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66、第 66 章

　　“不辜负别人的忠诚和生命，这怕是神仙也做不到。不信的话，”沈约望着周子舒的眼睛，“你想想自己读过的史书，还有你曾经见过的那些人。
　　“于是，会辜负是一定的了。在这前提下，只有两种可能——”
　　沈约用手指点点桌子。
　　“要么，你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辜负手下的忠诚和生命。这倒是可以长久持续，但问题是你却同时失去了使对方效忠的资格。”
　　“这不光是你的手下为什么要效忠一个不在乎辜负自己的人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你自己都无法真正相信你这样对他，他还会真的效忠你。”
　　说到这里，沈约讽刺一笑：“这些人于是只能用“君权神授、天生高贵”这类鬼话自我找补。但是随他们怎么找补，他们自己心知肚明这忠诚不过是演戏。”话语间毫无对皇权的敬畏之心。
　　周子舒抬头，惊讶地看向沈约。
　　“噗嗤，”沈木青也笑了，引得周子舒也看向他，“意思就是，你效忠于我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天安排的，所以你有怨言就去骂老天爷，不要来找我？”他又鼓掌讽道，“哇哦，好一个推卸责任啊！”
　　确定这师徒俩果真不在乎皇室威严后，周子舒不禁想起了晋王。晋王十年前有明主之像，才能得到并周子舒在内的一票才俊青年的效忠，可渐渐的，晋王却……是因为他在辜负了不知第几个人的忠诚和生命后，不想再受愧疚折磨，便说服自己将之当成理所应当，所以也不再相信别人的忠诚了吗？
　　沈约笑完，继续看着周子舒说：“要么，你承受不了辜负对方的忠诚和生命。要是真的选择这条路，你根本吃不下饭、睡不了觉。这样的你，其实的确有资格受人效忠，但你自己会拒绝。”
　　周子舒直视对方的眼睛。
　　片刻后，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微笑。沈约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另一杯放到周子舒面前。
　　周子舒笑着接过茶水：“前辈……”
　　“不介意的话，叫我沈兄吧。”沈约打断他的话。
　　“好，沈兄。”周子舒低头看一眼茶杯，又看一眼对面的人，只觉得身上的枷锁松开了些许，笑道：“没想到今日，周某人又遇上一位知己。”
　　沈约笑着点了点茶杯璧。
　　“周某以茶代酒，敬沈兄一杯。”说着，周子舒端起杯子，沈约也同样动作，两人的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温客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为什么几句话的功夫，阿絮就与阿青的师父称兄道弟了。
　　沈木青倒是适应良好，等他们喝完茶后，用手指戳戳沈约的手臂：“没想到你也有和某人一见如故的一天。”
　　“也？”沈约思索片刻，指着温客行说，“上一对一见如故的，莫不是你和那边那个傻子？”
　　“是啊。”沈木青点头。
　　温客行委屈地撇嘴。
　　“感情是俩傻子凑一块了啊。”沈约笑着说。
　　沈木青不依道：“唉，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你刚刚也没给我留面子啊，”沈约挺记仇的，“你打断我说话，两次。”
　　“那是因为你的问题涉及别人的隐私，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沈木青振振有词。
　　说到这点，沈约也觉得自己刚刚做的是有点不妥，便也不继续跟徒弟争，笑着微微摇头，对周子舒道：“子舒，让我看看你的伤。”
　　周子舒犹豫片刻，解开了胸前的衣物。
　　以往即使是意乱情迷之时，周子舒也从不脱下亵衣，沈木青和温客行都是第一次看见他胸口可怖的钉痕，顿时皱眉的皱眉，抿唇的抿唇，万分心疼不忍。
　　沈约仔细查看了那些钉伤，又握住周子舒的脉门输入真气查探，片刻后，他皱着眉头说：“难。”
　　是难，不是没有办法。温客行和沈木青顿时高兴起来。
　　“你的经脉即将枯死，若直接拔钉，内力冲击脆弱的经脉，你马上就会殒命。”沈约眉头不展，“若是化尽内力再拔钉，倒是能保住性命，可你肯定不愿意。”
　　周子舒皱眉不语。
　　“那有什么办法既能保住阿絮的功力，又能安全拔钉？”沈木青急切询问道。
　　沈约严肃地说：“想要两全其美，唯有在他寿命耗尽之前找到合适的人修炼北冥神功。”
　　“这北冥神功到底有何特殊之处？”温客行好奇地问。事关周子舒的性命，不问个明白他可不放心。
　　“北冥神功是一门专吸他人内力的武功，修习有成者，可将他人真气完全吸收控制并安全使用。”沈约说的轻描淡写，却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温客行和周子舒目瞪口呆。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难怪师徒两人不在乎其他功法，却不欲北冥神功流传出去，否则，江湖乱矣！
