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蝎》熟睡的牛奶

61、北极熊极地馆的碎片

　　林雨一听吃不到好果子，畏畏缩缩地退下去，不敢再回话。
　　岳紫儿带着锁倾荣走进办公室，林煜早已准备好了热茶放在茶几上，起身迎接来客：“嫂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快请坐。”
　　“弟弟，今天嫂子来是替你大哥视察工作的，正好在楼下遇到一个之前的合作伙伴，与你哥和我有着至深之交，想来有些事情你们应该谈的来，所以嫂子带他来引荐给你。”岳紫儿一向小心谨慎，她简单介绍之后，就退出门外了，“你们慢聊，我正好找林雨有点事情，就在门口，有事情叫我。”
　　林煜的目光落在锁倾荣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后，请他喝茶：“先请用茶。”
　　“谢谢。”锁倾荣把杯子握在手里，手腕上的手环速度运转着，暗中提示锁倾荣杯中没有其它物品，然后才放心地喝一小口，掏出警官证给林煜看，“林总，我是刑侦支队重案组锁倾荣，今天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林总是否愿意给予解答？”
　　林雨看到锁倾荣的到来着实惊讶，不知不觉身体僵硬地站起来，两腿打着软儿瘫倒在沙发上：“重案组？我苦心经营，心安理得，并没有触犯法律啊？”
　　“林总，您放松，不要紧张，我只是请您帮我一个忙的。就是平常的聊天，并没有说您触犯法律的事情。”锁倾荣安抚林煜激动的心情，动作尽量很轻，以免一石激起千层浪，难以收场，
　　“林总，先喝口水平静平静，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我听着。”林煜像是丢了一半的魂儿，锁倾荣试探地说：“我们重案组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发现有条证据链涉及您亲自设计的古香牌限量版男士皮鞋。我想问下，您真的设计过这款皮鞋吗？”
　　林煜似乎好些心情，转动了脖子，看着锁倾荣，说：“古香牌限量版设计的构思确实是我所想，但皮鞋的外观设计都是方小雅一人设计的。”
　　“她设计的成品你见过吗？”
　　林煜点点头承认：“见过，她设计好后就拿来给我看。我记得颜色是高贵金，内外都是真皮，质地轻盈柔软，很不错。就是鞋底花纹很奇怪，是一枝花。当时还问过她，男人的鞋底为什么要用女人似的花？她说这是浪漫，要我们接受新理念 。”
　　“你看，是这种花吗？”锁倾荣掏出鞋印照片给他确认，林煜看后十分确定：“没错，就是这样子。”
　　“那你知道一共有几双这样的成品吗？”
　　“就一双！在我柜子里。本来想着这个月底要召开发布会的，之后再上市生产。”
　　“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林煜稍作迟疑，还是同意去保险柜里取出鞋子交给锁倾荣：“就是这一双。”
　　锁倾荣反过来鞋子，看到鞋底沾有沙土和泥灰，用钥匙取下一点装进物证袋，林煜赶紧否认：“我从来没穿过这鞋子出去过，只是在空余时间把玩过几次，怎么会有泥土呢？”
　　“把玩？！它又不是古董，你把玩它干什么？”
　　林煜很认真地回答：“我没必要骗你，这是我的爱好。”
　　“那都是有谁知道你这宝贝的藏身之处？”
　　“我秘书林雨和设计师方小雅，就我们三个人。”林煜喝下一口通透的茶，凉意贯穿全身，他猛然想起，“啊，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吧？”
　　“怎么讲？”
　　“我刚刚想起来，我的手机号码之前被人盗用，连账户资金都少了十几万。”林煜把话都和盘托出。
　　“盗刷十几万你没报警吗？也太淡定了吧？”锁倾荣接过林煜的手机卡，放在腕表上进行记录回忆搜索，只能搜索到被盗痕迹，盗刷点却无法确定，他自言自语，“难道盗刷的人在盗剧的时候用了隐形材料？根本无从下手？”
　　“警官，我也报警了，只是警察立案后找不到源界点，难以介入，所以也就放弃了。”
　　“那你电话号码可以告知吗？”
　　“嗯，没问题。”林煜拿口袋里的中性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锁倾荣也同时递给林煜一张纸条：“你看看，是这个号码吗？”
　　林煜接过来一看，说：“你怎么知道的？”
