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蝎》熟睡的牛奶

18、祁倩倩的失踪

　　“上头催的紧是什么意思？”
　　“哦，我们总公司要求新任教练去外地培训，她才来这里一个星期不到，理应接受培训的，可现在她人都不知道在哪儿。”邱老板直起身子在抽屉里取出签约合同，“你们看，这便是签约合同，上面都写得很是清楚。”
　　亦倾怜翻阅着合同，眉眼之间带着愁情：“合同确实没什么问题。对了，邱老板，你知道平日里谁跟祁倩倩好吗？”
　　“嗯，知道。哎，我跟你们说，你们别看她冰山脸，但她后来特别喜欢搭讪我们这里的男教练。”
　　“什么？！她还有这嗜好？”蓝倾洛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眉头拧成疙瘩，然后又舒展开来，说，“那麻烦您把那几个男教练找来，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
　　“哎，好，您稍等。”邱老板赔着笑脸离开办公室，不多一会儿他带着三个帅气的教练往这边走，亦倾怜不住感叹：“嚯，别说，还真是帅呢。怪不得祁倩倩被迷得五魂三道的，只可惜不知道祁倩倩是不是真的长得那么好看。”
　　“怎么？想交朋友啊？我告诉你倾怜，太花的女人要不得。要找就要找若锦这样的，温柔，善良，贴心的。”蓝倾洛打趣道，轻轻戳了一下亦倾怜的胳膊肘，亦倾怜反而一记仇情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甩过去：“行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只顾眼馋我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心情？”
　　“呀，真的对不起，我忘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比我小呢？”亦倾怜摇摇头，他本性的温存全部一展无余，对蓝倾洛也是经常性的无言以对。
　　他俩拌嘴的时候，邱老板带着三个教练走进来，亦倾怜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邱老板身后的三个男教练，个个身姿不凡：“这三位就是您口中的三个教练？”
　　“嗯，正是。”邱老板把其中一位高个子的教练拉过来，介绍说，“这是岳教练，身高1.85cm，成熟稳重，细致体贴脾气好。”
　　蓝倾洛嘿嘿一笑：“邱老板，健身教练哪有脾气不好的？”
　　“是是是，祁倩倩是个例外。”邱老板赶紧介绍，个子不算太高，也是一副干练的样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貌似比杜若锦高上那么四五公分，“这是吴教练，如果说岳教练是第一帅哥，那他就是第二帅哥。”
　　“行了邱老板，只顾夸自己人了，别忘了正事儿！”亦倾怜打断邱老板的自恋夸奖，目光锁定吴教练身边的富有活力与幽默感的小教练，“这位是哪个？简单的说。”
　　“哦，这位是金教练。”
　　“朝鲜族人吗？”蓝倾洛刷刷地记着笔录，头都来不及抬一下，“邱老板，把你那个健身女教练的住址给我们！随后我们要去她家看一下。另外，我们要对这三位教练进行讯问，还请邱老板回避。”
　　“倾洛，要不要告诉美人蝎有线索了？”亦倾怜用手遮住口唇，在蓝倾洛耳边轻语几句，蓝倾洛也回了几句耳语：“你怎么确定这里的祁倩倩就是杀害安稀的凶手？”
　　“因为本市就这一家健身房没有查过，而这家恰恰就有唯一的一个女教练符合我们的条件，所以有很大的概率就是这家。”
　　“好，我去给若锦打电话。”蓝倾洛把笔录本交给亦倾怜的手上，掏出手机站在最角落里和杜若锦通电话，“若锦，我是倾洛。”
　　“倾洛，什么事？”杜若锦正在准备在解剖台前解剖安稀的尸体，接到电话的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解剖刀，眉如墨画勾如血，狠色浑然一天成，表情舒展又卷眉，给何九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找玄云飞代职解剖安稀尸体，“好，我马上就到。”
　　几分钟之后，杜若锦赶到亦倾怜他们所在的健身房，一袭黑衣的酷炫和墨镜的神秘震撼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邱老板看到后，立马跑过来问：“小姐，请问您找谁？”
　　杜若锦停下脚步，动动红唇，说：“我找两个帅哥，就刚刚来的。”
　　“我们这儿的教练都很帅，不知道您找哪两个？”邱老板的话音未落，在练臂的一个中年光头说了话，声音低沉下气，出言不逊：“教练都是渣，要马甲线没有马甲线，要腹肌没有腹肌，要……”还没等他说完，就先吃了杜若锦一记胖揍，疼得他卧在地上打滚，杜若锦高高在上地斜了他一眼：“你四肢确实很发达，但是头脑很是不灵光啊。这几下是替这里的教练还给你的！你给我记住，没有教练，哪有你今天炫耀的资本？邱老板，这种人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健身是积极向上高雅的运动，这样的污点您还不把它擦干净？等着坏了你们的名声吗？”
　　“是是是，小姐好身手……”邱老板被惊吓出一身汗，正要询问杜若锦的来历，却被她玉指一拦：“嘘——你先把他处理好，然后再来问我的事情！实话告诉你，我是来找二位警官的，不知道他们……”
　　“噢，在办公室里，尽头拐个弯儿就是。”
　　“多谢邱老板。”杜若锦的背影让她望而生畏，连连招呼门口的保安，指着痛苦哼哼的光头，不耐烦地说，“快快快，请出去！”
