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和游戏策划艺术》白昼和光

55、夜色不可欺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陈北不动声色地处理“后事”。纵然Ken和安琪拉高呼着“忙不过来”，却毫无怀疑，只当做业务扩张的后遗症，盼着新招来的人能帮忙分担分担。

　　陈北对以后有些盘算，却需要再花些时间考虑清楚。夜深时候，侠光工作室的人都走尽了，他仍在椅子上冥思苦想。想着想着，又神游天外，直到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他一抬头，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扒在他的屏幕上，几乎把显示屏压弯了。

　　陈北懒洋洋地问：
　　“搞破坏呢？”
　　阿娇从桌子后面绕回来，见没吓到他，有点遗憾地搓搓手：
　　“阿北，一起吃个夜宵吧。”

　　有段时间不见这个胖子，陈北还真有点怀念的感觉。说起来，阿娇算是引领他做游戏的入门人，也亲切地集合了做游戏的人身上招人喜欢的一些品质：真诚、热情。
　　隔着火锅的雾气，阿娇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北提醒他：
　　“肉熟了。”
　　阿娇才缓过神来：
　　“哎，对对。”
　　陈北没用他夹，把一捞勺吊龙倒进他的碗里，让他能吃得痛快点。

　　阿娇吃了一口，少见地放下筷子：
　　“还是和你吃肉爽快……阿北，一转眼，我们也认识大半年了。”
　　陈北正在往锅里夹肥胼，闻言说：
　　“十个月了。”
　　阿娇点点头：
　　“嗯，也不知道怎么，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顺眼。我心想，这小子不错，得来我们组。后来，你去搞商业化……我俩配合得也挺不错的……”
　　陈北察觉到他有话要说，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被陈北盯着，阿娇反而踌躇了一下，说：
　　“阿北，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已经提了离职，下周就走了。”
　　陈北稍微吃了一惊，又反应过来：
　　“你要离开海城？”
　　阿娇老脸一红：
　　“嗯，我打算去找她了。本来，我是想挺一挺，到年终时候分了钱再走，不过，现在游戏上线了，我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空落落地，还不如现在就走了。”
　　他越说越坦然，最后拍着大腿感叹：
　　“一个人在海城，是人过的日子？我早就该想明白了，没有你嫂子，我永远都是个死胖子……有了她，我才算个人嘛。”

　　陈北真心替他高兴，但还是逗他说：
　　“不担心回老家饿死了？”
　　阿娇似乎是想开了，毫不在乎地说：
　　“饿死事小，没老婆事大！再说，凭本事吃饭，怎么能饿死？正好，你的脑子好使，给我参谋参谋看看。”

　　阿娇给陈北解释了自己的打算，毕竟在游戏圈混了这些年，虽然他老婆的老家没什么瞧得上的游戏公司，却物价低廉，凭他这些年的积蓄也够买个小房子。
　　做《还真传》这段时间，阿娇也是累得不行，他打算好好歇一歇，再陪陪老婆——鉴于他女朋友之前抱怨他见不到人影想要分手，他打定主意做个自由点的工作，让老婆随时能看到他。

　　“……大不了，我减减肥，做游戏主播去。”阿娇开玩笑说。
　　“别说，还真可以。”陈北想了想，“凭你这操作，走技术流都没问题，我记得当时《之狼》你是最高难度无伤通关的？”
　　“不值一提，哈哈……”嘴上谦虚着，阿娇的脸上分明写着“老子天下第一”。

　　陈北看着好笑，却还是帮他分析下去：
　　“做游戏主播，有人靠脸，有人靠嘴，有人靠技术。你的技术，一定是优势了。而且，聊天吹水、哄骗开发做功能好像也挺有一套？就不知道打游戏时会不会紧张，没话说？要是被人骂了会不会沮丧……”
　　阿娇在一旁一直想插嘴，终于找到了个机会：
　　“行的行的，你还不知道我嘛，一个人打游戏也喜欢自己叨逼叨啊。再说了，我们的日常工作，不就是被开发骂、被运营骂、被老板骂、被玩家骂？有什么可怕的我脸皮厚着呢……不过，我这脸就没法看了……”
　　他捧着圆圆的脸，好像第一次为颜值发起愁来。

　　陈北端详着他，阿娇其实眉目周正，天生一张小熊一般的笑脸，只是因为长期熬夜加饮食失衡过分圆润，但也正因此更加人畜无害、望之即亲。
　　陈北说：
　　“游戏主播倒不一定要露脸，而且，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从我的角度看，你是可爱到足够有观众缘了。”
　　阿娇毫无负担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那就妥了。万事俱备，这单我干了！”
　　他好像放下一桩心事，埋头吃起来。
　　陈北望着他的头顶，一时间也不知是感慨他的草率，还是羡慕他直给的性格：
　　“阿娇，你认真的？要说，隔行如隔山，我对主播接触不多，但却知道这一行也相当辛苦，工时不比做策划少。也许有人一炮而红，却更多人沉寂多年，最怕的却不是被人骂，而是无人理。”

　　阿娇听他唠叨，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肥胼：
　　“吃，都煮老了。……你呀，就是太爱操心，我这么大人了，能不知道？总有办法的嘛。还是说说你吧？”
　　陈北正在沉吟如何开口，却不妨阿娇又说：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们那种八卦、吹水什么的越来越冷淡了。或者说，你从来都没兴趣，之前只是更配合？”
　　陈北笑了：“有这么明显？”
　　阿娇摇摇头：“可能正因为我快走了，看得比较清楚。不过，你一直都和别人不大一样，这是藏不住的。就像包子吧，他一直挺诨的，但是有一天他私下里跟我说，他有点怕你。”

　　陈北说不上好笑还是诧异：
　　“怕我？为什么？”
　　阿娇神秘地笑了下，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或者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陈北也没再纠结，他已经不太在意这种事了，他说：
　　“其实，我也打算撤了。 ”

　　阿娇似乎毫不意外：“撤了好，早走早清净。”
　　陈北说：“不问为什么吗？”
　　阿娇说：“不用问，伤心了呗。……看得越清楚，心越凉，你又学不会装糊涂。还有啊……”
　　陈北问：“什么？”
　　阿娇说：“遇见心动的人千万要抓住。”
　　陈北心中一震，望向他的眼睛。
　　阿娇似无所觉：“不然像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搞千里追妻，多费劲。”
　　陈北低头不语。
　　或许，阿娇这个看起来万事不挂心的人才是最通透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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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北终于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