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86、第 86 章

　　几乎是他一动，温客行就跟着站立，其余人也纷纷起身。
　　叶白衣那话刚说完，温客行就双目赤红地吼道：“你来啊！”身上戾气蓬勃，拳头紧握，活生生一幅要择人而噬的样子。
　　面对着叶白衣，沈约利落拔剑，剑身护在温客行面前：“阿青你看好他。”
　　叶白衣虽比沈约年长，可对上他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相处，沈约在他心里也算半个朋友，是以他耐下性子，试图说服对方不要插手。
　　“你护着他可是为了你那徒弟？”
　　“不错。”
　　叶白衣眼睛转到沈木青身上：“小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死了这个你不是还有一个吗？何必为了个小情人怂恿你师父跟我拼命呢？”
　　沈木青决绝道：“不仅我师父要跟你拼命，我也要跟你拼命！”
　　叶白衣着实惊了一下。自古以来，歌颂爱情的诗句，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都是说两个人情比金坚，哪里听说过三个人和和美美的？
　　既然真正的夫妻都免不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把心分成两半的感情能有多经得起考验？
　　因着这种偏见，哪怕沈约说温周二人是他徒弟的夫婿，叶白衣也不觉得这样的感情有多深厚，至少没有深厚到能跟他们同生共死的地步，如今沈木青意料之外的表现却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
　　沉默片刻，叶白衣又看向拖着病体站在温客行身边的周子舒，感慨道：“倘若秦怀章还在，定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岂由你这偏私的小子在这玷污四季山庄的声誉？”
　　周子舒冷笑道：“你实在太不了解我师父了，今日要是我师父还活着，就是我们五人站在一起。”
　　确认眼前这三人是铁板一块，无从动摇后，叶白衣又向沈约确认道：“沈约，你一定要护着他？”
　　沈约道：“正是。”说完，他就持剑向叶白衣攻去。
　　心知沈约这是要拉开距离，以免他与叶白衣的战斗牵连到三位小辈，沈木青赶紧拉着温客行和周子舒退后。
　　温客行不甘地注视着场中战斗，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等一个好时机给叶白衣致命一击。
　　沈约一开始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你的目的是杀死鬼主，可我们要是同归于尽了，你的承诺完不成，还赔了一条命，我固然没有赢，你却输得彻底。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说到底他是想要逼叶白衣认清形势，放弃对温客行的杀心。
　　没想到叶白衣顽固极了，被他一激，也用了硬碰硬的打法，寸步不让。这下几招不到，两人的剑气已经将饭厅毁得坑坑洼洼，天花板上更是破了个大洞。
　　叶白衣能攀登天人之境，自然是心无旁骛，对武学至诚之人，可这样的性子说难听一点就是死脑筋，转不过弯，此刻专注于跟沈约打斗，自然分不出心思去考量别的。
　　沈约暗叹失策，干脆顺着顶上的大洞飞身出了龙渊阁。叶白衣自然紧随其后。
　　真正的龙渊阁在地下，是以二人且上且战，一路破坏机关无数，沈约这次换了更保守的路数，边退边跟对方缠斗起来。
　　同归于尽是最糟糕的可接受结果，在这条底线之上，沈约想尽力争取更好的未来。
　　温客行和沈木青一人一边扶着周子舒，在他们身后远远跟着。
　　到了地上平原，叶白衣与沈约对了一掌，两两后退几步，他怒视对方：“沈约，要战便战，畏畏缩缩像什么男人！”
　　沈约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决斗了？”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护着温客行好吧。
　　叶白衣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看见沈约身后形影不离的三人，又说：“你能护得了温客行一时，还能护他一世吗？群鬼出山欠下的血债，早已惹得江湖天怒人怨，你们师徒二人隐居山林，向来与世无争，何必与满手血腥的鬼主扯上关系？”
　　周子舒突然呵斥道：“你不配，叶白衣！甄如玉正是因为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我师弟才因此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
　　周子舒面上犹带病容，气势却坚定无比，他这番话一说，令叶白衣持着龙背的手僵硬了一瞬。
