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王后》鄯月光

337、十年荏苒（43）危机暗藏

　　“这。这成吗。”艾葳蕤本来就是要陪着黎帕那去的，眼看两个小奶团子吵着都要跟着去，不由得蹙起眉头，觉得不妥：黎帕那肚子里已经怀着两个，加上这两，就成了四个，照顾得过来吗？可喜欢小孩的黎帕那素来是有求必应，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好吧好吧一起去。”

　　“噢！噢！”两个小奶团子欢呼雀跃，毗珈摩随手把木剑一扔，就和毗纳耶迦奔奔跳跳朝大门跑去。

　　“诶诶，你们两个，慢点，慢点！”黎帕那因为孕肚走得缓慢，艾葳蕤边搀扶着她，边朝着越跑越远的两个小奶团子呼喊：“当心不要掉到池子里面去了！”

　　“王子又乱扔玩具。”吾日耶提把毗珈摩扔掉的木剑捡起，刚直起腰身，就看见国相古里甲由远及近走来：“天香长公主可在？”

　　“国相大人。”吾日耶提立马行礼：“你从焉耆回来了？”“是啊。”古里甲漫不经心地回答：“遇到很棘手的问题，想和天香长公主谈谈。”

　　“真不巧。公主刚刚带了两位小王子出去了。可能要天黑才回来。”

　　“这样。”“那等她回来，你帮着转告一声。”

　　“是。”

　　”国相。不是吧。”陀阇迦睁大眼睛看着返回禀告消息的古里甲，“你一个老臣就这么办事的？”“焉耆人用一堆赝品唬弄我们，而且还交不出王叔的传家宝，你……”

　　“国王。”古里甲低垂眼皮子，无可奈何地回答：“这事发生在异国他乡，况且还隔着一个焉耆王，能有多好办？”“那盗贼死不承认，楼兰人又能怎样？”

　　“不能拿他这么样！”事关重大，陀阇迦自然不甘心，袖子狠狠一甩，到处乱走，怒骂道：“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吗？”“你和本王说也罢，可本王又该怎么和王叔交代？！”

　　“老臣。”古里甲欲言又止：“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陀阇迦问。古里甲从衣兜里拿出乌拉卡亲王呈交的大红宝石的画像……

　　“乌拉卡亲王那颗大红宝石没找到？”尉屠耆回来以后从穆茜尔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吃惊。“国相大人方才突然来找公主，不知想谈什么。”穆茜尔说。“还能为什么。”尉屠耆已经猜到八九分：“当然是冲着那块大红宝石。”“乌拉卡亲王是国王的长辈，国王总不能没有交代。”

　　穆茜尔依然不开窍：“宝石找不回来，和我们公主有干系吗。”尉屠耆说国相既然找上门了，肯定有……曼琳进来禀告希玛妮王妃登门拜访。

　　“快有请。”

　　“哈哈哈。今日王子一人在家？”希玛妮估计今日心情不错，人未到，笑声先到。

　　“黎帕那出门了。”尉屠耆微笑地和她相互行礼：“王妃难得登门，最近精神可好？”

　　“我是特意带妮卡莎过来串门的。”听到希玛妮这么说，尉屠耆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一个六岁左右的金发女童。希玛妮介绍说妮卡莎是安努舒卡丈夫凯迈乐亲王的小妾生的女儿。

　　“妮卡莎，来，给王子问安。”

　　“王子万安。”妮卡莎虽然只有六岁，但从其言行举止看得出教导有方，在陌生人面前丝毫不胆怯，相反，彬彬有礼谈吐得体。尉屠耆回了礼，心里感觉不对劲。他开始怀疑希玛妮今日到访的动机……他知道在血统错综复杂，外戚势力盘根错节的楼兰王室内部为了稳固家世而给婴幼儿定亲之事常有。当初就是这位王妃把兰娜送到公主府，如今兰娜生下了长子毗珈摩，这位王妃又要打什么心思。