　　锁倾荣缓和一口气，说：“这是报案人报案的时候打来的电话，显示是林氏集团。但再次寻找报案人的时候，却找不到了。这也是我决定来见你的原因。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的答案。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林煜紧张的神情还没有缓解，他小声落落地问：“警官，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他想做什么？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林总，先放平心态，是不是如你所说还需要深入调查。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请林总对任何人保密，一有什么消息，我会亲自来和你见面的。”锁倾荣临走时提醒林煜，“记住，一切如旧。”
　　“我懂得该如何去做了。”
　　“那我便告辞了。”锁倾荣出门的时候关闭了录音系统，与岳紫儿对视一番后淡定地离开，林氏集团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另外，夕倾亭和夜倾林带着物证的模板寻遍本市所有相关的饰品店，无奈都没有结果：“倾林，你说这东西怎么就没人认识呢？”
　　“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细节。”夜倾林开始回忆从进入案发现场到现在的执行任务，一片片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拼凑，突然灵光闪现，托起模板，说，“我知道了，我们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了，真正的疑点应该在这里。”
　　“你快说。”
　　“我们知道五行之说，木克土，土生金，而火是克金的，如果这金属块真是与火焚烧，那它怎么可能会存在呢？除非是真金。”
　　夕倾亭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他提醒夜倾林：“倾林，那金属块之所以没被焚烧是因为它是从尸体上掉下来的，尸体是被掩埋在灰烬里的，不是烧死的。”
　　“我们之前调查方小雅，她从来不爱金银，只爱玉石，怎么会出现高仿金饰呢？只有一种可能，这种高仿金饰是移尸人带来的，再加上门外相似的吊坠儿，很容易让我们误判。”夜倾林把两个仿制品拼到一起，竟然不谋而合，“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两件饰品。”
　　“因为材质表面颜色不同。”
　　“对，最简单的也许就是事实真相。移尸者在门外移尸，掉了坠儿，在门内埋尸又掉了金，离开现场有条不紊，像故意为之。”
　　“既然是故意为之，原因是什么？那双男人的鞋印出自林氏集团林煜之手，移尸者想来是要嫁祸给他……那做戏就要做全套，遗留下这金属坠会不会也是为了嫁祸给他？”
　　夜倾林说：“或许我们可以起林氏集团碰碰运气，你觉得如何？”
　　夕倾亭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认同夜倾林的小概率看法：“也好，不如就去试试运气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有奇迹呢，对吧？”
　　“那就劳烦劳烦跑起来吧。”
　　“唉，真是一个大祸害，搞了这么一个连环套，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一点都消停不了。”夕倾亭嘴里碎碎念，抱怨着幕后黑手，“跟好莱坞大片似的。”
　　“走吧，案子不能拖，越拖就会夜长梦多。”
　　他们二人来到林氏集团，碰巧遇见林煜一个人走出来，上了自家的私家车，在关门的时候，夕倾亭伸手将他拦下。
　　林煜充满疑惑，走下车来，嘭得一声关上门：“你们是……”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夕倾亭指了指附近的一个亭子，透明的亭子让四处风景无处遁形，林煜见了二人的眼神，心中沉思半晌，便同意了：“好，我正好要去见我哥，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就快一点吧。”
　　“谢谢。”
　　亭子里，夕倾亭和夜倾林表明身份：“我们是刑侦支队重案组的，我是夕倾亭，这位是夜警官。今天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帮忙，不知道林总是否愿意配合？”
　　林煜觉得不可思议，他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夕倾亭，语气高挑：“我说你们刑侦支队重案组是怎么回事？来一次不行，还要来二回。你们当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就一双该死的皮鞋，你们又想问什么？”
