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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

  •   坦言之,受了伤还有人照顾,是一件很爽快又不是特别爽的事。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门外树上开的最盛的那一朵花,刀妹会帮我拿过来簪到鬓后,想晒晒太阳散散步,刀妹会把我抱起来往外走。

      常年使刀的女刀客,臂膀有力,丝毫不输于同样用刀的异性。

      这个抱姿很考验力气,偏偏万雪夜抱着受伤的我像是抱着一尊不能磕碰的珍贵玉像,一路抱到凉亭下提前铺好软垫的木椅上。

      “感觉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连路都走不了,”就是这一点尤其令我不爽,我抬手揉揉刀妹的手臂,想必酸痛的很,“受了伤还要你动手,明明这种小事都是我能做的。”

      刀妹松松自己的手腕,对我笑了笑:“不碍事。”

      裙上将开未开的海棠花艳得灼目,风一吹裙摆微动,嫩生生的鲜黄花蕊夹在殷红花瓣里在风中摇曳。

      被血神抓到学府里,行李什么的都没带在身边,这件绣有艳色花朵的罗裙,是血神找了学宗领地上的绣娘,按照我的喜好连夜做出的。

      另外还有两个照顾我起居的婢女,刀妹好像不太喜欢她们,我就又让她们回去了。

      日记里未失忆的我曾写下不少警示,其中一条就是在没有刀妹保护时打扮低调些,有刀妹在身边就拿围巾面纱把自己的脸跟头发遮住。

      对嘛,我既稀罕金银珠玉,又怎会对锦衣华服不假辞色?

      如今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遮掩不遮掩无甚所谓了,血神也愿意纵着我,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上门来杀也杀不着我。

      ……也不对,我现在明面上是被他俘虏后又正受宠的女人,要杀还是可以拿来杀的哦。

      淦,自闭了:)

      再说一遍,刀妹真的很贴心,我突然自闭她抬抬眼睛就能看出来,一路喵喵叫着跳到我腿上窝着的猫猫也看着我,粉嫩嫩的肉爪按在我的手上,呜的叫了一声。

      “我没事,”把猫揉搓的呼噜呼噜的,我淡定的向我刀妹提起另外一个我还算在意也不算很在意的事:“就是……今儿个晚上,我要去陪霸王睡觉吗?”

      让绣娘做新裙子,又给婢女照顾我起居(虽然我没接受),婢女离开时又告诉我,霸王特地吩咐给我新打的头面已经在路上了。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示好的方式,但我更知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凭长得模样齐整漂亮就能占这么大便宜,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

      起码不会这么破财,有趣的灵魂不好找,漂亮的皮囊可多的是。

      我认为很平淡的一句话,对刀妹可一点都不平淡。她脸色发青,嘴角耷拉着,光看表情就知道心情极度不好。

      “……不用,你不必多想,”

      她的手扶在我肩上,“他给你的这些东西,你接受就好,什么也不用管。”

      “可这是乐师说的,让我今晚去陪他,那我听还是不听嘛?”

      好嘛话音刚落,乐师就抱着琵琶出来了,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刀妹脸色格外难看的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眼里像是有火在烧。

      我有些讶异,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意激起刀妹的怒火,毕竟她有多在乎我,只用眼睛都能看出来,可我没想到乐师会这么快出现在我们眼前。

      平日性子冷淡但至少进退有礼的刀妹,此刻怒火腾腾,犹如将要爆发的火山。

      我心里带着股促狭气,轻轻笑了一声,毫无诚意的为乐师祈祷。

      真可怜,祝他好运吧。

      好在乐师也不是瞎子,他抱着琵琶往前走了几步,马上发现了待在草亭下的刀妹和我。

      走到我们跟前,奇怪的是他并未向刀妹先开口,反而先把目光转到了我这儿。

      “干嘛?!”我盯着他嘁了一声,表明我现在对他的讨厌态度还没变。腿上的小黑猫察觉到我不悦的情绪,拱背炸毛,尖尖的耳朵向后撇着,它张着嘴露出对白生生的尖牙,发出像是毒蛇的警告似的哈气。

      “这是,你的琵琶,”他与我视线相对,慢吞吞说道,接着又把视线转移到他手里一把勾着金线花纹的深红色琵琶上。

      这个琵琶……

      我很想移开眼睛,但又不由自主接过乐师递给我的琵琶,手指摩挲上面的花纹,宝石刻面的凹凸和琴身滑润的触感从指尖上传来。

      “感觉好熟悉,也很趁手,”摸摸琴身,再摸摸琴头,我喃喃自语:“难道真是我的?”

