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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演戏 ...

  •   沈南知从午睡中醒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店面二楼的栏杆之上,她算了时间的,她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今日也是她这六年来的第一日,在这张天然去雕饰的脸上点了朵额间花。
      程玉今日得闲,未到午时就赶了过来,可是听闻南知正在午睡,丝毫未敢打扰,他静静地坐在南知的榻前看书,虽拿着书,却未翻上一页。
      南知很美,她坐着的时候美,站着的时候美,说话的时候美,笑着更美。小时候的南知是个肉嘟嘟的胖娃娃,却也是人人见了都要夸一句的美人坯子。这些年里,他一点点见证着这朵从小看到大的小花儿一点点的绽放,成为了整个扬州城里最美的白牡丹。程玉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幸运自己能和她一起长大,幸运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这种幸运,是他无论将来是否真能有幸娶她,都足够他珍藏一生的。
      “程玉,你说你这些年里也算是博览群书,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外的一副样子呢?”
      南知坐在地上倚着栏杆,长发如瀑,肤白如雪,目光却是直勾勾地望向下面。这种望,有兴奋,有疑惑,也有失望,说不上的复杂。
      程玉的书读的并不算多,但这种问题却似乎不需要读什么书就能回答,若是已经长大成人,那么除了江湖上神秘的易容术外,根本不会有同一个人呈现两幅容貌的可能。但她总觉的南知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便点了点头。
      “或许……有吧。”
      “或许有?”南知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扭过头来,笑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其实你在心里已经觉得我蠢死了吧。竟然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没……我没有……”
      “程玉,多谢你愿意在这时候哄我开心。”
      未曾想南知会突然开口言谢,他瞬间就羞红了脸。
      “嗯嗯”“啊啊”半天也说不出来个什么,程玉匆忙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南知,刚刚我跟你说的正事可别忘了,这件生意若成了,挣到的可远不止是十两黄金。”
      沈南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道:“放心,事关发财,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程玉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他第一时间便说了。沈南知听了也觉得颇为离奇,但做起来并不算难,便直接应了。
      听闻是扬州城里近日来了位京城的富商,拖家带口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到玉檀寺祠堂去供奉先祖的排位,陈老爷计划在山上住上几日。这可愁坏了那位在陈家好吃好喝长大、娇生惯养的千金。她替父亲到药堂去买清火的药,见人就忍不住抱怨,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吃不惯寺庙里那些不是人吃的斋饭。别说是七日,她简直连一日都待不下去。
      程玉听说了这桩事情,正想到算日子,南知也要去寺里替父母亲上香了,便向那陈家小姐推荐了南知,程玉心知只要有南知在,定有办法满足那大小姐挑剔的嘴。陈家大小姐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不过程玉也要她保证了,虽然私下里能开得了小灶,但是寺庙的戒律还是要守,不该沾的荤腥一概沾不得。陈家大小姐虽有些为难,倒也应了。
      于是乎,他就帮沈南知谈下了这桩生意,南知张口便应,他倒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南知,你一个人在山上跟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到时候日子肯定是不好过,若真是受点委屈也不要紧,可万万要注意安全,那里毕竟是荒郊野外……”
      楼下突然传来了“簌簌簌”的异动,南知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腾”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只见刚刚还在屏风后好好坐着的那个人影如今已无力的趴下。黑衣青年愤然冲了到了苏止行的身边,焦急的晃起了他的身子。
      “大人!您这是吃了什么?怎么回事?来人!”
      怎么回事?
      沈南知一个箭步便冲了下去,程玉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雪白的纱在地上拖着,头发被风吹的杂乱,透过屏风若隐若现的缝隙,她瞧见了那人趴在桌上的苍白面容,和他嘴角隐隐约约的血迹。
      那一瞬间,她的心就仿佛又死了一次。大脑全然停止了思考。
      “苏止行!”
      她直接便叫出他的名字,又一瞬间,窗外无数道黑影飞来,他们一个个手持着利刃,直接穿过众人如鬼影,一般就冲到了那人身前。
      哭声、喊声、尖叫声,一切都由不得她反应。
      刀光已越过了屏风,沈南知紧闭了眼,眼角瞬间就是一滴冰冷的泪。
      “南知!”程玉见她身子摇摇欲坠,匆忙上前,用手臂拖住了她的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他们全死了?”
      他们?
      没什么丝毫没有一点点血腥气?
      为什么会是“他们”?
      她猛地回神,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却又刺目。
      屏风已被刺刀砍的七零八落,倒在地上,还有那些数秒之前才从窗外飞进来的黑衣刺客,刹那间就沦为了地上那没有呼吸的生物,而他们的刀上,竟然无一滴血。
      南知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一切恐怕无人敢信。如今尚且还能站在她面前的,唯有苏止行,和那个配合演戏的护卫。
      不,还有一个。
      那是此刻正被苏止行用修长的右手紧紧掐住咽喉的唯一活物,他的面色已经铁青,整个身子被苏止行一只手托着,倚在墙上奋力挣扎。
      “苏……苏止行,你耍我?”
      苏止行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眼角发红,但并不犀利,甚至……还带着笑意,那是一抹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笑。
      “怎么,很害怕么?”苏止行静悄悄地将嘴贴到了他的耳边,轻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一幕,他美的不像凡人,恐怖的不像活物。
      “我啊,就是要让你家主子非但杀不了我,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休想!”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极大,苏止行的青筋暴起,伴随而来的便是从那黑衣人牙缝里被生生打出来的黑色药丸。那显然是用来自尽的毒药。
      “你放心,就像你家主子不想让我死的容易,我也不会就轻易的让你死的。”苏止行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耳边,随后,伴随着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掌,刺客顺着墙面软软地瘫在地上。
      外面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奔跑脚步,微雨心领神会,揪起那黑衣人的衣领便飞出了窗外,与此同时,巡城士兵闻声赶来。
      “苏大人受惊,是属下来迟,何人竟敢对沈大人动手?”
      出乎意料,他们就仿佛事先得到了消息一般,对着一地的尸体不闻不问,直接便拿起桌上那盘才咬了几口的糕饼查验了起来,苏止行蹙眉。
      “你们沈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巡城士兵仿佛是早有预谋在演一出戏一般的,几乎瞬间就查到了结果,紧接着,一个多余的字都未问,就将一把长剑架在了沈南知的脖上。
      周围的人又一阵尖叫。张姨娘和荔枝直接哭喊着就跪了下来。
      “这位官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家南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女人,可是在往朝廷命官的糕饼里下药,这难道叫什么也没做?”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下药?”程玉两步冲到了张姨娘面前,“我告诉你,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就休要碰她一个汗毛。”
      “官爷,不管什么事,我都求您先调查清楚!”
      “官爷……”
      周围的人哭天喊地,都在拼命地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纵然那看上去就仿佛飞蛾扑火。
      沈南知知晓自己逃不掉,杏仁酥是她做的,整个茶馆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做杏仁酥。她推不掉,更不可能推给别人。
      从她片刻前睁开眼睛看到苏止行已经胜券在握的扭转这个死局的时候,她便已然知晓,他在这里所做过的一切,或许都是算计罢了。她不知道这中间的任何一处细节,只知道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漩涡当中最不配挣扎的一朵浪花而已。
      可闭眼前年的那一瞬,她的目光,竟然还会死死的扎在他的身上,直视着他平静无波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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