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80、第 80 章

　　周子舒心下赞叹阿青的敏锐，又鼓励道：“你现在明白了，倒也不晚。”
　　沈木青摸摸鼻子：“我日后会时时自省，”他笑着看向周子舒，“也要拜托阿絮，若觉得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一定要开口提点。”
　　“那是自然。”周子舒答应下来，又被沈木青缠着接着说他和温客行幼时的趣事。
　　待说到小周子舒对甄衍承诺“弟弟，咱们家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等你回了家我全部给你拿出来”，沈木青突然笑着说：“怪不得阿行逛街的时候一定要花你的钱，他肯定还记得你小时候对他说过这话。”
　　周子舒想想觉得也是，又是好笑又是难过：“他小时候没吃到没玩到，后来再见了面，就要花我的钱买东西作补偿吗？”
　　沈木青安慰道：“就算你们错过了二十年，如今也重逢了，以后有得是时间弥补遗憾。”
　　周子舒感叹：“是啊，幸好如今我和他又再重逢了。我收了成岭为徒，寻回了二师弟，又有你和沈兄治好我的伤，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若是日后能亲眼看见成岭重振四季山庄，继承师父的遗志，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放心去见师父了。”
　　沈木青知他心结深重，故而转移话题道：“我问过我师父，当年容炫身边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他只把甄如玉当成朋友。他说啊，除了甄如玉和秦怀章，其他人他都看不上。”
　　周子舒疑惑道：“那为何……”
　　沈木青有点好笑地说：“因为你师父太聪明了。越聪明的人，我师父对他的戒心越重，考验也就越多，对方通过考验需要的时间也就越久，除非像你之前一样，用钉伤证明了自己的人品，否则我师父能轻易放过阿行，却不会轻易放过你。”
　　周子舒怔愣片刻，呵呵笑着说：“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两人抱在一起笑了一会儿，沈木青又靠在他的怀里说：“尊师若泉下有知，得知你收得佳徒，又遇见两位可生死相托的伴侣，一定分外为你高兴。”
　　说到这个，周子舒脸上的笑容更温暖了些，他又捏了捏沈木青的手：“这次带你们回去，除了向师父禀告已寻回二师弟，我还要好好介绍你和成岭。”
　　这边气氛正温馨，那边温客行一个人跑到空旷的山谷中待了一会，又磨磨蹭蹭地走回来了。
　　可是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下了。他犹豫着，徘徊着，脑子里想的是万一阿絮坚持要自己承认自己是四季山庄的二师弟该如何是好。
　　恰好成岭整理完了房间，过来找周子舒，见温客行站在门外，不禁疑惑道：“温叔，你怎么不进去？”
　　温客行被他的话打断了思路，想再出去走走，里面又传来了沈木青的声音：“成岭，你带你温叔进来吧。”
　　成岭应了一声，又看着温客行的脸色说：“温叔，你和师父还有沈叔吵架了？”
　　温客行一时愣住了。
　　成岭忙劝道：“哎呀温叔，沈叔对你那么好，你给他说几句软话，他肯定不忍心怪你的。还有师父，师父最是嘴硬心软了，就算他一时不想原谅你，那你缠他啊，不是你教我的，烈女怕缠郎吗？”
　　里面突然传来周子舒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温客行，你还乱教了我徒弟什么？”
　　温客行连忙笑着进去哄人：“冤枉啊阿絮，我哪敢乱教你的宝贝徒弟。”
　　周子舒瞪他一眼，见他嬉皮笑脸，俨然是又戴上了刚见面时“温大善人”的面具。
　　他轻哼一声，不再提起认师弟的话了：“等我好了，非揍你一顿不可。”
　　温客行当即如释重负，知道这一关是暂时过去了，笑容轻浮地上前，往坐在床上的两人脸上各亲了一口：“周相公，我等你哦。”说着还给周子舒抛了个媚眼。
　　给周子舒恶心得锤了他一拳。
　　沈木青差点被他逗笑，只好回亲他一口。
　　目睹他们打情骂俏，跟在温客行后面进来的成岭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
　　周子舒扭头对成岭吩咐功课。
　　原本以为能休息一天的成岭苦着脸应下，暗自懊恼自己就不应该来找师父，不然说不定师父都想不起他来，自然也就没有功课了。
　　等成岭走了，温客行笑着坐到沈木青的另一边，一伸手，将他搂抱住，三人又亲热地说起话来，仿佛温客行从来没有缺席过。
　　温周二人今晚打定了主意不睡觉陪沈木青聊天打发时间。说着说着，话题转到沈木青为什么要当银鞭侠客上。除了阿青心地善良，嫉恶如仇，还有什么理由呢？他们本来是这样想的。
　　却听到了沈木青尴尬的否认：“不是这样的。”
