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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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昼收到了一条程之郁的口信，是顾辞帮忙传过来的，约他周五在一生念吃饭。
夏昼原本已经把这家店拉入了黑名单，可转念一想，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自然也应该从这里结束。
他按时赴了程之郁的约。
程之郁比上一次相见的时候瘦了很多，夏昼看到背影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
夏昼拉开他面前的椅子，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程之郁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场景会以这样的形式在此时发生，无奈苦笑一声：“好久不见。”
气氛顿时陷入了凝滞之中，程之郁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季暄……他没事吧……”
夏昼自进入包间开始就一直神情淡淡，此时没忍住冷哼一声：“拜你所赐，身上有二十二道淤青而已。”
程之郁的拳头松了又紧，眉头也狠狠纠结在一起。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他说道：“我今天是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以及和你道别的。”
夏昼没应，听程之郁静静往下说。
“对季暄动手是我不对，这么多年给你造成困扰，也是我不对。这一个月我想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也该放手了。”
夏昼难得见程之郁用这样真挚诚恳的模样说话，脸上的愤懑也渐渐淡去。
程之郁叹道：“我最近想了很多，你和季暄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有这一点我向你保证，我并不是带着玩弄之心，也没有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就这一点，请你务必不要怀疑我。”
夏昼捧着桌上的茶杯，拇指轻轻抚过杯沿。
程之郁又说道：“除了这些，我想提醒你季暄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他才是个真正的疯子，他利用我对你无望的追逐，他才是那个真正表里不一的人，他在用肮脏的目光看着你，你不要被他骗了。”
程之郁的语气越来越急，说到后面眼睛红了一片，看得出此时是又急又怒。
夏昼却反问道：“带着爱意的目光怎么是肮脏的呢？”
程之郁闻言呼吸一窒，他其实早就知道夏昼竟然会为季暄说话，可当真听到时，满心都是几欲爆裂的痛苦悲愤。
“我难道不是在用带着爱意的目光看着你吗？”
夏昼看到程之郁通红的眼睛，最终无奈深叹：“我从没说过你是肮脏的，其实一直觉得肮脏的，只有你。”
程之郁愣住，他张嘴欲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失了声。
夏昼叹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吗？你是高高在上的投资商，就觉得什么都可以由你来摆布，演员艺人在你眼中都是玩具一样的存在，而你对我的喜欢也没逃开这个怪圈。”
程之郁不住摇头，他想要出声反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从一开始就把我们都看作了卑劣的人，把这个圈子看成了脏污之地，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喜欢我哪里，但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和你平等的位置上。”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总觉得利益好像在驱动着这个圈子的发展，没有人可以逃开利益的诱惑。你把所有人，包括我，都想得太自私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真的想要和我成为朋友，那你就需要听见我的声音，而不是用你自以为好的方式来把利益推到我的身上。”
程之郁攥紧的拳在颤抖，他涩声道：“对不起……”
面对季暄时的歇斯底里，与面对夏昼的这一声道歉，无一不在表明程之郁最终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夏昼今天来并不是想要骂他或者给季暄讨一个公道的，他只是想和程之郁把积攒了近七年的话说清楚。
他问程之郁：“从我踏入演艺圈开始，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程之郁怔愣住，带着些犹疑应道：“最佳男主角？”
夏昼唇角轻勾，眼中是澄明笑意：“认识我的人大多都会给出这个回答，但那其实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我最想要的是观众能够看到我的作品，认可我所诠释的角色，而‘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刚好最能证明观众和专业人士对我的认可而已。”
程之郁刹那就懂了。
他很了解夏昼，他的动作、行为、喜好，甚至于说过的每一句话，却独独不了解他在想什么。
所以他和夏昼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两个人难得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这么多，程之郁满心都是后悔，只恨不得抽以前的自己几巴掌。