      主要这琵琶满符合我审美的,不管是琴身的颜色还是上面镶嵌的各色宝石,都有一种让我眼前一亮的感觉,抱着琵琶的时候,总是挥之不去的缺憾感也终于消散,不再让我心头郁结。

      我眨眨眼睛,抬起手想把眼睛里开始充盈的泪水擦去,刀妹也顾不得跟乐师发火,拿走琵琶递了帕子过来把我的眼泪擦掉。

      在她擦掉我的眼泪后,我顺势抱住了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衣服里,连说话都是闷闷的,“他给我琵琶,就别为难他了,我现在不讨厌他了。”

      好长时间刀妹才应我一声,明显的心怒未平。

      但是我现在没有火了。我发起火来也难消火气,谁跟我认错都不听。可我不生气时也格外好哄,有时心肠一软还会觉得是我不该发火,让人低三下四的对我低头认错,是多过分的事儿啊。

      哎呀呀,难道现在正是我心软的时候吗?乐师可真是挑了一个好时候。

      我心觉刀妹还生气,便在她屈身看我的时候趴在她肩头,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刀妹的呼吸顿时就乱了,落到地上的黑猫仰头看我们,跟着喵呜一声。

      “你别多想,跟他没关系,”双手搭在刀妹颈边,宽袖滑到肘上,我看着手腕上闪着光的镯子,眼中湿气不散,“我只觉得心头突然敞亮些,一时情不自禁罢了。”

      这真是实话,能引起我心情激荡的只有我的琵琶,乐师,啊不鸣觞。讲真,我从前也就比梅香坞头牌的秋露姐姐差一点,不论我评价如何,想讨好我的多了去了,有文化的就给我写酸诗,有钱的就买买买送送送,哪怕我和观众根本没有面对面直接沟通的机会,他们依然乐此不疲。

      鸣觞拿我的东西过来送我,还想白嫖我好感度,做梦吧?

      虽然,虽然……好吧,现在我对他的看法比之前好了一丢丢吧,只有一丢丢哦!没有更多哒!

      想到这里,我含着眼泪转头看向鸣觞,“琵琶是你帮我拿来的,无论我有多讨厌你,至少在这一方面我该感谢你,鸣觞。”

      “但其他的就没有了,你不许再对我说霸王的女人该守本分之类的话。不然……不然我会更讨厌你!然后在霸王面前说你坏话!再让刀妹揍你!”

      讲道理,除了这个听着很弱智的理由,我真的想不到能用别的来威胁鸣觞。认识都没认识几天,除他非常努力对血神表现自己的忠诚且不容他人质疑外,哪知道他的把柄弱点,这是被强制还无法解控的那种。而且能不能在血神那里降他的好感度还两说呢,就血神偶尔表现出来的乐子人属性,我猜我让刀妹和鸣觞打架他绝对不插手,说不定还会在一边袖手看戏。

      我自认气势汹汹,令我意外的是鸣觞表情好像有点想要发笑的感觉,跟血神那个死扑街想要笑话我的样子一个德行!

      血神那个混球嘲讽我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啊?!