　　“哦？”温客行好奇不已，问道，“那是为什么？”
　　沈木青看了看他，斟酌着言辞：“主要原因是，我师父不希望看到我英年早逝。”
　　“嗯？”这下连周子舒也表示疑惑了。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师父认为我的性情很像昔日的圣手温如玉？”沈木青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毕竟这算是当着儿子的面讲老子的坏话，“我师父说，温如玉当年听不进他的劝告，归根结底是久居神医谷，不识人心之故。他不想我重蹈他昔日好友的覆辙，便在我十八岁之后，与我商量下山历练之事。”
　　听到此处，温客行心情十分唏嘘，面上只笑着说：“原来如此。”
　　沈木青接着说：“当时我有很多选择，与师父商量后，我们总结了四条：著书立说（宣传科学），经商，或者做个游历四方的郎中，还有我如今在做的锄强扶弱之道，这些都能让我得到足够的历练。”
　　著书立说可扬名立万，经商可得大量钱财，不想为名利奔忙便当个轻松的游医，可沈木青最终选择的是既无名利，又危险重重的最后一条路。
　　他说著书立说，由于以往师徒二人的种种过人之处，温客行和周子舒也不觉得他们在说大话。
　　温客行笑道：“不为名不为利，又选择了这条最危险的路，这都不算心地善良，嫉恶如仇，那怎么才算？”
　　沈木青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就不能是因为我想死吗？”
　　这可吓坏了二人。见他们脸色大变，沈木青连忙说：“那是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想了，真的。”
　　周子舒拧眉，严肃地看着沈木青。
　　沈木青不敢看周子舒，目视前方：“我当时给师父的理由是，这条路虽然危险，却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见识最多的人心险恶。我师父没有反驳这个理由，却拖着我又在门派里过了两年。”
　　“在那两年里，师父和我讨论过各种极端危险的境况下该怎么办。因为他的见识武功都远胜于我，大部分时候，问题都是他解决的。比如他根据我的功法自创了排毒心法，就是为了预防我中了毒又找不到解药的情况出现。”
　　“沈兄是知道你有寻死之心？”周子舒问道。
　　沈木青点头：“是啊，尽管他没问过，我也没说过。”
　　若无求生之心，面临危险时自然不会想着脱身之法，只会任由它吞噬自己的生命。沈约就用一场又一场的讨论，将一种又一种的预案塞进沈木青的脑子里。
　　他知道自己徒弟的为人，沈木青那时虽然没有多少求生欲，却也视自杀为禁忌，既然提前知道了问题的解决之法，等到真正遇见之时，哪怕并非全然相同而只是类似，沈木青也做不出知道解法而不去做的事情，否则就相当于自杀了。
　　而且，沈约提出让沈木青下山历练，也并非像他说的那样不想自己徒弟重蹈覆辙。真正的原因是，当时的沈木青心态上如无根浮萍，是真真正正的“独在异乡为异客”，他看在眼里，便想让沈木青与除自己之外更多的人建立联系，进而增加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沈木青不喜名利，又排斥与外人接近，下意识就选了最后一条既危险，又与外人联系最浅的路。
　　温客行后怕地握住沈木青的手，喃喃道：“幸好，幸好，我还有机会遇见你。”
　　沈木青回握住他，又抓着周子舒的手表白道：“我也幸好遇见了你们。”
　　周子舒却想起了天窗的资料，笑着问他：“你说你不是嫉恶如仇，那这些事是谁做的？”说着，他复述了一遍银鞭侠客杀死恶霸，又将现场伪装成厉鬼索命的故事。
　　沈木青有些羞赧：“啊这……”
　　温客行也笑着说：“是哦，阿青，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传闻银鞭侠客会赔偿百姓损坏的东西，连逃犯弄坏的也会赔。越州桥头我是亲眼见过你替阿湘赔偿的，这还不能证明你心地善良？”
　　沈木青的脸有些红了，他小声说：“这不算……”仿佛就是听不得别人夸他一样。
　　周子舒忍不住捏上他的脸：“算不算的，我和老温心里自然有杆秤，可不是你说不算就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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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木青：我不是，你们别说了（捂脸）
跟读者交流发现自己忘了写阿青为什么要做银鞭侠客，今日补上。
说说你们对于阿青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吧，说不定我还能发现什么遗漏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