　　“黎帕那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尉屠耆并没有把话点破：“王妃先坐下等候。”“穆茜尔。快去给王妃和王女奉茶和点心。”

　　“茶和点心都有。”穆茜尔阴阳怪气地回答：“但要别的就没……家里只有小王子喜欢的玩具，不适合王女。”

　　“少废话。”尉屠耆训斥道：“叫你去你就去！”穆茜尔哼一声，扭着丰满的腰肢一扭一扭走开。

　　“哇。原来公主府的饮食这么好！”留在公主府等待小王子回来的空隙间，薇迪雅百无聊赖，来到灶房入伙，混吃混喝一通。玫瑰花馅儿的小甜饼，小面包还有羊腿肉和鸡骨架等等，吃得心满胃足！“哈哈哈，当然咯。”依布蒂哈吉拿着一块啃了一半肥美的羊腿骨，得意忘形的说：“天香长公主说浪费可耻，所以每日吃剩的饭菜交由我们处置，若是实在吃不完就带回家去。哈哈哈哈哈，跟对了主子混就是幸福！”

　　我哪有这么好命。每日享受大鱼大肉。薇迪雅吃着小甜饼，心想从跟着庶公主从王宫到亲王宫邸一直是按死规矩，每日只吃两顿饭而且。早膳还是想吃就能吃的必须得昨晚主子给予的任务和家务……才能吃一些比如汤和谷物制品，但很少有肉。楼兰人不重视午膳，所以午膳是不提供的，直至晚上经过一整日的辛苦劳作才能吃到一些汤、馕和蔬菜，然后是少量的鱼或肉。

　　“希玛妮王妃突然带着凯迈乐亲王家系的王女登门拜访，”曼琳走进灶房来到他们中间坐下，“真罕见。也不知她什么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穆茜尔跟在后面走进来：“她这是要把王子牢牢拽在手心里。”

　　去看看。怎么回事。薇迪雅打算去王子房里偷看，中途转了个弯蓦地听见庭院里传来熟悉的奶气的嬉笑声，她走到廊柱边，果然看见那两个小奶团子追逐打闹着跑着回来了。“王子！”她赶紧跑下阶梯迎接，“慢点慢点别摔着了！”两个小奶团子玩得很开心，满头大汗的样子，袍子口袋里装满了糖果和香料，胀鼓鼓的。毗珈摩手里还拿着一束手捧花，这是他向定亲女童讨要的，他喜欢花。

　　“公主。”薇迪雅由看见黎帕那挺着孕肚由艾葳蕤搀扶着走在后面，连忙弯腰行礼。黎帕那笑说这堂兄弟两个玩得很开心。“““公主！”穆茜尔端着茶点走过来：“希玛妮王妃来了。”“噢。姨外祖母来喽。毗珈摩，走吧。”黎帕那摸了摸小奶团子的头，他便奔奔跳跳地跟着往房里跑。“我也要去。”毗纳耶迦看见堂弟跑了，挣脱薇迪雅的手也跟着去。黎帕那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一股暖流流出，并且持续不断，她心想糟了，佯装淡定地辗转来到茅厕一看，彻底傻了，袍裙已经彻底被血水浸湿.......