　　杜若锦走到玻璃门前，扭头看到亦倾怜二人在对三位教练做笔录，静静地贴在门口观察着三人的面部表情变化，在她的头脑里闪现的是三个人的脾气秉性，是否说了真话：“第一位教练，身高和倾城不相上下，却又有一张帅气的明星脸，眉目温柔真诚，腿部铿锵有力，虽然年轻但是很成熟，可以很体贴人，容易让自制力不强的女生产生错觉，比较内敛，又很幽默与阳光，爱开玩笑但必须坚持自己的底线，背部挺直，像是练过舞蹈；第二位教练，身高至少比前一位矮上五公分，眉目真诚利索，处事雷厉风行，在工作方面较为有主见，对于工作认真负责，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拉，做事情不循规蹈矩，却井井有条，不属于剪不断理还乱的类型，整洁的外表可推断他应该是积极阳光而充满正能量的人；第三位教练，最多和我差不多高，看似嘻哈，内心比较隐蔽含蓄的大男孩，坚定自己的信念，认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好，可以很好地分配自己作息的时间，使自身的生活更加的充实，但是也有隐藏的疲惫在里面，喜爱运动，对事业有上进心和责任心，对每一天都笑逐颜开，并且充满激情。如此看来，三人口述可信。”
　　办公室里做完笔录的蓝倾洛愁容满面，他的担心也正是亦倾怜的纠结：“倾怜，你说他们说的可信吗？”
　　“如果他们说的不可信，就没有必要应答如流神情放松了，这表情自然是装不出来的。”杜若锦闯进办公室，撩下墨镜，飘逸的的长发甩在身后，“我可以说他们没有撒谎，倾洛，现在我们得到什么样的线索？”
　　“健身女教练祁倩倩，今年25周岁，身高165cm，身材甚好，力气甚大，豪放开脱，脾气爆冷，很多人都对她望而却步。”
　　“这是她的家庭住址，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
　　“排查她周围联系人，看有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杜若锦翻看笔录，当她翻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停住了，“她结婚了？”
　　“对，结婚了，她来是手上戴着钻戒，而且在填表格的时候，婚姻状况栏填写的是已婚。”金教练底气十足，“没错，她填写的是已婚，而且我在楼下还见过她老公哪。哎呦，这么漂亮的姑娘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她老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嘛？”
　　“年龄好像比她大好多，像父亲级别的。”金教练把杜若锦拉到一旁，悄悄地说，“我隐约听见她叫他老公安稀。”
　　“谁？！你说谁？”杜若锦顿时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思绪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儿渐渐钻进脑子里，心口绞痛再次发作，她忍住了，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惊为颤抖，呼吸起伏较大，漠然地转过身子，说，“祁倩倩的老公现在估计已经被云飞解剖了。”
　　“祁倩倩杀死了自己的老公？谋杀亲夫啊。”亦倾怜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拨了拨眼前的头发，眼神神游转到思考状态，沉寂的环境创造了良好的思路氛围，他灵光闪现，“糟了，她杀了安稀，她一定也活不长，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幕后黑手故意支使她谋害亲夫，然后又被幕后黑手谋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祁倩倩的下落。”
　　“她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找啊？”吴教练插了一句话，杜若锦虽然对面前这个外人涉及案情分析有警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阻止，反而让他说了：“去她底儿里找准没错。多谢你们三个啦。”
　　“小姐……”金教练脱口叫住杜若锦，所有人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杜若锦料峭春风吹酒醒，问：“您还想起什么线索了？”
　　“哦，不是，我是想问一下，我们初次见面，为何要信任我们？难道就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吗？”
　　杜若锦面对金教练的提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偏偏一笑而过，戴上墨镜远离而去，随后蓝倾洛告诉迷茫又惊讶的三人：“她是读心女王，我们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张白纸。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那种心理学倍棒儿的女人。”
　　“倾洛，走啦。”
