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世间重大的罪恶往往不是起因于饥寒而是产生于放肆。——亚里士多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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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等等……再等等，就差两百，我先赊账！明天我一定带够钱还！”形销骨立的中年男人半蹲在地上，脸色潮红地拽着对面一脸不耐烦的黄毛青年的胳膊哀求着，“明天我儿子就回来了，他要回来了!我有钱！求求你，先给我……没有它我活不下去，我活不下去！”
黄毛青年被男人叨了一个下午，烦躁又恶心，一把扯开男人的手把他狠狠往后一推站了起来，恶声恶气道：“谁他妈管你死不死？跟老子赊账？告诉你，没钱别想要货！滚！”说完卷起地上简陋的地摊布就要走，绕过那个男人的时候还顺便踢了一脚。
男人身体被踢得歪了一下，还听得到黄毛青年不屑的嘲讽：“什么东西!”男人脸色气得青白，却又不敢骂回去，手塞在沾满灰尘的外套里攥紧了水果刀的刀柄，神态癫狂狰狞。
肮脏阴暗的小巷子里连路灯都没有，只剩下几个黯淡的灯泡苟延残喘，十二岁的少年穿着陈旧，拽着一只磨破了的蛇皮袋沿着墙根走上了巷子深处的筒子楼，他把蛇皮袋塞在楼梯下，然后摸索着上了楼。
“吱呀——”
门开了，入眼是昏暗的灯影和满地桌椅的尸体，少年沉默地绕开一地狼籍，走到了脱皮严重的沙发前，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崭新的一百元递给醉气熏天的男人。
男人见了红色的钱仿佛丑陋的斗牛见到了红斗篷，立即双眼充血，一把抢过那五张红艳的钱票，贪婪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少年往后退了退，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压抑的客厅。
“砰!”
“呃!”少年被砸得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满地破碎的玻璃渣深深嵌入身体，血腥味弥漫开来，刺激了男人薄弱的神经，棒球棍高高举起，又重重落在少年瘦弱的身体上，少年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任凭男人怒骂：“你妈是贱人，你也是贱人！天天回来那么晚就那么点钱？你想饿死老子是不是？！”少年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没有出声，好在男人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球棍与□□接触的声音响在这间逼仄的小房子里，男人扭曲的脸在昏黄的灯下显得狰狞恐怖，少年疼得浑身抽搐，却一点都不敢躲，硬生生地挨了二十分钟的暴行。
发泄了怨怼的男人心情好转了些，一把丢开沾满鲜血的棒球棍，攥着手中皱巴巴的钱，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年，踏过他的脊背回了房间。门关上后很久，少年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在粘腻的地上拨开伤口，将里面的玻璃渣一一抠了出来，“嘀嗒”，涌出的血碎裂在地上。
“轰隆——哗”窗外惊雷之后便是瓢泼大雨，少年拖着麻木的身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任由暴雨冲刷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雨水混杂污血汇成溪流，淌过少年阴冷苍白的脸庞。
伤口洗得发白，只渗得出丝丝血迹，少年这才慢腾腾地离开阳台。他弯腰拉开破茶几下的抽屉，把最外面的小型手电筒抓在手上，苍白的手指勾出一把钥匙，又摸出了两个药瓶，一起揣进口袋，进了肮脏的厨房。
十五分钟后，葱香和蛋香味便溢出了厨房，少年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鸡蛋面出来了，径直走过自己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了旁边的暗门，阴暗与潮湿扑面而来，少年没开手电筒，却走得轻车熟路。
走下楼梯，是一个又一个等人高的笼子，少年闭了闭眼，仔细看了一番这些笼子，才抬脚走过去。少年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笼子，里面的黑影动了动，慢慢挪到了笼子前，地下室不见天日，可少年却能看到笼中发亮的眼睛。
少年用手托着把碗递到了笼子前，把筷子塞了进去。宽阔的地下室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明天他要把你卖出去了，我救不了你。”少年忽然开口，“这里有兴奋剂，明天在他来之前喝掉，在鸣环街第二个路口往地铁站里面跑，别去警局，随便上一趟地铁，远离这里。”说着用空闲的手把兜里的药瓶放进了笼子。
笼中人手顿了顿，传出干哑的声音：“你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你没有错，你是无罪的，不要自责，不要愧疚。”
笼子外很安静，不知道少年是否认同。
笼中的少年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双手伸出笼子将碗筷放在地上，摸索着拉住了少年的衣角，轻声问：“那，我要走了，可以在临走前看看你吗？”
寂静，过了一会，笼中少年试探着叫了一声：“阿临？”
没有人出声，回应他的，是突然亮起的刺目白光，少年沉默着把手电筒递了过去，笼中少年没想到他竟真的会答应，愣了一下才接过手电筒。强烈的白光自下而上地扫过面前的少年，洗的发白的浅色牛仔裤浸染着块块血迹，湿淋淋的还在滴水，笼中少年停了下来，轻声问：“他……又打你了吗？”意料之中的安静，他继续上移着光束：血色斑斑的白色T恤，膝上搭着苍白的手臂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营养不良过瘦而格外突出的锁骨，然后，是挂着一滴水的下巴尖，再上一点，苍白的嘴唇，唇角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慢慢浸了出来，沾染了唇瓣，鼻梁……眼睛，浅色的瞳孔被强光刺激得缩了一下，形状分外好看的桃花眼，睫毛长长的，还挂着水珠，右眼眼角下坠着一颗小小的泪痣，笼中少年不禁有些看呆了，真美。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闷闷地问：“看清了？”这回是他没有得到回应，少年疑惑地抬起头，冰凉的脸颊覆上了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笼中少年轻声唤他：“阿临，你过来。”鬼使神差的，少年竟真的靠过去了，瞬间，他的身体被紧紧抱住，让那冰凉的躯体也染上了温度。
笼中的少年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道：“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的，离开这里的罪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世间重大的罪恶往往不是起因于饥寒而是产生于放肆。——亚里士多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