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45、第 45 章

　　温客行给周子舒赔个笑脸，看着周围的江湖中人，正色道：“英雄大会，说英雄，唱英雄，”他扫视一眼人群，蔑视地说，“这群人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就这帮下脚料也配称英雄？”
　　周子舒和沈木青一个撇嘴，一个摇头，对此既不在意，也不感兴趣。
　　温客行盯着周子舒，又开始试探：“阿絮，这偌大的江湖，你觉得，除了阿青以外，有几个人能称得上是当世英雄啊？”
　　沈木青“啧”了一声，不满道：“温大善人，你存心隔应我是吧，跟你们相识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不是什么英雄，你是忘了呢，还是以为我当时在开玩笑啊？”
　　温客行眨眨眼，无辜道：“我当然没忘。”他凑近沈木青，补救地说，“我刚刚的意思是，我们家阿青，是我的英雄。”
　　“哼。”沈木青这才放过他。
　　周子舒叹口气：“未经世事者，方才向往英雄。”
　　温客行有些欣赏这话，追问道：“那历经世事的人呢？”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郑重地说：“历经世事者便知道，英雄这二字，一笔一划皆是用血写出来的。不是自己的血，便是别人的血。”
　　沈木青赞同地点头，心有戚戚焉。
　　温客行看着二人的神色，推断他们以前定有故事。
　　感慨往事如烟，周子舒挑眉浅笑，轻叹一声：“我已经过了想做英雄的年纪了，”他低头，自嘲一般，“如今只是一介天涯浪客，岂敢妄论！”
　　温客行理解地点头。
　　周子舒转身，正视温客行，目光中暗藏期待，郑重地问了一句：“老温，你是想做英雄，还是想做浪客？”
　　沈木青也有些期待温客行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被问这个问题，意味着他和阿絮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想到此处，温客行垂眸轻笑，歪头扫视一番周围，感慨道：“想做英雄的人太多了，温某人爱看热闹，”他在话中暗示自己是布局者，“但不爱凑热闹，让他们英雄荟萃去吧。天涯浪客，唯吾三人足矣！”
　　周子舒听懂了他的暗示，了然轻笑，和沈木青对视一眼，两人皆无奈地摇头。
　　这时温客行已经摇着扇子往前走了，周子舒给沈木青使个眼色，两人便朝温客行的反方向而去。
　　温客行没走几步便发现二人没跟上来，忙折回去追人：“阿絮，阿青，你们去哪儿啊？等等我啊！”
　　追上来后，温客行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搂一个的肩膀，亲近地问：“怎么往这边走？”
　　周子舒这次只是翻了个白眼，倒没甩开他的手。
　　“我和阿絮就想走这条路，你跟不跟吧？”沈木青对温客行的年轻气盛心中无奈，便故意这般说。
　　“跟跟跟，当然跟。不跟着你们，我还能去哪儿？”温客行笑着说道。
　　三人便又逛街逛到下午。
　　七月十五临近，月明星稀，人间夜色尽显温婉。
　　入夜后，沈木青正在周子舒的房间里和他一起喝茶。温客行又不敲门就进房，手上还拿了三壶桂花酿，开心地说：“阿青，阿絮，我请你们喝酒。”
　　周子舒低头放下茶杯，抬头浅笑，疑惑道：“又喝？”
　　温客行一笑，邀请道：“你不是说过了子时便无法入眠吗？横竖都睡不着，不如陪我去屋顶赏月喝酒。”
　　周子舒和沈木青都发现他情绪有异。周子舒沉默不语，沈木青则直接问道：“阿行，你今晚好像特别高兴啊？”
　　温客行轻笑一声，把两壶酒放在桌上，又探身凑近他们，一语双关道，“我告诉你们，今晚的夜色很美哦。”
　　未等他们思考完毕，温客行便自顾提着一壶酒先出去了，边走边兴致勃勃道：“赏月酌美酒！”
　　只留周子舒和沈木青在屋里相视一笑，无奈摇头，各自思索应对方式。
　　温客行在客栈屋顶找了块中央位置半躺半坐，以美酒敬明月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此时，两道身影联袂而来，正是周子舒和沈木青。温客行见他们来道，笑着说：“来啦。”
　　周子舒和沈木青一左一右到他身边坐下。温客行主动伸壶，两人应邀碰壶，三人便在这屋顶上喝酒赏月起来。
　　温客行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子舒和沈木青，主动开口试探道：“阿絮，阿青，我心里边高兴，你们知道吗？”
　　温客行一开口，周子舒手上原本随意摇晃的酒壶就停下了，不过他看破不说破，只是自顾自喝了一口酒，沈木青看了温客行一眼，又转头回去赏月，两人全当没听到他的话。
　　见他们没有回应，温客行好奇反问道：“你们为何不问我为何高兴啊？”
　　周子舒用拇指擦了擦嘴唇上的酒渍，思考片刻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你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呢？”话中尽显包容和尊重。
　　沈木青也笑着说：“你特意请我们喝酒，不就是想告诉我们，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吗？既然你自己就想说了，我又何须多问？”