　　见叶白衣有所动容，周子舒接着说：“圣手甄如玉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和我师弟易地而处，敢问你自己能做的比他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
　　叶白衣对于他所说无可辩驳，冤有头债有主，归根到底这场江湖风波皆是因他徒弟容炫而起，温客行堕入鬼谷也是因容炫所致。可曾经的承诺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道：“恩归恩，仇归仇，我师徒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的性命，来日，待我杀尽鬼谷，完诺之后，我必将性命还给他。鬼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温客行差点脱口而出“谁稀罕你的性命！”，要不是沈木青一直在留意他的情绪，及时制止的话，周子舒费心创造出来的良好局面怕是会毁于一旦。
　　周子舒见他仍不肯放过温客行，痛心道：“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得了鬼谷，铲得尽人心中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我师弟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
　　他看了看身边的温客行，温客行却别开眼不敢看他。周子舒道：“他只会好好教导我师弟改过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
　　温客行心绪万千，师父真的会原谅他，接纳他，让他改过自新吗？他一直回避纠结，不敢面对的，原来,周子舒早就看穿了，只是在等他自己想通。
　　“叶白衣，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温客行是十大恶鬼之一，有我管教，想必不会为祸江湖。”面对性子比自己还傲的叶白衣，沈约不得不开始说软话，“他纵然是鬼主，可对我和子舒的尊敬会比之前少一分吗？还是说我的武功会因此比他弱，以至于他日后再想害人之时无力制止？”
　　叶白衣知晓有沈约在，自己如今是要不了温客行的性命的，对这僵持的局面，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沉默应对。
　　沈约见他态度，知道有门，忙道：“你纵是武功高强的长明山剑仙，可是你能知道群鬼的真实面目吗？群鬼如今已出山，客行死后，若十大恶鬼改头换面，隐入人间，你要去何处寻？就算你能一一除尽十大恶鬼，可他们手下散落各处的小鬼呢？”
　　叶白衣问：“你想说什么？”
　　沈约看向温客行：“不如让客行以鬼主身份将群鬼召集回鬼谷，届时再加上你、我、子舒和阿青，咱们六人一齐动手，将群鬼诛杀干净，也算客行待罪立功了，你看如何？”
　　温客行没有了手下，自己又被沈约看着，惹不出祸事，叶白衣思忖自己确实没有必须要杀他的理由了，便把剑插回背上，说：“他若肯待在你身边，改过向善也罢，若是让我得知他再为非作歹，定来取他性命。”
　　沈约也随之收剑回鞘：“一言为定。”事情到这里算是暂时结束，他身后三人皆松了一口气。
　　沈木青放松后，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终于结束了，”又惋惜道，“可惜了先前那桌子饭菜，我们还没吃完呢。”
　　沈约轻轻瞪他一眼：“我都差点死了，你还惦记着饭菜？”
　　沈木青委屈地眨眨眼，卖萌道：“可我都两顿没吃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在一边偷笑。
　　沈约没忍住弹他一个脑瓜崩：“行了行了，我这就跟客行一起去找点吃的，堵上你的嘴。”
　　沈木青揉揉额头，又看向那边的叶白衣：“叶前辈，你吃饱了吗？”
　　叶白衣双手抱胸：“没有。”
　　沈木青继续问：“那还跟我们一起吃吗？跟的话我让师父和阿行多带点。”
　　无论其性情如何，以叶白衣武功之高强，天下罕有敌手，对自己这边来说，搞好跟他的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沈约性子硬，做不来主动向人示好的事，那这个润滑剂角色，沈木青自然当仁不让。
　　“吃就吃。”叶白衣就地挑了一块石头坐下。
　　沈木青搂着温客行的头，凑到他耳边，小声哄道：“阿行，我知道你看见他心里不舒服，你不想给他带吃的，我让师父多带点，你不想给他做，回来后我来动手。就算是为了我，忍忍好吗？今日暂且当他不存在，日后我补偿你。”
　　温客行抱住他，把头凑到他的颈窝处深吸一口气，心情顿时由阴转多云：“行，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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