　　“不好意思林总，我们不是冲着您的皮鞋来的。”
　　“那你们来干什么？”林煜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眼睛四处瞟着，漫无目的地哼着小曲儿。
　　夜倾林耐心地解释，并掏出项坠儿模板给林煜看：“我们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这是什么？”林煜不耐烦地看到模板，便石化在那里，惊讶的表情让人无法洞悉一切，手紧紧地抓着它们，背上爆出青筋。
　　夕倾亭看出他的心思，试图引导林煜说出实情：“怎么了？林总是否见过？”
　　“你们从哪里找的？”林煜心情激动，几乎要捏碎它们，“我丢失它们很久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总，您先平复一下心情，告诉我们有关它的故事，可以吗？”
　　林煜坚定地点点头，如实相告：“这两件东西本来是一体的，是一年之前，方家送给我们林家的联姻信物。这中间的是曼珠沙华，象征我们有名无实的爱情，如花叶不相见的诅咒。而且材质是高仿金属，外面是真金包裹。我一向视它为幸运符，将它供奉在保险柜的暗格里，只可惜在一个星期前丢了。”
　　夕倾亭要回模板放进口袋，说：“我们推测，您的东西多件被盗是有人想嫁祸于您。麻烦您可以说仔细一点吗？”
　　“我们林家和方家曾经是强强联手的企业，想要更强大就得联姻成为一体。所以就签订合约，一方一旦失利或者毁约，整个财产就要归对方所有。因此我打算娶方小雅为妻时，她却告诉我，她不嫁了。”
　　“那她不就失约了？”夜倾林也没明白这是什么套路，林煜接着说：“她告诉我，只要让她在林氏做个珠宝设计师，这失约的事便不会捅出去。”
　　夜倾林越听越糊涂，他心里似乎明白一点：“我怎么感觉这个方小雅野心不小啊，她根本不图珠宝设计师，而是整个林氏。”
　　“她一个姑娘不能吧……”林煜迟疑了。
　　“林总，你可不能小瞧姑娘家。女人为了想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的。首先你要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夕倾亭一想起赵艾莎就恨的牙痒痒，“最后提醒林总，以后万分小心。还有，我们想见一见方小雅，不知道林总是否方便让我们见一下？”
　　林煜一机灵，他回答：“她之前就出国了，至于做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夕倾亭、夜倾林相对一视，心里有底儿：“又转回来了，得嘞，线索又断了。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先走了。”
　　“警官，我能知道是谁想要栽赃陷害给我吗？”
　　“林总，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案子破了，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夕倾亭二人起身告辞，“林总，请您注意保密。”
　　林煜站在原地置身树叶飘零之中，他的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陷入无境的深思。
　　玄云飞、何九琳走遍本市所有正规大型医院，都没有出现缺少福尔马林溶液的情况，他们甚至连小诊所都没放过，也是无迹可寻。
　　何九琳瘫软在公园的长椅上，躲在树荫后面乘凉，嘟嘟嘴显着她一脸的不高兴，依靠在玄云飞的肩膀上：“云飞，你说走过这么多地方都没有丢失的福尔马林溶液，那移尸人的福尔马林是从哪里来的？”
　　玄云飞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事物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总会有她的依据在。我们之所以没有找到，或许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九琳，你知道福尔马林是由一定的化工程序做出来的，其中含有大量的甲醛。但是甲醛是有害物质，做化工必须谨言慎行，一个不留意便会铸成大错，危及生命。”
　　“这我知道。可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找到一个自己生产福尔马林溶液的地方，而且有条件浸泡尸体的地方。”
