看着他挺的背影，眼中一片警戒疑惑，刚刚佘临在他手心写了房号，可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沉迷声色的猥琐男，在他所了解的资料里，Y，佘临，无疑是二十六条鬣狗里看起来最弱的，他像是久病的人，薄薄的皮肤下青色血管纵横，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唇色浅淡，只看脸便是一个病美人。
　　但是，虞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青年的背影，身材挺拔，宽肩窄腰长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保安制服这种东西，穿的好就是制服帅哥，穿不好就是流氓地痞，青年显然属于前者，把这身衣服穿得禁欲又帅气，如果没有拿到Y的资料，他也不太相信这人就是“头鬣”，也许，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T看到脸色不虞的R拍上了监控室的门，纡尊降贵地稍微放下了点架子，颇有些嘲讽意味地问，“又被Y骂了？”
　　R眯了眯眼看他，呵呵笑了两声：“这么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月底考核，再被U超过你就可以滚出'鬣狗'了，正好给我换个新同事，不会吧不会吧，就你这孬种怂样，还妄想把Y踩在脚下登上头鬣位置呢？”
　　一番真心实意的讥嘲骂得T脸上青红一片，精彩纷呈。
　　“一块屁都不敢放的废物点心，一捻就成渣，还是别做挑大梁的梦了吧？多不要脸呐？”R不遗余力地像机关枪一样，唾沫星子哒哒哒得连中T的痛点。
　　这场单方面辱骂以T铁青着脸摔门而去收场，R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发干的唇嗤笑一声，早就看T不爽了，还往他枪口上撞，找死。
　　此时的佘临一点都没察觉到手下们的暗潮汹涌，他正背靠着浴室门发呆。
　　从看到虞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失了魂一样，心底涌起无尽的欢欣，同时还有丝丝酸涩，他终于，终于再见到他了，他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长相依旧俊美，但是却一身流氓地痞的邪性，万事只想走捷径，根本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龙潭虎穴。
　　但他从不在乎虞霖是什么样的，只要虞霖活着，他就一定会护他周全，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虞霖一根寒毛。
　　佘临捂着眼睛，靠着门滑下，热泪从指间溢出。
　　真好……他们还能相见……真的很好，如果可以，佘临希望虞霖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起他，也不要认出他，他成了虞霖最讨厌的那类人，成了自己最恶心的那类人。
　　他已经，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