　　周子舒惊讶片刻，回过神来，马上问道：“这北冥神功如此神奇，可有什么罩门？”若没有弱点，练成此功者岂非天下无敌？
　　沈约说：“祖师流传下来的教训是：’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如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即不能吸收内力比自己强的敌人的真气。”
　　“敢问前辈，这修习北冥神功需要何种条件？”温客行紧接着问。早一日找到合适的人选，阿絮的伤就能早一日好。
　　沈约刚想说话，沈木青灵光一闪，匆忙打断他：“师父等等！”
　　他站起来拉拉沈约：“我有件事要单独跟你说。”
　　沈约随他的动作站起来，两人一起走到门外。
　　沈木青小心关上门，凑到沈约旁边小声说：“我想试试修炼北冥神功。”
　　“你疯了吗？”沈约先是不可思议，后又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北冥神功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己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
　　“我知道，”沈木青点头，小声问：“你听说过药人吗？”
　　沈约冷哼一声：“何止知道，我这次去龙渊阁还杀了不少。”
　　“炼制药人时，要以金针封闭神识五感，”沈木青一边回忆当时周子舒的话语，一边说，“既然这种方法能让人忘记一切，变成任人驱使的傀儡药人，那能不能让我忘记现在的内功心法，助我修炼北冥神功呢？”
　　“你！”沈约惊讶地瞪大眼睛，被他这疯狂的想法震撼，“你不要命了吗？”
　　“为什么不试试呢？”沈木青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于平静中透出坚毅。
　　沈约便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了。“见了棺材也不落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沈木青就是这样的人。
　　就算沈约不帮忙，沈木青也照样会去试的。那还不如帮助他，为他护法，这样至少失败时，还能及时将傻徒弟救回来。
　　沈约皱眉问道：“你想试多久？”用金针封闭五感，总得有个限度。
　　“五天？”见沈约脸色更加不好，沈木青连忙改口，“三天吧，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我怕没效果。”
　　“你知道这种感官剥夺实验，历史上没有志愿者坚持到第三天吗？”沈约冷冷地说。
　　沈木青小声说：“试试而已，失败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啊。”
　　沈约被气得呼吸都有点不稳了，不过他还是马上平静下来：“行，就三天。”
　　“还有，你不要告诉阿絮和阿行，我怕他们担心。”沈木青又小声恳求。
　　沈约理都不想理他，推开门就进去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便见他黑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沈木青却是满脸高兴的样子，纷纷疑惑不解。
　　“师父答应让我尝试修炼北冥神功了！”沈木青欢快地说。
　　沈约继续黑着脸不吭声。
　　温客行不敢说话。还是周子舒开口问：“沈兄，你这是……”
　　面对周子舒，沈约的脸色柔和些许：“找了一个爱闹腾的徒弟，我有什么办法？”说完又冷哼一声，“真是越长大越孩子气。”
　　沈木青悻悻一笑，不过他还是挺感激师父不仅没有迁怒于阿絮，还愿意替自己隐瞒，便甜甜地说：“谢谢师父，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沈约还是不想搭理他。
　　沈木青转向周子舒，高兴地说：“若我能练成北冥神功，就能先将你的内力储存于气海经脉，待拔钉之后再渡回去。这样子，你想什么时候拔钉都可以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周子舒还没松口答应拔钉之事。
　　周子舒却没有替自己高兴，而是皱眉道：“转变修炼功法哪有这么容易？”要是真这么容易，沈约会如此生气吗？
　　沈木青道：“放心吧阿絮，我就闭关三天，三天之后不成就算了。”他又歪头一笑，“再说还有师父给我护法呢，你不信我也得信我师父啊。”
　　周子舒看向沈约。
　　沈约僵硬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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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这章磨的有点久。
治疗阿絮的心伤，师父给出重要助攻，接下来是阿青的致命一击（不知道几章之内写到），阿絮当场答应拔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