程之郁眼眶通红，他颤声问道：“那我们……我们以后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吗……”
程之郁攥紧了手掌，他希望夏昼能给他一个改变的机会，却看到夏昼摇了摇头。
绝望如同潮水将程之郁淹没，他像个溺水的人攀住桌子边缘，大口喘息着。
夏昼略一蹙眉，虽心有不忍，可他并不愿给程之郁一个虚无的许诺。
程之郁问道：“是因为季暄吗？”
夏昼的回答犹如给程之郁又一次的重击，他甚至觉得心脏开始不住抽搐绞痛起来。
夏昼说：“并不是因为季暄，而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了。”
程之郁在那日夏昼搀着季暄离去时就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可真当听到夏昼承认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连呼吸都开始刺痛。
夏昼对上程之郁通红的眼睛，说道：“他利用你，这是他的错。你暴力对待他，这是你的错。这条沟壑并不因为合同作废而消失，所以我和你之后也没办法再成为朋友。”
夏昼又叹道：“季暄利用了你是事实，你要是因此报复他或者我都很合理。你可以继续投资朝皇赚钱，也可以撤资，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全盘接受，只是我们以后该是陌路人了。”
程之郁口中泛起一股血腥味来，他觉得只有拳头大的心脏可能快要破裂了。
但最终程之郁什么也没说，他踉跄起身，给两人倒了一杯红酒。
九个月之前，就是在这间包厢里，夏昼往程之郁头上倒了一杯红酒，故事由此开端。
九个月之后，还是在这间包厢里，程之郁给夏昼倒上了一杯红酒，故事由此结束。
程之郁将酒杯放在夏昼面前，他此时已平静下来不少，可手还是颤抖的。
他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你们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一开始没能端正对你的感情，最后也是我把季暄领到你的身边。我还是控制不了对你的感情，希望我们以后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你只是演员，我只是商人，没什么高低，也没什么爱恨。”
夏昼手中的酒杯与程之郁的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昼眼见着程之郁将酒一饮而尽，他也随之全数喝完。
珍藏了十多年的名贵红酒，两人喝起来却是苦涩无比。
程之郁饮完酒后，眼中更显血丝，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对夏昼笑道：“希望你以后得偿所愿，而我也早点断掉牵连。”
说完，程之郁又一次一饮而尽，随后站起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这里。
在程之郁走后很久，夏昼仍坐在原地，一时间心绪复杂。
此时有人悄悄推门而入，夏昼抬头望去，来的人是季暄。
夏昼原本苦涩沉闷的表情一扫而空，失笑道：“你不是应该在家里等我吗？”
季暄轻哼一声，坐到夏昼对面：“怕他发疯。”
夏昼先是摇头，随后怀疑地看向季暄：“以前也没听过程之郁有暴力倾向，你是不是故意刺激他的？”
季暄眉眼一弯，大方承认道：“他不发疯，你怎么心疼我？”
自表露心迹以来，季暄从不吝于承认他所耍的各种小手段，包括他故意流露的脆弱神情，都只是为了博得夏昼的一瞥。
季暄将自己包裹成夏昼最不能拒绝的模样，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入局。
季暄什么都可以是为达到目的的伪装，唯有他赤城如火的爱意做不得半分假。
夏昼用力一扭季暄的手臂，见他吃痛神情，冷哼一声：“你到挺敢说，就不怕吓得我跑了？”
季暄身体往前倾去，要不是隔着餐桌，近乎可以吻住夏昼。
“我原本是不敢说的，但知道你也喜欢我之后就敢说了，我都恨不得把对你所有的爱意都告诉你，我愿意向你坦诚我所有的想法，由你来审判我的罪恶。”
季暄越是大方承认他为走到自己面前所用的手段心机，夏昼越是招架不住他这般直白的情意。
夏昼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侧头不看季暄，可耳根却红了一片。
他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是回家还是在这里吃顿饭？”
季暄打开菜单，指着羊肉汤说道：“我们在这里相见时，桌上正放着这道菜。”
夏昼忽然提道：“要不你学学怎么做，过年回坛湳露一手？”
季暄点头：“好，今天就学。”
夏昼又说：“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家？”
季暄知道夏昼指的是那个五年都没有回过的家，他思索了一会儿：“等我得了‘最佳男主角’？不，为了报答程之郁，我打算息影了，省得他见到我这张脸老生气，生气不好，容易衰老还容易猝死。那不如等我得了‘最佳导演’？”
夏昼失笑，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季暄这张形状优美的嘴可能叭叭，真要埋汰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夏昼沉吟半晌，给了一个新的提议：“不如等到我得了‘最佳男主角’，我们一起回去。”
季暄没说话，微垂的眸光里尽是柔意，轻声应道：“好。”
夏昼颇为得意地挑起眉头，笑道：“前几日赵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刚回国的导演，叫做高壹君，我们俩约了几天后去谈剧本。”
夏昼忽地抬手捧住季暄的脸颊，又接着说道：“天气渐凉，喝羊肉汤吧。”
九个月前没能喝上的羊肉汤，现在终于能坦然入喉了。
初冬既然未至，便时时都是盛夏。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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