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56、第 56 章

　　周子舒笑笑，夸赞道：“还以为你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心机的嘛。当时的情景你还能把东西藏了。”
　　成岭说：“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假托解手时把它藏了起来。我想，实在不行，我先给收信人传个口讯。”
　　温客行问道：“你可还记得信的内容？”
　　成岭点点头，继续说：“信里大意是说高、赵、陆、张、沈五湖盟五子，他们原本和容炫伯伯是好朋友。容伯伯之所以堕入邪道乃是他们五兄弟之过。有一次，他们因为争执六合心法六人论剑，容伯伯比武虽胜却中了剧毒，然后就发疯了。原因是有人在兵刃上喂了毒。”
　　周子舒问成岭：“然后呢？”
　　张成岭回忆着信的内容：“后来容伯伯走火入魔。他们五兄弟原本责无旁贷，可是，在容伯伯被天下围攻时大家都没有站出来。我爹爹原本是想赶着去青崖山，和容伯伯同生共死的，但却被太师父打断了腿，关在家中。直到为时晚矣，唯有遗憾终生。”
　　沈木青暗暗点头：原来如此。
　　周子舒问：““那在兵刃上喂毒的是谁？”
　　成岭道：“我，我不知道。但那把剑是高伯伯的。”
　　温客行已听得双目通红，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平静。周子舒和沈木青都更凑近了他，分别握住他的两只手。
　　温客行低头眨眼：“我没事。”
　　沈木青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成岭：“成岭，你知道我为何会有你父亲的名贴吗？”
　　张成岭摇头。
　　“因为二十年前，我师父与你父亲曾有过一段交情。”沈木青回忆着沈约告诉自己的事，“当年，我师父先是与容炫一见如故，随即相约一起建立天下武库；后与神医谷的圣手甄如玉切磋医术时惺惺相惜，两人也结为好友。”
　　“随后，容炫又认识了五湖盟五子，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和龙渊阁的龙雀，并一一说服了他们加入建立武库的队伍。”说到这里，沈木青摇摇头，“可惜后来，因为与容炫理念不合，我师父与他断然绝交，也不再过问武库的事了。”
　　“既然不再过问武库之事，那沈叔当时为什么要来镜湖山庄？”张成岭疑惑不解。
　　“因为武库里有我派秘籍北冥神功，这门武功的特性决定它一旦泄露出去，势必让武林大乱。届时，便是整个江湖都变成鬼谷那般的弱肉强食之地也不无可能。”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心生讶异，什么样的武功能让江湖变成鬼谷一般？
　　沈木青顿了顿，并没有给他们解惑，而是说：“所以我和师父兵分两路，想尽力阻止武库开启。我去镜湖山庄和丹阳派劝说你父亲和陆太冲销毁琉璃甲。而因为江湖上有龙渊阁可以不用琉璃甲便能打开武库的传闻，我师父便去找避世已久的龙渊阁。”
　　“至于为什么我去的是镜湖山庄和丹阳派，而不是其他三处，又为什么要试探你父亲是否是凶手，这就跟另一件事有关。”
　　沈木青轻轻咳了一声，有些羞涩：“你们都知道我一年前被大孤山派通缉，又被他们全派追杀一个月的事吧？”
　　众人点头。
　　“我师父心疼我，便去搜集沈慎的情报，打算好好收拾他一顿给我出气。”说到这里，沈木青声音逐渐减小。这种被当成幼崽护着的事情真是让被护的人害羞不已。
　　一想到阿青曾经被沈慎下令追杀一个月，温客行便心生怒火，与周子舒对视一眼，两人在心中盘算着日后怎么找沈慎的麻烦。
　　“我师父搜集完情报后对我说，沈慎与二十年前相比，变化很大。原话是，沈慎二十年前虽然有时候手脚比脑子快，但基本上来说听得进劝，又生性乐观开朗，是一群人的开心果。可是二十年后，他却变成了一个行事冲动，鲁莽固执的蠢货。”
　　“我师父联想起昔日容炫之事，便说，沈慎在容炫被全江湖围攻时，应该是想去帮忙的，但是被高崇劝住了，用的说辞不出意料便是’三思而后行’之类的。后来容炫死在青崖山外，他悔恨交加，自此之后不再谨慎，想做的事当下便要做，认定的事就要坚持到底，这全是因为他当初因为谨慎而坐看容炫死于江湖围攻之故。”
　　众人讶异无言，没想到当年的事竟然给沈慎带来了这样的改变。
　　沈木青又说：“我师父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既然绝交了便不再关心容炫之事，是以他虽然猜测当年容炫发疯是被亲近之人所害，却不曾考虑过调查真相，找出凶手替容炫报仇。”
　　“不过这次对沈慎的调查却激起了我师父的好奇心，他又分别调查了其余的四人。”