　　“不仅如此。”玄云飞说，他坐直身子，随身取出纸笔画出一套路线图给何九琳看，他从头到尾演示一遍推理过程，“我们重新推演一遍整个凶杀移尸过程。凶手一年前将方小雅注射福尔马林导致其器官衰竭而死，然后泡入准备好的福尔马林溶液。不知途中因何原因被转移尸体，选择不易发现的旧工厂。”
　　何九琳灵光闪现：“也就是凶手提早便知道旧工厂的存在，都是谋划好的。”
　　“对，然后凶手选择它还有一点，是距离藏尸点比较近，不然一个大尸体不可能跑太远，而且有交通工具。只是两串脚印无法理解……一个人，两串脚印……”玄云飞再次拿出照片观看，端详很久后发现端倪，“唉，你看。这双大鞋印是小脚穿大鞋是吧。你再仔细这个小脚印，像是负重的样子，有可能是大脚穿小鞋。如果是这样，那里面一定还有一个帮凶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
　　“那案件的性质就成了联合预谋杀人移尸了。”
　　“因为工厂四周只有这一条土路，那帮凶从另三条路进来是不留痕迹的，这样便成了移尸者和死者进门的假象。”玄云飞猛然一拍照片，全身疑点瞬间打开，“正因为布局如此缜密都是因为要嫁祸给林煜，那为什么要嫁祸给林煜呢？”
　　“图他的财呗，林氏集团家大业大的，谁看了不会眼红？”
　　“我想，那个旧工厂应该和林氏有关，不然凶手也不会选择这里嫁祸。”
　　何九琳噌地一下站起身子，说：“可林氏只负责珠宝首饰，时尚服装，哪儿需要用福尔马林了？不太可能吧。云飞，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样，我们先向倾荣汇报一下情况，看有没有好办法。”
　　“嗯。”
　　玄云飞向锁倾荣请示，锁倾荣表明态度：“要想印证你的想法，林氏集团里到底有没有福尔马林溶液，就去找岳紫儿，表明你们的身份，她会帮助你们的。”
　　“岳紫儿？！”玄云飞对这个名字有些生分又有一些熟悉，但他还是毅然记住了这个名字，“好，我们就去找她。”
　　玄云飞挂上电话，拉起何九琳就走：“九琳，我们还有一丝希望，跟我去找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岳紫儿。”
　　“岳紫儿？这名字好熟悉。”
　　“是啊，不过此人是倾荣推荐的应该不会错。”
　　玄云飞按照锁倾荣的提示信息找到岳紫儿，一见面表明身份：“林夫人，您好，我们是刑侦支队法医科的玄云飞和何九琳，是倾荣介绍我们来的。”
　　“倾荣已经告诉我了，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尽管说吧。”岳紫儿高贵典雅地坐在竹藤椅子上，玉指纤纤点碧纹，茶香一道指间沙。
　　“我们在追查一起案件，其中涉及福尔马林溶液。”玄云飞有所顾忌，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岳紫儿嘴角上扬，推了一下茶杯，茶水沾在红唇上晶莹剔透：“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查出福尔马林溶液来自哪里？对吗？”
　　“额……只是其中一个……”何九琳勉为其难，但还是说出心里的话，“其二嘛，我们从案发现场找到所有证据都指向一点，有人故意嫁祸林氏，意图对林氏另有所图。而现场尸体内的福尔马林溶液在本市内都没有查到源头，怀疑出自林氏。”
　　岳紫儿高冷一笑，说：“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尸体？又凭什么怀疑林氏？”
　　“凭从这张照片推理出的线索。”玄云飞递上那张照片，岳紫儿看后很凝重，说，“这确实是我们林氏弃用的废旧工厂……福尔马林的源头我会帮你们查证，但是……这个小饰品我好像从哪里见过……好像见林氏珠宝设计师方小雅戴过……是黄金和白金的结合品。”
　　“林夫人好眼力。”
　　“只是这衔接口像是切割断的。”岳紫儿皱起眉头，不断思索，“又像是高温熔断的。哈，我想起来了，是切割珠宝用的高温切刀！我曾经见过方小雅使用过。”
　　“不是高温探针？”
　　“真不是，高温探针虽也是切割之用，但在使用之前会在不切割的物品上涂上隔热材料，切割之后会留下胶状的东西，而这个周围很干净，丝毫没有黏胶的痕迹。”
　　“如果被人清洗过呢？”
　　“除非有特别的溶胶制剂，否则除不去的。那这个方小雅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真的方小雅已经死了，假扮她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岳紫儿依旧淡定地喝着茶水，当看到玄云飞和何九琳惊讶的表情之后，安慰道，“嗬，你们放心，倾荣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证据我会替你们找到的。”