      在我心里开始后悔,打算再次撺掇刀妹给她拱火的时候,刀妹开口了。

      从刚才我对着鸣觞单方面威胁时她就在打量他,神色很平静,我说完刀妹立刻就接过我话头,“你解除了血神对你的术法控制,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述句,没有丝毫的疑问。

      我惊讶的把头转向刀妹,忽闪着眼睛用眼神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没理我,示意我安静,我直接就拉她到椅子上跟我一起坐着。

      她也不觉哪里不对,很自然地扶着我的腰让我坐到她微凉的怀里,我同样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直接头一歪靠在刀妹胸口上盯着鸣觞,看他要整什么花活。

      也许是被我和刀妹在一起贴贴辣到眼睛了,鸣觞那个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大好看。但刀妹问他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了。

      对话如下:

      什么时候接触控制的?

      霸王去剑宗打架的时候就解除了。

      为啥解除了不走?

      亲朋好友无了,现在家也被人偷了,我能去哪儿啊。

      你阴阳宗主不还在嘛,咋不去投奔她?

      算了吧,跟她一起混我迟早跟着无。原先还指望她能当上道域老大,我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结果为当老大四宗一个个都不做人恨不得把对方宗门上下脑子都给打出来,我才知道想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只能想了。哈哈哈哈,那我还不如跟现在这个新老大,让你们打,大家全都一起死吧。

      这一通黑化发言,听的我人都傻了。

      尤其鸣觞还反问刀妹,难道她也不是和他抱有同样的目的吗?好家伙我直呼内行!

      “停停停!就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俩中原人就是跟道域其实没啥关系,就想来看朋友帮忙和旅旅游,结果被你们家地面上这一系列破事给卷进来的无辜可怜人呢?”

      我忍无可忍打断鸣觞的发言,他思考了一会而也沉默了。

      本来嘛,据说我和刀妹在一个村落里原本生活的好好地,平日我去酒楼里表演舞蹈,刀妹给我当保镖,偶尔女装唱个歌,赚来的钱够我们活得很滋润,刀妹都想要不要退隐领养俩孩子彻底不管江湖事儿了,结果你们道域一封假信就把我们摇了过来。

      好在独眼龙是真的在这里,但我们被人(据说是星宗宗主)骗被人(指垃圾血神)打也是真的,有考虑过我们的心情吗?!【怒拍桌】

      打破这一片近乎尴尬的沉默的人,是血神。

      鸣觞作为头号属下,自然得有眼力见,当即走上去低身行礼。

      可惜血神忽视了鸣觞那颗忠诚下属的心,只认为他在摸鱼,怒斥了他一顿后就让他下去训练人马,看都不看鸣觞离开前那道略显萧瑟的背影。

      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然而血神又盯上了我,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定位来。

      ——啊,我现在明面上是他宠爱的姬妾,靠他吃饭的,不能表现的太不把他当回事,起码不能当空气。

      于是我僵着脸,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霸……霸王,见过霸王。”

      “嗯,”他点点头,手径直摸到我的脸上来,血色双目泛着点点碎金光芒,“下次可要快点,莫要让吾觉得你心中对吾不满,在胡乱诽谤了。“

      我:…………

      这傻【哔——】又在抽什么疯?人家现在【重音】哪里有在心里骂人啦!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说八道毁人清白啊!

      我又开始怀疑虞姬小姐姐当年到底是真心跟随项羽,还是被他绑架的了,就这个不讲理的恶劣混账,小姐姐你眼睛真的没有问题的嘛?啊【怒指】!!!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强忍血神触碰我脸颊时的异样感。

      血神的手和刀妹一样是冷的,但刀妹的低温是因为她的寒冰功体所带来的,终究还是活人的温度,血神就格外怪异,他的温度死人一样的冷,像一块顽固不化的坚冰。

      “你早知鸣觞已经恢复?”

      血神逗弄我似我逗弄小黑猫,不长时间他收回手,捻着手指很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刀妹认为血神这么对待忠心与他的鸣觞不合适,血神反倒认为所谓忠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骗别人也骗自己的谎言。

      不用提,在这方面格外偏激的血神自然让刀妹格外看不惯,而他们之间似乎有别人看不出的隐秘,谈话时云里雾里,就算是我也听不出刀妹此时的弦外之音,血神却意外能接收到她的信号。

      刀妹把我重新放到木椅上,兀自与血神开始谈话,我抱着小猫蜷在椅上开始自闭。

      “刀妹说以前都是别人听不懂我在胡言乱语什么,现在是我听不懂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行,这一方面我绝不能输!”