　　兰娜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在卧房门口听见：“怎么样了？”尉屠耆和希玛妮站在床榻前看着认真给黎帕那把脉的苏罗漓，均神色紧张。“嗯。”苏罗漓表情严肃道：“她腹内有不小的出血点，属于滑胎的先兆，必须得保胎。”“什么。”黎帕那顿时焦躁起来，意欲爬起：“我又要滑胎了？”苏罗漓安慰说怀孕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所有的保胎方法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只能顺其自然。“这，这怎么行，她怀的可是孪生子啊。”希玛妮更是急红了眼：“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给她保胎。”就这样黎帕那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之久，每天就是按时吃苏罗漓开的保胎药，没事时也是能躺则躺，就这样躺过了二个月，苏罗漓再次来诊脉，发现胎儿一切正常，她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许你以后到处乱跑了。”虽然松了口气，但尉屠耆对妻子下了死命令：“好好给我呆在家里养胎！真是不像话，怀着孕还跑出去凑什么热闹！”黎帕那说不出去走走也不行啊，尉屠耆训斥说你都快把我的两个孩子给走没了，还嘴硬！“母亲！”毗珈摩笑嘻嘻地跑起来，眼睛眯得像两弯月牙。兰娜端着一盅热腾腾的滋补炖汤跟在后面蓦地看见儿子直直扑倒嫡母怀里，顿时被吓住，正怕给惊扰到嫡母腹中胎儿：“毗珈摩，快起来不可以这样！”

　　毗迦墨把头埋在嫡母怀里不肯起来，黎帕那用手揽住他，笑说：“没事，没事，没在肚子。”“母亲，我听见小弟弟在叫。”毗珈摩仰起头，盯着黎帕那，奶气地说。“毗珈摩希望母亲生两个弟弟，还是两个妹妹呀。”黎帕那刻意逗他问。“父亲喜欢小弟弟。我也想要两个小弟弟。”小奶团子童言无忌道：“如果母亲生了小妹妹，以后就要和堂兄定亲，没人和我玩了。”正好来到公主府探望好外甥的索芒走到门口听见这话立马诧异地睁大眼睛，还有尉屠耆，刚从兰娜手里接过热汤要喂给妻子喝，听到这话先愣住片刻，差点要气炸，脸色阴沉下来，作为生母兼第一责任人，他自然抬头，看兰娜一眼，然后讯问儿子：“谁教你的！？”

　　兰娜觉察到尉屠耆的怒火，连忙替儿子解围：“想必是流言蜚语吧。没有人会这么教。”尉屠耆知道兰娜不会这么教儿子，公主府里的仆从都是自己和黎帕那身边的心腹，也不会这么教。那么。“呵呵。王子不必因为几句童言生气。”索芒笑吟吟地走进来：“将来就算王女出生，她也有很多堂兄可以选择不是？”“亲王来了。”尉屠耆连忙站起来弯腰行礼。索芒拿出自己送给好外甥的礼物，珍贵的苁蓉鹿茸和雪莲等天山药材。因为没有侍女在场所以兰娜给亲王行礼之后便代替黎帕那接过，“毗珈摩。”尉屠耆说：“快来给舅外祖父问安。”毗珈摩乖乖地走到索芒面前行礼。

　　“好好好，”索芒摸了摸小奶团子的额头：“我就是特意来探望探望我的好外甥。”黎帕那由于养胎不方便起身，只能躺在床上说话：“胎儿安然无恙，你请放心。”索芒在尉屠耆旁边坐下：“上次国相来找你就是想商议乌拉可亲王的那颗传家宝的问题，可碍于你怀孕需要养胎，不便打扰。就一直拖着。”“还没解决吗？”尉屠耆问。“根据焉耆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个盗贼在事发之前就卖掉了很多珠宝，实在无法招供那宝石的下落。咳，你看现在就是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可这件事必须得给亲王一个交代。”

　　“所以呢，国相出了一个主意———悄悄打磨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回去。”

　　“打磨一个一模一样的？”黎帕那惊诧地问：““这和我何干。”索芒说你喜欢珠宝是出了名的，见多识广，国相认为你或许能帮上忙。“五克拉，连我自己都没见过什么大红宝石。”黎帕那说我的红宝石全是那种非常细碎的。尉屠耆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召集城里的粟特人问问，或许他们能帮上忙？”刚刚说完他就听见门廊外又响起熟悉的声音：“姨母！”

　　果然他最忌惮的那个小东西，和自己儿子一样笑嘻嘻地跑进来，海珑麟跟在后面。

　　“我特意带毗纳耶迦来探望姨母，哎，亲王也在。”

　　“呵呵。庶公主来了。”