　　“那……就多谢林夫人了，告辞。”
　　“应该的。”岳紫儿青春灵动，一身贵族气息让她心态稳如泰山，正义的力量在她心底厚积薄发。
　　海洋极地馆四周拉起警戒线，退出来的群众小声议论，杜若锦提着法医箱，戴着口罩走在玄倾城身边，头也不会地问：“倾城，百年不遇事，遇事就复杂，这么样子的议论，必定惨不忍睹。”
　　“复杂不怕，只要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倒也是真理。”杜若锦站在警戒线外面，亮出法医证，向守卫民警示意点头，和玄倾城撩开警戒线走进案发现场，“我们先去看看尸体。活人的事情交给倾怜他们，死人的事就交给我们。这分配真的是称心如意，万事大吉。”
　　玄倾城不失风范地笑着，打趣道：“正牌在这里，谁敢往这儿靠啊。”
　　“为什么你说的话我总是这么爱听。”杜若锦俏皮地眨眨眼，玄倾城附耳道：“这就叫心有灵犀，这就是为什么你经历那么多转折终究还是我的。”
　　“天命如此呗。”杜若锦走进海洋极地馆，场馆里冷冰冰的，迎面袭来的气息夹杂着血案的寒气，无情地钻过口罩冲进鼻孔里，她不由得哆嗦一下，“嚯，藏尸的人真会找地方。”
　　玄倾城也擦了一下冻得微微通红的鼻子，说：“藏这里相信也难不住聪明的你。”
　　“少拍马屁啊，我现在可是一孕傻三年呢。”杜若锦轻快地眨下眼睛，那种眸子透露着柔美娇嗔的感觉，恰似一缕阳光融化着心里的冰雪寒霜，“不，六年，我这一次给你生了两个呢。”
　　“多谢夫人。”
　　“好啦，我们进去看吧。”杜若锦和玄倾城前往北极熊场馆，投食地板上散了一地的血肉模糊的肉块，不知道是尸体还是肉块，看着血殷殷的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杜若锦戴上医用手套，在肉块中间穿梭：“这么多……还被北极熊咬成参差不齐的。这个难度有上升一级了。唉，谁让我是法医呢，自己的活儿还得自己做。”
　　“若锦，有什么发现吗？”玄倾城把周围的现场勘查一遍，能拍的地方全都照下来，才回到中心现场，收起相机，“有分离出来报案人口中的尸块吗？”
　　杜若锦拎起手中透明的尸袋，说：“确实分拣出几块尸块，还有几块衣服碎片站在上面，而且有重要发现。”
　　“是什么？”
　　“来，在这里。”杜若锦把玄倾城招到投食箱中，拿起一块带血、有齿印的白骨，“就是它，可以推断年龄、性别的耻骨。有了它，不仅可以提取DNA，还可以找出尸源，甚至更多的信息。”
　　“那现在要做什么？”
　　杜若锦准备把投食箱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尸块来自投食箱，已经投喂的有这么多，那没有投食的呢？说不定还有很多。”
　　“我帮你。”玄倾城帮着杜若锦推翻投食箱，一堆腐烂的肉全堆在地上，分不清什么材质，杜若锦一块一块地翻检，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仔细观察：“虽然都是生肉，但是从肌肉纹理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已经碎掉的尸块。你看，其中还有几撮人体毛发，药剂检测是人血。你看，像什么地方的？”
　　玄倾城用镊子捏起毛发，一缕细长的发丝，说：“像女人的头发。难道这些尸块是属于一个女人的？”
　　“我们需要检测对比才知道，万一是其它途径混进来的，也未可知。”杜若锦整理好所有肉块分类，装进两个不同的袋子里，“我需要时间拼凑出碎尸前的样子，想知道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又是哪位可怜人。”
　　“现在就要看倾怜他们那边能给我们提供什么信息。”
　　“希望报案人和负责人能帮助我们解开谜团。”杜若锦将尸块装上运输车，和玄倾城一起返回案发场馆外，亦倾怜去调监控录像已经回来，渡倾痕、蓝倾洛正在善后报案人笔录的事情，看到玄倾城他们出来，说：“倾城，我们从报案人这里了解到，他是北极熊极地馆的食物负责人，今早投喂的时候从冰柜里取出放在投食箱中解冻，待喂食的时候，发现里面有类似指头的东西，才报了警。”
　　蓝倾洛继续补充：“根据负责人所说，北极熊每天吃的都是头天晚上运来的储存食物，因为早上没有时间。而且他没发现监控里有可疑人出现。”
　　“是谁负责投喂的？还有，这肉是从哪里进的货？”杜若锦回身看着极地馆，用手遮挡来自天上的烈日光，眯起眼睛，“这点有没有说？”
　　“有。食物负责人说。食物当天来到储存时都要交给投食饲养员检验一遍，负责的饲养员是为女性，叫涂芳，刚来没几天的。”渡倾痕把负责人交来的照片给他们看，“是我们要找的人。”
　　“看来凶手伪装成涂芳来这儿抛尸来了。”玄倾城翻动着极地馆人员资料页，“凶手是想利用北极熊毁尸灭迹。”