      小黑猫听到我喃喃的声音无力的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我为什么对这种没意思的方面格外执着。

      “吵什么你个小笨蛋,知不知道能从别人口中琐碎的消息里最快吃到瓜的含金量啊!这方面你阿娘自认第一,谁敢称第二!”

      #笑死,乐子人竟是我自己#

      不说此刻血神所占的学宗如何,顺着暗线密道逃离的檐前负笈,将逃脱血神精神控制的学宗弟子和依附阴阳学宗的部分小门派弟子集结,又找来伤药与他们包扎。在他直起腰欲同众人商量前往三宗求援时,眼前一黑就直直得往后倒。

      “辅士!!”

      众弟子一惊,纷纷上前要扶起他。面无血色苍白如纸的檐前负笈很想说我没事,可是急促的喘息堵在他喉咙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就伤未好全,加上路途奔波,能撑到现在才倒下足以称得上是体能过人。

      “唔……无妨,”檐前负笈长出一口气,站稳后示意两个年岁很轻的两个学宗小弟子不用继续扶他,“此地距离星宗最近。丹阳侯行事狠辣,我等若上门求援想必会被他趁机要挟。但现在血神之祸横行道域,加上刀剑两宗,就算颢天玄宿诸事不管,起码明面上丹阳侯也不敢造次。”

      “长……宗主大概也会在吧。走吧,尽快与宗主会合。”

      宗主不在,辅士能暂代宗主权能,眼下也无更好的办法,众弟子遂一一听从檐前负笈命令,前往星宗。

      从林中一小道借路穿行,就遥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打斗声不绝于耳。

      此地距离星宗尚远,且地处偏僻,为何会有人在此?檐前负笈心觉怪异。

      “……就因为你们的自私,你们的无能,毁了我的一切!”

      忽的一个女声响起,不是别人,正是泰玥皇锦的声音。

      众人心有疑窦,听此又怀疑是血神追兵到此,当即不再犹豫,从隐处闪身疾出。

      可令从血神手下逃脱回来的众弟子和檐前负笈诧异的是,与泰玥皇锦打斗的并未是血神及他的追兵,而是剑宗宗主之女飞渊和剑宗执剑师皓苍剑霨。

      原本偏僻的地处忽拉拉出来一片人手,尤其领头人还是已死的学宗辅士檐前负笈,手持长剑的皓苍剑霨和飞渊也不由得发愣,泰玥皇锦更是震惊,当她看到死而复生的檐前负笈时,手上闪着的术法微光亮了亮,乍然消散,身上垂着的珠串流苏颤动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宗主……”“檐前负笈,你是随同阴阳宗主,提前埋伏在此地的吗?!”

      檐前负笈刚开口,就被皓苍剑霨打断,他皱眉发出疑问,“什么,埋伏?”

      “是……”“师父——!!”后面的话还未出口,皓苍剑霨面色一白,再忍不住喉头甜意,吐了满口血气。一旁横剑身前的飞渊立刻去到他身边,一边还用警惕的眼神望向学宗众人,剑未收鞘。

      地势偏僻无人,仅泰玥皇锦和剑宗皓苍剑霨与郁剑须臾在此地,且场面剑拔弩张,皓苍剑霨更是受伤深重,很难让人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好事。

      檐前负笈打量周围一眼,看看剑宗一方又看看自己宗主长姐,心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挽回也是无用!”泰玥皇锦却是大笑不止,“裕铂,想想你的外甥,想想学宗现在的境地,剑宗就是罪魁祸首!归海寂涯重伤,剑宗高层只他二人在此,你助我一臂之力,让他们死在这里!”

      “!宗主!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看看你们的样子,我还能再说什么?!”