　　“姨母。”毗纳耶迦无视他的亲叔叔直接跑到黎帕那床边，把小耳朵贴在凸起的腹部仔细听。“我听见小弟弟在叫……”

　　这孩子真可爱。“毗纳耶迦。你说，”海珑麟逗他道：“姨母怀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毗纳耶迦又听了一会儿，却语出惊人：“半男半女。”

　　什么。小小年纪出言不逊！尉屠耆觉得不对味儿，由于当众不便发火，扭头瞪着口无遮拦的大侄子。所幸，毗珈摩懂得化解尴尬，大声欢呼起来：“母亲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深夜清朗。几颗大而亮的星星挂在夜空仿佛是天使提着灯笼在巡视那浩瀚的宇宙。

　　尉屠耆来到兰娜房里，儿子已经睡熟。他侧卧着，小手放到一边，脸贴着床，睡熟的样子非常可爱。“王子。”守在床边的兰娜站起来：“公主身体好些了吗？”尉屠耆在她旁边坐下：“还好，就是脑子还在琢磨红宝石的事情。我好不容易劝她先歇息，等明日再想办法。”“坐吧。”短暂的沉默过后，“王子。”兰娜鼓起勇气说：“妮卡莎的事情.....”尉屠耆把儿子的小手放进被子里盖好，轻描淡写道：“他如果不喜欢，也不用去勉强。”

　　“毗珈摩他还小呢，什么也不懂。”

　　“所以说吗，等他以后长大懂事了，再做决定吧。”原来那日黎帕那发觉身体异样独自去了茅厕，毗珈摩跑进房里，希玛妮介绍他和妮卡莎认识，并逗他说：“把花送给王姐怎么样？”可这小子估摸是不喜欢妮卡莎，瞪眼许久，将手里的花狠狠砸在其脸上.......

　　红宝石的事情要紧，必须得去和宝贝女儿商议，可碍于宝贝女儿如今有孕在身需要养胎不便出门，陀阇迦便携国相亲自上公主府拜访，并请来一群粟特大贵族，富户和工匠等一起商议。“国王你知道宝石是怎么来的吗？”贵族老爷塔雷克盘腿坐在地毯上，懒洋洋地提问。对于这个问题，楼兰王只知道大概是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雨季结束以后大漠里的湍流干涸，农夫穿着草鞋在干涸的河涧里行走，让宝石坚硬的碎片刺入草鞋内并固定在上面。积累到一定量之后，将草鞋放到火中焚烧。然后将灰烬倒到筛子上便得到了宝石，不过这种宝石通常是没有颜色，透明的那种。而且产量很低。

　　““呵呵。”七十多岁高龄的长者努尔丁吸着烟管子吞云吐雾，慢斯条理地说：“宝石市场是非常人精的，而且充满偏见和势力。不在人脉资源里，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宝石，货主都不会愿意拿出来。因为实在太难得了。”“挖宝石通常在接近河流的岸边，靠着鹤嘴锄和铲子将挖出来的小石块放置在筛子或簸箩上用水进行淋洗或者在附近的河流中淘洗。然后由有经验的人对筛面遗留下来的小石头进行挑选，选出其貌不扬形状不规整的原宝石块。在一小捧小石块中有时可以找出一两颗原宝石。当然，一颗宝石也没有发现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那就周而复始的进行下一轮挖掘、淘洗及筛选。好的原宝石，特别是大块的，通常是通过义卖成交。”

　　““要从大量砾石中逐步筛选出精致美丽的宝石犹如大浪淘沙，那些从坑底挖得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块被放在笸箩中传递到地面，然后进行淘洗及分拣。采宝人在水坑中进行淘洗，将石头外面的粘土洗净。挖掘上来的一笸箩粘土和石块就剩下一点点小石子。然后请来珠宝匠进行挑选，有可能挑到蓝宝石、红宝石和紫翠玉，但也可能挖了两三个月而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