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草木青》枫叶荻花1016

10、再修版

　　温客行也为之惊艳，但是他的嘴可不像周子舒一样老实。只听他口中念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温客行，”沈木青勾唇冷笑，佯怒道，“你找打是不是？”说着就用左手一撑栏杆，衣袂飘飘地从二楼跃下。那矫健的身影烙在周子舒眼底，真应了温客行吟的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温客行马上从座位上起来，二人绕着周子舒和桌子你追我赶，手上时不时过几招。
　　周子舒的眼睛留意着二人打斗之时手上使用的招式。此二人的招式同样变化繁复，不同之处在于沈木青的掌法在变化之余可见精微奥妙，而温客行的则驳杂多端。
　　周子舒正于心中思量，那二人打着打着已来到他的右前方。
　　沈木青背对着周子舒，突然对温客行使了一个眼色。温客行会意，嘴角微勾，脚下一拌，手上一掌拍在对面人的胸口，沈木青马上配合地向后倒去。
　　周子舒下意识站起，转身用右手搂住沈木青的腰，防止他摔倒在地。
　　两人对视间，沈木青眼波流转，对他明艳一笑，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一使力站起来，然后又马上松开：“谢了啊，周兄。”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周子舒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快。
　　温客行已经笑着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沈木青也顺势坐在周子舒的右边，两人一左一右霸占了离周子舒最近的两把椅子。
　　周子舒坐下，给自己倒了酒：“不知温公子一直跟着我所为何事，不妨明示。”
　　温客行轻笑，伸手倒酒：“我想要的很简单，”身体前倾，“你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就告诉你。”
　　周子舒轻笑，转头打量他：“不如，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说完又专注于喝酒。
　　温客行收回目光，回忆往事，微微摇头：“我的真面目吗，可就不一定那么好看了，”他皱眉，又停顿片刻，“有可能是满脸疮疤，”转头与周子舒对视，半是吓唬半是试探，“有可能是青面獠牙。”
　　沈木青挑眉：青面獠牙可是形容鬼的……温客行出身鬼谷？
　　周子舒轻笑低头，无所畏惧：“任他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不过，我也奉劝温公子一句，”他微抬眸，警告道，“与你无关的事情别那么感兴趣。”他本是将死之人，自然是无欲无求。
　　温客行注视着他，质问道：“那么我请问周兄，楼上的张公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情愿不知深浅，一脚踏入这旋涡，啧啧啧……”他也自斟一杯，还不忘给沈木青倒一杯，摇头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周子舒垂目转头，既是告知他人，也是提醒自己，“我只需将张公子安全送到赵敬手中，旁的事与我无关。”周子舒说话间就要喝手中的酒。
　　温客行突然举杯，眼神盯着周子舒，用手中的酒杯去碰对方的杯子。
　　周子舒举杯闪躲，眼不动手动，行动间自有一番高手风范，戒备地看着温客行。
　　温客行微皱眉，心道周子舒果然深藏不露，手中动作不停。
　　周子舒本不再与他对视，淡定地躲闪，可是一招不慎，被温客行压住了手，锁了脉门，占据了上风。
　　周子舒抬眸，目带疑问：你意欲为何？二人凝眸对视，剑拔弩张。
　　还是温客行先低头，示好般换手碰杯。周子舒的心突然再次一动，只能不动声色地撤手甩袖，以面露嫌弃来掩饰。
　　温客行微笑，显然很满意刚刚的试探，他把杯子举到沈木青面前，沈木青勾唇，举杯与他相碰。
　　然后沈木青又看着周子舒，笑着说：“周兄说得对，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说完把杯子举到半空。周子舒会意，含笑与他碰杯。
　　恰巧此时顾湘来了：“主人，你们喝酒怎么也不叫我？”
　　“阿湘，我问你，你知道世界上最可爱的两种人是什么人吗？”温客行笑着开口。
　　“什么人，请我吃饭的人。”顾湘笑嘻嘻地回答。
　　“这第一呢，是腰细腿长，嘴硬心软的人。”温客行抬眸看向周子舒，意有所指。
　　周子舒听懂了，嫌弃地翻个白眼，又后仰靠住椅背，轻叹一口气。
　　温客行浅笑，满意低头。