      泰玥皇锦的眼神麻木僵冷,从前就算在算计时的灵动目光更是一丝也无,“如果不是无情葬月,崇贤如何会死?如果不是剑宗,血神如何会现世?连万学天府都沦为血神领地。都落到这样的地步了,裕铂,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恨意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被杀死的禹晔授真,檐前负笈就开始头疼,“长姐,关于崇贤,我想我们已经有定论了。”

      崇贤是他的亲外甥,从小看到他长大,相处多年说没一丁点感情是假的。可也正因为太过了解自己这个外甥,加上他当年在八爻山诘问过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无情葬月,问他杀死崇贤的种种细节,才在后来这几年长姐面前,对崇贤绝口不提。

      “长姐,你在意崇贤的死,却总是逃避崇贤是为什么而死,”檐前负笈不禁摇头叹息,“指责别人的如果可以很痛快,那如果说当初我们能多管教管教崇贤,对他多上心,不纵容他胡来,甚至不让他离开道域,是不是他不会死。”

      说到这儿,就算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泰玥皇锦,也听得出来檐前负笈话中的意思了,因此怒火更往上攀升几层,眼睛烧得发红,“你这是要为剑宗,与我作对?!”

      “不是剑宗,是学宗,是你。”

      檐前负笈挡在皓苍剑霨与飞渊身前,静静望着变得几近疯魔的泰玥皇锦:“当年的事情,四宗之间有谁真正是清白无辜,受阴阳碎骨掌而死的人也不计其数。何况,占领阴阳学宗领地的人是血神而非无情葬月,杀光剑宗的人血神也不会被触动,学宗领地也依旧被血神占据。除了你能出一口气,学宗在四宗中再无立足之地外,什么都得不到。”

      “你是说我狭隘自私,只顾自己吗?!”

      檐前负笈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哈……哈哈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偏向着外人,泰玥皇锦心口上烧的熊熊怒火是又浇了一桶油,“当初你死在血神手里多好,至少我还会怀念你活着的时候。叛徒……现在你跟他们一起死吧!”

      被挡在身后的飞渊惊呆了,原来泰玥皇锦真正是个表里不一的疯子,连亲弟弟也要杀,怪不得无忆跟着万雪夜去过一趟学宗找独眼龙后,就说让她尽可能离泰玥皇锦远一点,免得惹祸上门。

      现在看来,就算自己不去招惹,祸端也会从天而降自己找上门。

      阴阳阵图在泰玥皇锦双手中浮现一瞬,随后又极快隐去,真元化入掌中,使得她掌力越发宏大,“阴阳碎骨掌——”

      “小心!”皓苍剑霨也没料到泰玥皇锦会如此丧心病狂,他将飞渊拉到身后,就要持剑与檐前负笈迎掌——

      逼近的泰玥皇锦迎面刺来一道光芒,那道光,快得人眼无法捕捉,无法躲闪,当泰玥皇锦发觉它时,她已经被那道光所带来的气劲击飞了。

      背上连续撞断了好几棵树,泰玥皇锦哇的吐了大口的血,迅速染红了她胸前衣襟。

      鷇音子自面容冷漠,一甩拂尘搭回肩上。

      “多谢先生搭救,”一着星宗弟子服饰的年轻少女在一旁道谢,她旁边同样一身星宗服饰、只是稍年长的女子表情似有些纠结。

      他们三人倒也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或许就算想要隐藏也来不及了。

      “明心……无暇?”飞渊明显认识这两个星宗的弟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位……”

      无暇笑得很无辜,年纪比无暇大一点的明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抱歉,我们听到了一点点……你们的谈话,觉得学宗宗主的话实在不可信任。本想去请师尊丹阳侯援手,结果路上碰见了鷇音先生。”

      “飞渊姑娘与小女是至交好友,吾出手一次无妨。”

      明心没有对鷇音子说过请他出手的原因,但鷇音子依旧为她打了圆场。

      而后明心也解释了她为什么觉得泰玥皇锦撒谎骗人:“天之道出身剑宗,目前也属剑宗之人。他并非不在星宗,为何寻找失陷在外的弟子不能加上天之道?于情于理他都该出一份力,学宗宗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找他?”