　　“他说，陆太冲和张玉森与另外三人断交多年，应该是因容炫之事对其他兄弟起了怀疑，但是因为我师父不熟悉二十年前的陆太冲，无法对比前后性情变化，张玉森又不像因为没有站出来帮助容炫而悔恨于心的样子，是以他们俩的嫌疑最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而因为他们嫌疑最小，所以我师父才放心了我独自去见他们。”
　　张成岭不服道：“我爹怎会没有悔恨呢？”
　　沈木青摇摇头：“你爹当年是欲而不能，所以只是遗憾终生，沈慎却是能而不欲，你觉得哪个对人心灵的摧残更大？”
　　成岭一时沉思起来。
　　“那高崇和赵敬呢？”温客行咬牙问道。
　　沈木青看了看他，说：“高崇应该是后悔了。我师父说，当年被全江湖围攻的要是五湖盟五子中的一个，高崇因为视其余四个兄弟为亲手足，定会前去帮忙，但是他却没有去帮容炫，足以证明他没有把容炫当自己人。而且沈慎下令追杀我这事，明明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减小对五湖盟声誉的损害，沈慎是冲动无脑，高崇却不可能没有想到，那他为什么没有阻拦呢？我师父认为，这是因为高崇后悔当年遇见容炫，与他一起冒江湖之大不韪建立武库，而且高崇曾经为了武库的建立，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搜集各门派的秘籍。所以年长之后，高崇对年轻人的离经叛道之举深恶痛绝，对亦正亦邪的银鞭侠客更是不会有好感，怕是将我当成了昔年容炫那般的人物，也就无法冷静思考涉及到银鞭侠客的事了。”
　　“怪不得，”顾湘回忆她看见的事，“岳阳派内的弟子都不敢当着师兄们的面讨论银鞭侠客，特别是那个谢无恙，一知道谁说了银鞭侠客的好话就凶得不行。原来是高崇不喜欢啊。”张成岭本就被排挤，是以感受不深，顾湘却是亲眼见过谢无恙罚给银鞭侠客说好话的小弟子的。
　　周子舒皱眉沉默，温客行则冷笑道：“那条老狗！自己做了错事还有脸迁怒于人？”
　　“在高盟主看来，我不过是无门无派的小卒子，迁怒便迁怒了，有什么好怕的？”沈木青也有些愤懑于曾经受到的追杀，不过片刻他又整理好情绪，继续说，“其实，我师父怀疑凶手是赵敬，因为他的变化是最大的。赵敬以前性情孤僻，自卑敏感，二十年后却成为了富甲一方的三白大侠，表面上显得懦弱无能，沉迷享受。我师父说，赵敬能从很大的困境中逆风起飞，一定是牺牲了什么的。说不好就是他的自尊和良知。”
　　周子舒补充道：“赵敬入赘了前浙西观察使李大人的独女，李大人死后，他的独女很快便死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赵敬的说法是夫人纯孝，因悲伤过度随父亲而去，李家的财产自此全归了赵敬。”说着又看向温客行，提示道，“那赵敬惯会伪装，有个赛孟尝的俗名。”你可不要上当。
　　温客行不语，默默低头回想他见过的赵敬。
　　张成岭一幅受惊过度的样子，他着实没有想到表面上体贴关怀他的赵伯伯私下里竟然如此不堪。
　　周子舒看他一眼，劝道：“这只是我和你沈叔的猜测，你大可不必当真，只是记得对赵敬多留个心眼。”万一成岭当真了，以他的演技，哪里瞒得过赵敬？还不如让他将信将疑为好。
　　成岭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一些：“我知道了，师父。”
　　周子舒突然咳嗽起来，气息急促，脸色苍白。“你的内伤又犯了？”异口同声说完，温客行和沈木青马上起身坐到他背后，为他运功疗伤。
　　“内伤？什么内伤？师父，你怎么了？”成岭着急道。
　　温客行一边输送内力，一边得意地说：“是啊，若非内伤，阿絮这等高手我何来效劳的机会。成岭，你可知，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师父，便凭借着他这身旷世无双的根骨判断出他定是易了容。在那张病汉面具之下，当是个绝世美人。”
　　周子舒不想他在成岭面前如此放肆，便截断他说：“胡吹大气。”
　　温客行不服气道：“我怎么就胡吹大气了。我这凭骨相识人的绝技乃是一等一的真本事。”
　　成岭向温客行投来崇拜的目光：“温叔，你真厉害。我就一直没看出来师父是易了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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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主要是剧情。师父当时没出手，是阿青挺过一个月追杀后才想找沈慎麻烦的。
师父去龙渊阁了，主角们就不用闯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