　　亦倾怜摸了一下额头，说：“真是盘根错节，凶手利用动物来作案，很难想象。”
　　“疑点太多，需要一个个解开。对了，进货的途径在林氏集团的子公司里进的。负责人说，那里的食材好，安全放心。负责采购的事涂芳，时间是昨天。”蓝倾洛拿出货物采购单，“只是不明白，她不是幼儿园的仓库管理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别忘了，这个凶手不一般，也是个全能型的人才。”玄倾城把资料装进物证袋中，“现在估计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我们只能从尸块和监控以及负责人口中分析线索，找到她了。”
　　杜若锦突然想起一点，她说：“既然肉食是从林氏集团的子公司里出来的，那何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那里会有线索呢。”
　　“什么……意思……啊？”蓝倾洛没有转过思维，玄倾城帮他补上：“若锦是说，凶杀现场有可能有两个。一是在林氏集团子公司，肉不是从他那儿运的吗？二是在这极地馆，从这里杀人分尸，就算有血迹也不会怀疑是人血。”
　　“还有呢，刚才我们的笔录之中不是没有提到员工失踪吗？也就可以证明，这里是移尸现场，不是凶杀现场，那林氏集团子公司便有嫌疑，当然要去那里一探究竟。”渡倾痕拍着蓝倾洛的肩膀说，“别发愣了，跟我去林氏吧，案子得有更多的线索支持才能破，不是吗？”
　　蓝倾洛显然有些迟疑，亦倾怜在旁边看的聚精会神，提醒他：“倾洛，赶紧的吧，要不然尸检的事情你来做？”
　　“不，不是！”蓝倾洛解释，他努力揉揉眼睛，碰碰脑袋，使自己清醒了一下，“我刚才好像看见发生在场馆外的事情。”
　　“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向周围看去，依旧如此，并没有什么异常，“没什么啊，你看到什么了？”
　　“我仿佛看到昨夜之时有辆货车来这儿，车尾号是2387，司机是个男的，大约50岁左右，身高大约178左右，肌肉壮实，他和涂芳一起卸货，然后搬着货物进了门，之后涂芳就留下了。”
　　渡倾痕不敢相信，睁大眼睛：“倾洛，你胡说的吧，这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亦倾怜连忙阻止渡倾痕，拿手在蓝倾洛的眼前晃来晃去：“倾洛，你就是行走的监控啊，你真的看见了？”
　　“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吗？”
　　“确实，我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和倾洛说的大差不差。倾洛，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亦倾怜深感佩服，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好像你亲眼所见的一样。”
　　“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案子重要，倾痕走了！”蓝倾洛托着渡倾痕上了车，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他，一脚油门跑的无影无踪。
　　玄倾城说：“咱们回队吧，一起尸检。”
　　听到这里，亦倾怜摆手拒绝：“不不不，尸检的话我就不参与了，我不是行家，我还是去整理一下找来的监控影像吧。”
　　“那你也不能先撤啊，我和你嫂子怎么办？”
　　“额……”亦倾怜不知所云，玄倾城笑得他有些惊奇：“没办法，那我和你嫂子打车回去好了，还得麻烦你帮你嫂子照顾好她的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亦倾怜一脸惊愕，玄倾城终于说出实情：“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帮你嫂子把尸块放在你的车的后备箱了。”
　　“什么？！”亦倾怜拧成了麻花，尴尬地笑着，“算了，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哈哈……来，一起吧，一起吧。倾城，不得不服，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宠妻狂魔，不服都不行的。”
　　“你要是想成为宠妻狂魔，那就赶紧找个媳妇。”
　　“这不是没机会了嘛。”亦倾怜嘟囔一句被蓝倾洛听见了，蓝倾洛说：“怎么？机会都随着特请基地炸没了？”
