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妃莉娅的梦魇》靡林

3、噩耗

　　没过多久，尼克的父母就意识到，他这次出海的薪酬不翼而飞了
　　“告诉我，尼克”，他的母亲泪眼婆娑地瘫坐在椅子上，“你究竟把这笔钱花去了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家中有些开裂的木质地板
　　眼前浮现出，月光下，奥妃莉娅将那串玻璃珠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洁白的月光透过那些珠子，折射出浑浊的光
　　“告诉我，尼克！你父亲老了没法工作，难道你还在期待我们养你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母亲去街上卖身吗？”
　　她尖锐的嗓音瞬间穿破了浮在他眼前的那些虚影，他木讷地抬起头，看着她愤怒的容颜
　　咬紧牙关，他站了起来，一把拽起木桌上的帽子，他夺门而出

　　那夜，他没有去见她
　　在给市长家当了一天的杂工后，他一沾上松软的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他又一次在赛德罗的报名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整天，他都忙碌着，似乎唯有他的身心全都在这些杂活里，才能让自己不被她的音容相貌所蛊惑
　　但到了晚上，他却不管怎样都无法再压抑下心底这股欲望了

　　又一次坐在码头上，他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那朵翻卷着的熟悉的浪花
　　“昨天”，奥妃莉娅游到了码头边，双手轻轻地搭在木板上，“你怎么没有来”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我…”
　　她那双真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纯净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
　　他低下了头
　　“怎么了”，她看着他有些感伤的双眼
　　“没什么”，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重新看向她，“我又要出海了”
　　“好吧”
　　她的回应是那样的果决，硬生生地把他一肚子的怨气都止了住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
　　“尼克，亲吻是什么样的”，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你…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他噎住了一口气，有些心虚地反问道
　　“昨天我在等你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他们在亲吻”
　　他呼吸猛地一窒，“亲吻就是…这样”
　　他慢慢地俯下身子，极近靠近她，最后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
　　她的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一如那广阔的海面
　　她的嘴唇是那么的柔软，可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冰冷，海水一般

　　奥妃莉娅愣住了，嘴边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却马上被海风吹跑了
　　她有些呆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回味着方才的一分一秒
　　温度，热热的，软软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亲吻就代表着喜欢吗”，她懵懂地看着他
　　“嗯”
　　“那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伴着初升的太阳，尼克如往常一样踏上了赛德罗那艘黑色舰船的甲板
　　这是一趟运货的任务，虽然需要一个月之久，但好在货物的主人很大方，给的赏金也十分可观，因此每个船员都总是兴高采烈的
　　并肩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尼克和里昂一同欣赏着落日的夕阳
　　“你有喜欢的人吗”，里昂看着他失神的样子问道
　　尼克点了点头
　　“她美吗”
　　“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亚麻色长发，碧蓝的眼睛，我没有一刻不想见到她”
　　“那她对你呢？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

　　但是尼克不知道的是，一场灾难正降临在了他身上
　　他的父亲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午睡时，突然窒息而死，甚至连他的母亲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
　　他的母亲好不容易筹到了安葬的费用，却因为奔走各家而累倒了
　　她换上了一种心力交瘁的病，终日只得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逐渐流逝
　　起初还有亲戚朋友愿意来照料她，可时间长了人们就都散开去了
　　她最后独自一人死在了家中的床上，那张她丈夫去世时的床
　　没有人发现她已经悄然离世，直到债主上门来催债，才发现她的尸首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人们赶忙将她草草扔在了后山上，还抢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
　　这些，尼克一概不知

　　一个空前的大晴天，他顺着甲板走了下来
　　提着手中一袋沉甸甸的赏金，他努力寻思着该如何孝敬自己的父母，来弥补自己先前的自私
　　还有，该如何给奥妃莉娅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顺着绵长的小道慢慢走着，他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大门开着
　　“父亲，母亲”，他兴奋地小跑到房门口，大喊着
　　没有人回应，朝他袭来的唯有一股极致的腐臭味
　　他忍不住捏住了鼻子，一步一步地朝里走着
　　整座房子，空无一人，萧瑟十分
　　最后，他在一张桌子的桌脚下发现了一张简单的讣告
　　还没读完第一段，他就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极力掩盖着自己的悲鸣声
　　扫视着如今空荡荡的家，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讣告上，直到他瘫坐在地上

　　“喂，尼克，你可终于回来了”，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门边，“你母亲借我们的钱，是时候还了吧”
　　他一脸惊愕地抬头看着这黑袍男子，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我这就还”，解开那袋赏金，他仔细数着数目，最后将一整袋都递给了那男子
　　“不用数了，正好”
　　那黑袍男子开开心心地走了，徒留他一个人继续失神地站在空无一物的屋子里
　　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叫他如何来应付剩下的那些追债人呢
　　使劲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他艰难地摸出一个小银币
　　讽刺地笑了笑，他把它放在了掌心
　　正好，够一扎啤酒了

　　一整天，他都失魂落魄地坐在酒吧里，独自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麻痹了他的身心，麻痹了他的感官
　　他忘记了自己父母的离世，忘记了那些可憎的追债人
　　他记得的，只有她了
　　自嘲地笑了笑
　　都怪那妖女，若非是那条手链，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海，他的父母又怎么会枉死，他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坐在这儿自暴自弃
　　一定是她将自己蛊惑了，她那下贱的妖艳样子，勾人的迷魂声音
　　可恶的海妖
　　他低声咒骂着，直到酒吧老板将他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