　　“那，第二种呢？”顾湘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笑着接话。
　　“第二种嘛，”温客行笑着看向沈木青，“是腰细腿长，嘴软心也软的人。”又扫一眼沈木青的唇，明显一语双关。
　　周子舒刚刚搂过沈木青的腰，不禁想：是挺细的，可堪一握。
　　沈木青挑眉，前倾身体，不甘示弱：“温公子，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是不是说我自己，阿青还不清楚吗？”温客行轻松回应。
　　想不出怎么回击了，沈木青被气得双手抱胸，也后仰靠住椅背。
　　见此，温客行开心地眯着眼笑。
　　……
　　张成岭难得在床上踏实睡了一觉，醒来便去楼下寻周、沈二人。偌大个客栈因为被温客行包下倒也清静，只见周、沈、温、顾四人正等在桌前，饭菜均已摆放妥当。
　　温客行见了张成岭道，“张小公子，你可算醒了。”半是羡慕半是关心，“你周叔不见你来不肯动筷，害的我们也不能动筷。”
　　“净手吃饭吧。”周子舒说。
　　“好。”成岭乖乖去客栈外压水井处洗手。
　　好不容易等来成岭，见他又去净手，顾湘急了，“我饿。净什么手啊，又不拿手抓。”
　　温客行严肃训斥道，“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你看看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做派。”
　　顾湘捂着肚子连声叹气。
　　周子舒从温客行的话中听出异样，探究地看了这主仆二人一眼。
　　沈木青心想：可以确认这主仆二人出自鬼谷了。
　　张成岭这一出现便被门外的丐帮弟子瞧见。一个弟子赶紧报告了当地首领，其余弟子盯着他呼号：“公子，可怜可怜给口饭吃吧。”
　　往日，成岭听到求助自然会解囊相助。可如今，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扶危济贫，随边叹气边进客栈去。
　　饭桌上，温客行看了看张成岭的碗，关心道：“张小公子，你怎么不动筷，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成岭赶紧说，“不，不是，谢谢温公子招待。”
　　沈木青见此，有些疑惑：阿行为什么关心张小公子，是真心实意，还是想通过他与周兄打好关系吗？
　　见他不吃，众人也都不怎么吃。
　　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沈木青正在心中构思安慰张成岭的稿子，幸好顾湘先忍不住了，开始数落成岭不好好吃饭的行为，期间温客行和周子舒都在关注二人，沈木青则在观察温客行，看他听到顾湘的话脸上出现的放心之色，便知道他这是发自内心地关怀张成岭了。
　　顾湘话糙理不糙，周子舒心中也是赞同的。温客行抬眸观察张成岭，无声叹气，隐含遗憾之意。顾湘察言观色，洞察主人需求，再次开口提醒成岭好好吃饭。期间温客行注视着成岭，传递着无声的关怀，随着顾湘的话越来越刺耳，周子舒有些担心成岭受不住。
　　“就算这位痨病……”顾湘一时口快，把心里对周子舒的称呼喊了出来，周子舒本在喝酒，听到这个称呼便抬眸注视顾湘，让顾湘一下子止声，紧张又慌乱地看向温客行。温客行微摇头，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周先生，”顾湘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冤大头到这份上。”
　　周子舒见成岭听话吃饭，也被触动了。温客行的眼神正好在周子舒身上，见他如此，微微点头，知他果然心软。
　　成岭吃着吃着，突然哭出来，顾湘急道：“你怎么掉金豆了啊？”
　　温客行凝眸沉声，威严管束道：“阿湘。”
　　周子舒听到这两个字，抬眸观察，在心中分析他二人的关系。
　　沈木青则开口阻止温客行：“能哭出来就是好事啊，总比憋在心里好。阿行，阿湘做了好事，你就别凶她了。”
　　温客行这才缓了脸上神色。
　　张成岭放下碗，抽噎道：“沈叔说得对，湘姐姐，谢谢你。”
　　“谢什么谢，吃饭吧。”顾湘有些难为情。
　　周子舒看着张成岭埋头吃饭的样子，边思考，边回忆起了自家师弟秦九霄，对温客行和顾湘的戒备降低了。
　　感受到桌上气氛逐渐融洽，沈木青庆幸是顾湘出了头，若让自己开口，要么说得太软，达不到现在的效果，要么太犀利，说得成岭放下碗回楼上崩溃痛哭。
　　不过阿行为何会关心成岭呢？周兄便罢了，阿行是一匹独狼，又出身鬼谷，照理来说是不会怜惜弱小的，莫非……沈木青想起自己关于温客行身世的猜测，莫非是物伤其类？阿行幼年时也曾家破人亡，后来辗转流落了鬼谷？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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