　　“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不婚主义！”亦倾怜找了好一个借口躲闪着，把蓝倾洛拉出来，塞到后排，“你出来，驾驶座是倾城的。”
　　“我开不一样吗？”蓝倾洛带着疑惑坐到后边，亦倾怜坐过来，说：“如果倾城同意嫂子挨着我坐，那我没意见。”
　　“哦……”蓝倾洛呆呆地眨着眼睛，说，“那我还是和你坐一起吧。”
　　回到刑侦队，打开后备箱的时候，满满的腐臭味迎面而来，三人不觉皱眉感叹：“我的天，高温天气，臭出奇迹！”
　　“强大的内心……看来改天需要刷车了。”亦倾怜顶着后备箱的盖，玄倾城安慰他：“倾怜，你放心，你的车我替你刷……但是现在得晾晾味道……不然明天实在没法坐人了。”
　　“嗯，成交！”亦倾怜一手拎着一只裹尸袋走进解剖室，“尸袋我拎了。”
　　锁倾荣在小办公室里整理方小雅的案宗，忽然闻到一股恶臭，他仔细地吸了吸鼻子，差点搞成休克，他放下手中的活，冲出门去，看到亦倾怜拎着两只尸袋和熏得发紫的脸，跟中毒一样，不觉讶然一惊：“我的亦倾怜同志，你失足掉下水道了？在干嘛啊？”
　　“哦，”亦倾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尸袋抬高，说，“帮嫂子提的宝贝。”
　　“我去……”锁倾荣放开手闻了一下，差点把年夜饭给吐出来，“倾怜同志，你不愧是楚霸王！”
　　“怎么说？”
　　“飚啊！”
　　“嘿！越来越贫嘴了。”亦倾怜转身进了解剖室，锁倾荣很是无奈，倚在门框上等着玄倾城过来，一把拦住他，问：“倾城，你放心倾怜为夫人效力？”
　　玄倾城回答：“为什么不放心？”
　　“是因为倾怜没你帅。”
　　“若锦不是外貌协会的，没真爱过是真的没体会。她懂我，我自然宠着她咯。”玄倾城掸掸身上的灰尘，说，“倾荣，为案子加油！”
　　“你……去哪儿？”
　　“解剖室啊，陪着夫人尸检！”
　　锁倾荣更无语，两手一摊回到桌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两口子日子怎么过呀，一言不合就尸检，还上瘾了。人家都说夫唱妇随，这倒好，妇唱夫随去剖尸……世间哪也只有你们俩是绝配！换了谁都不行，晚上睡觉都得高度警惕，一个不小心做梦给解剖了。”
　　解剖室里，一切准备就绪。杜若锦面对两大包尸块并没有犯难，她把尸块和生肉快分开，仔仔细细分拣出来，按照纹理走向把尸块还原拼接，但尸块残缺不全令人堪忧：“尸体缺少头部，缺少脚，胫骨也没有，无法判断准确的身高。要辨明死者身份，只有靠耻骨联合和DNA鉴定了。”
　　“缺少的部分或许已经被投喂北极熊了。”
　　“细碎的部分是可以的，但是颅骨、胫骨北极熊怎么能吃呢？我觉得不太可能，要么扔掉了，要么被凶手藏起来了。”杜若锦继续检查尸体表面，“尸体表面混合着多重血迹，可以是自身血也可以是生肉血，腐烂程度不严重，应该是在冷藏室里放时间久了，减缓腐烂程度。每一段切创是以钝器所砍，皮瓣翻卷，创口不齐。”
　　玄倾城不明白，他问：“你如何知道尸块在冷藏环境里呆久了？”
　　杜若锦指着一块较为干净的尸块说：“因为某些尸块上的尸斑。呈鲜红色，按压不褪色，血管周围组织紫红色，断创处无血液流出，仅此说明死者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再加上腐烂程度不严重，可以判断是冷藏保尸。”
　　“死者早就死亡，为什么现在才出现？”玄倾城正对毛发进行DNA检测。
　　“呵呵……我也是不清楚，事事都有一个关键，便是冲着林氏集团去的，或许是想把我们的视线转向林氏，怀疑林氏是罪魁祸首。”
　　“很明显，这是栽赃嫁祸。”
　　“倾城，即使我们的猜想都是对的，但是空口无凭啊。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杜若锦转到他的椅子旁边，看着白纸黑字打印出的结果，充满好奇心，“结果是什么？”
　　玄倾城把打印出的资料结果读给她听：“通过DNA比对，在全国基因库里找到一个人，名字叫申屠梅芳。”
　　“涂芳？”杜若锦震惊，“在外人看来是自己杀了自己，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啊。内情是有人把她杀了来扮演她。有了DNA鉴定结果，更有力证明，她死亡时间很长了，这要从她邻里说她失踪那日算起。”
　　“一个月以前？”
　　“不错。”
　　“额……”玄倾城若有所思，“那该如何判断她的死亡原因？”
　　杜若锦重新换上手套，回到解剖台前，点亮灯光，注射水源清洗尸表活物：“清理尸表，更深层次地进行检验。”
　　“那我和倾怜去查查涂芳一个月之前的行动轨迹，虽然之前查过，但不排除有些遗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