      话里话外都在说泰玥皇锦心里有鬼,明心面不改色最后还顺带讥讽了她一句,很有丹阳侯的风格了。

      意图袭击的泰玥皇锦还是被学宗弟子们扶了起来,只是她不再是阴阳学宗的宗主身份。倘若皓苍剑霨和郁剑须臾真的死在泰玥皇锦手上,她出了气,可活下来的学宗弟子们会被她连累成众矢之的,怎么可能还发自内心尊敬她?

      就算是檐前负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飞渊还跑来问檐前负笈怎么逃出来的,毕竟之前无论是泰玥皇锦还是士心都说他死了,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带走。

      “没,我是假死,无忆姑娘掩埋战死的学宗弟子时发现了我,能逃出来也是靠无忆姑娘襄助,”鷇音子存在鲜明,刚才随意一出手就把泰玥皇锦打成重伤,很难不让檐前负笈在意,“这位鷇音先生是……”

      飞渊浑不在意,直白说了鷇音子来历:“哦,他是无忆的亲生父亲,来道域是为带无忆回家。”

      就算是不知道鷇音子女儿是谁,可是见过鷇音子他老婆就绝对不会认错——她们母女的模样实在太像,认错才是看到鬼。

      “之前我还跟无忆讲,有孩子的人都比同辈人老的快,爹亲跟星宗宗主站在一起看着就像两辈人,没想到无忆这么大了,她阿爹看着还这么年轻。”

      鷇音子:……

      众人:……

      飞渊大小姐,你在外面这么黑你爹亲,你爹亲知道吗?

      明心无暇默契地相视一眼,回程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作为丹阳侯的弟子,平日里普通弟子要做的他们也要做,但待遇也稍稍好一点,起码不用跟普通弟子一起挤大通铺。

      回了房间,明心立刻关门关窗,无暇在屋里开始吐槽:“原以为鱼太子都活了,再崩下剧情救下皓呆也没什么,好家伙原来剧情早就血妈崩了。”

      “问心师兄和飞渊他爹都没死的时候你就该有预感,”明心坐到无暇对面给自己倒茶喝,“隔壁鹏的素贤人都跑这儿来了,这剧情还不崩吗?”

      一说到素还真,无暇一拍脑门,“这个素还真老婆不是风采铃,估计也不是个简单的穿越女,难道是金光这儿跑过去的?不然无忆怎么跑这儿来了?”

      “难说。当年她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万雪夜救回了梅香坞,又在梅香坞长大,除了有几段时间和她们两个分散过,几乎都所有时间在一起,没听说无忆她妈找来过。”

      “嘶……金光白发女角色有谁啊?”

      “跟遗传没关系吧,SPA和萱姑都是黑头发,生的三个儿子发色随谁啊都?”

      无暇沉默了。

      明心也很沉默。

      沉默中隐隐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就,真的没想到,前几天还三个人凑在一起嬉闹,无暇还瞎猜万无忆爹妈到底谁是魔谁是人(最后她俩一致认定无忆她爹是个魔族),结果人亲爹现在直接蹦出来了。

      果真世事无常。

      明心干巴巴说道:“希望无忆知道以后,能以平常心面对吧。”

      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干姐姐到处跑。突然发现父母俱全,家财纯粹都是数字的那种,白白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就算是到处被人夸稳重可靠的明心感觉换成自己心态也得炸。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敲响了。明心无暇两人谈话时也知道隔墙有耳,说话声音低,旁人只以为她们两个感情好,这会子来找她俩的,大概是丹阳侯那边有什么吩咐。

      无暇过去开门,看清来人面目后,一句“卧槽”堵在喉咙里差点跳出来,瞬间就想把门关上。

      那高大的红色身影仅抬手握住门扉,无暇就连门都拉不回来了。来人扫视了一眼她,又打量屋内僵坐在椅子上的明心,问道:“无忆在哪里……”

      明心很想说不知道,但看着堵在门口的元邪皇,她咽了咽口水,出了一身白毛汗,“……我知道,我知道她在哪儿,首先,请您先冷静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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