　　温客行对于他们的理解十分欣喜，嘴唇微动，刚要说话，了解他的周子舒便把一根手指放到唇边，摆出噤声的姿势，又抬下巴指指月亮，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客行看一眼月亮，又转头与沈木青对视一眼，轻笑一声，也后仰靠在屋顶上，沉浸在这与心爱之人一同赏月的美好氛围中。
　　周子舒和沈木青都知道温客行这么高兴，肯定是因为所布的局有新进展了，但是月色这么美好，何必说那些事来破坏气氛呢？
　　一片温柔静谧中，楼下巷子间竟传来刀剑相击的打杀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周子舒和沈木青低头，皱眉观察情况，温客行则得意地轻笑。
　　周子舒站起身来，厌恶道：“这么好的夜色，非有人要以性命相搏，真煞风景。”
　　沈木青也站起来，无奈地叹口气，想着这场打斗不要波及无辜百姓才好。
　　温客行站起来，探头往那巷子间看了看，见有两个人正厮杀的炙热，脸上表情如看戏一般饶有趣味，对两人暗示道：“今夜这岳阳城中可不止这一场性命相搏。冲天香阵透岳阳，满城尽是琉璃甲。”说到这里，温客行眼中的恨意盈满眼眶，又冷笑几声，泄恨般道，“我高兴啊，是因为这场好戏，它可终于开场了。”
　　周子舒与沈木青皆皱眉盯着他。周子舒严肃道：“老温，你把话说清楚。”
　　温客行得意轻笑，又邀请二人道：“好戏哪能说的清楚，走，我带你们去看。”
　　说罢，温客行运起轻功在屋顶上不断向前掠去，眼神期待又兴奋。周子舒和沈木青皱眉紧紧跟随他，既不解又担忧。
　　二人看见，在那巷里院落间，不过几步便有人厮杀，而且场场都是以命相搏。这些人浴血争抢的正是琉璃甲。
　　直至一处院落才没了争斗。三人下去查看，却见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还压着一个人，地上躺着的一柄利剑插入身上那人心脏，上面那人一柄钢刀直取对手咽喉。
　　周子舒和沈木青正惊讶地四处打量，温客行则得意地笑着摇扇子，嘲讽地说：“我说怎么没动静了，原来唱的是一出同归于尽啊，妙啊。”
　　周子舒下蹲，借着月光查看那二人，一眼认出两人身份，皱眉道：“独目侠蒋彻？狂风刀客李恒？”夜色昏暗，他脸上的悲悯却被沈木青眼尖地发现了。
　　温客行摇着折扇，轻笑道：“这俩也算成名的人物了，怎么死的这么搞笑？”这一刻，对生命的蔑视和疯狂在温客行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疯狂也感染了沈木青——差一点，如果不是周子舒就在他身边的话。
　　左边是蔑视生命的温客行，右边是悲悯苍生的周子舒，这异世来客垂眸站在原地，表面沉默不语，内心却如惊涛骇浪。此时此刻，沈木青觉得整个人都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随周子舒而落泪，一半随温客行而疯狂。
　　周子舒仍然蹲在地上，观察尸体，并没有发现沈木青的异样。突然，他在蒋彻手中发现一物，捡起来擦干净上面鲜血方看清，竟是一块琉璃甲。
　　温客行继续嘲讽道：“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蠢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他的话语既讽刺又得意，“就算是天大的便宜，有命赚也得有命享啊。哈哈哈。”
　　周子舒听到这话，迅速想通其中关窍，抬头，冷眼看向仍然在笑的温客行。他起身直视对方，拿着那块琉璃甲，确认道：“这是方不知从你身上偷的那块？”
　　温客行摆头回避，没有正面回答：“差不多吧。”
　　周子舒迈步上前，生气地质问：“差不多？”
　　温客行左右摆头，得意地试探：“阿絮，你这么聪明，再想想。”
　　聪明通透如周子舒即刻明白了，是温客行导演了这场好戏。一时间，对温客行的愤怒和失望充盈了周子舒的心。
　　沈木青在内心斗争时，也一直分心留意着二人的动向，此时见势不妙，理智与悲悯马上齐心压抑住被温客行勾起来的疯狂。然后他走上前，一把握住温客行的胳膊。
　　正在得意笑着的温客行惊讶地扭头，便看见沈木青红着眼眶，瞪着自己质问道：“温客行，你想过岳阳城中的百姓吗？”
　　温客行这才想起银鞭侠客怜惜弱小的性格，一时愣住了。
　　“你想报仇，我无权置喙，但是这岳阳城的无辜百姓，他们没有对你不起吧！”沈木青越说越大声，握着温客行胳膊的手越收越紧，说完便紧紧咬住牙齿，防止眼泪落下来。
　　“我……阿青……”温客行开始着急，却无话可说。
　　沈木青放开他，扭头看着地面，冷声说：“明天中午之前，我不想看见你。”说完就大步离开。
　　再不走，他怕自己就要当场发疯了。
　　周子舒也迈步跟着沈木青一同离开。
　　温客行边追边喊：“阿青，阿絮……”
　　直到他看见两人运起轻功离开，摆明了不想自己再追，方悻悻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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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青心里是有恨的，对整个世界的恨。如果他只遇上了温客行的话，控制自己的理智就要艰难许多，说不定会和温客行一起打出灭世结局，幸好还有周子舒感谢在2021-08-20 16:59:30~2021-08-21 20: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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