　　银鹭街22号花园小区，八号楼三单元401室，杜若锦气定神闲地敲门：“有人在家吗？您家的太阳能漏水了，楼下满地都是！”十秒之后依旧安静，她后退一步，亦倾怜取下身上的一根银针，在锁眼里转动几下就开了，一股凉气钻入杜若锦的鼻孔，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这么凉的空调冷气，是要冻死人吗？”
　　“哎呦呵，真是一激灵。”蓝倾洛穿戴着护具都冷得直哆嗦，他抬头望去，发现空调没有关闭，温度停在18摄氏度，“来，照个照片，赶紧关掉，冻死了。”
　　“你们快来！”亦倾怜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呈仰卧状，胸前有一个电熨斗，右手握着电熨斗的把上，尸体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件还没熨烫完的衣服，是件深蓝色的衬衫，“美人蝎，这该如何定论？”
　　“蓝衬衫是一件中年男性的衣着，符合其男友的特点。”杜若锦跨进案发现场，看到女尸的这面目，她确认道，“没错，她是祁倩倩。”
　　“哎？！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她便是祁倩倩？”蓝倾洛带着相机对着现场一通狂拍，杜若锦解释：“客厅里的相框后面有写的，应该是她自己写的。倾怜，你们去翻翻看有什么重要线索，查查她的屋子。”
　　“好。”
　　杜若锦翻动尸体，变成侧卧位，发现她背部腰部以及腿后都出现了尸斑，这让她的心不禁紧缩了一下：“这么低的温度下还能出现尸斑，最少2到3天了，照此推算……正好是安稀遇害的那个晚上……不对，安稀是最近才死亡的，怎么能……祁倩倩先死于安稀……除非祁倩倩有个双胞胎姐妹！”
　　“若锦，死者原来不叫祁倩倩！”蓝倾洛递上一张身份证明，“她原名叫南宫温雪，后来改名祁倩倩的。”
　　“南宫温雪？！”杜若锦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闭上双眼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南宫寒玉？这两个名字显然是一对性格不同的俩姐妹。而这个南宫温雪一定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妹妹，而南宫寒玉才是那个千年冰山的姐姐！”
　　“健身房老板说谎了？！那三个教练的笔录也是假的？”
　　“哼，那三个教练的话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见到的根本不是南宫温雪本人，而是南宫寒玉假冒的！因为是同卵双生子，所以长得十分相像，一般人根本没有分辨出来的余地。”杜若锦回到客厅取来裹尸袋，铺在地上，“来，搭把手，把她送回去。”
　　“哎。”
　　“对了，这南宫温雪什么时候和健身房签的合同？”
　　“一个星期之前。”
　　“那邱老板有无告诉你们他眼中祁倩倩的变化？”
　　“这倒没说吧……”蓝倾洛翻阅笔录，突然他想起一点，“啊，我记得岳教练无意中说过一句，说祁倩倩看似温柔，怎么内心这么大的变化？这看来，三个教练并没有说谎，有问题的是邱老板。”
　　“找人把尸体拉回去，咱们再去会会这个马首是瞻的邱老板！”杜若锦拉上卧室的门，屋子里顿时黯然失色；亦倾怜随手提了检测箱走出客厅；蓝倾洛最后一个关上祁倩倩家的门。
　　健身房中依然正常地运行着，邱老板慵散地卧在沙发里玩儿着手机，正在兴头上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杜若锦三人，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直到亦倾怜抽走他的手机，他才后知后觉：“呦，三位警官，怎么又折回来了？找帅哥是吗？等着，我立马给你们叫去！”说完就要往外面去，被蓝倾洛堵在沙发口：“干什么去？坐下，我们有事找你！”
　　“找我？！我怎么了？”邱老板抢过手机坐回沙发上，继续玩游戏，杜若锦开口：“祁倩倩已经死了，她两天前就已经死了。邱老板，你还不肯告诉我们实话吗？”
　　邱老板听闻此消息，脑中混沌沦为一片白色，手机也掉落在地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位点头确认：“她死了？两天前就已经死了？”
　　“对，准确的说是前天死亡的，直到今天是第三天。邱老板，你没告诉我们实话呀。”杜若锦围着沙发边走边说，“我们从岳教练口中得知，前天他发觉祁倩倩性情大变，都觉得她感性了，脾气爆冷了，也诱惑了许多。这个信息你可没告诉我们啊。”
　　“是是，岳教练说得都对，那天下午祁倩倩性情大变，就像你说的那样。至于为什么要隐瞒，是因为祁倩倩她不让说。我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急了就要揍我，威胁我说一定要保密，我就答应了。”邱老板鼻尖直冒汗，低头承认了事情，亦倾怜问：“那为什么你之前说她的客户都说她是千年冰山脸？客户跟她的时间不短吧？”
　　“虽说她是性格温润如雪，但是她工作的时候确实冷面严肃呀。工作认真负责，从来不带笑容的。”
　　“那这和后来没什么区别呀。”
　　“有，后来她变得会撩人，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多谢邱老板，刚才多有鲁莽，还请多担待些。”杜若锦安慰几句便撤离了健身房，蓝倾洛提出异议：“若锦，你这还没仔细检查尸体呢，怎么如此确定就是前天死亡的呢？”
　　“这个邱老板说话似真似假，半真半假。我只是诈他一诈，他居然顺水推舟了。派人盯着这个邱老板，他身上的料可能还不止这么多。还有他口中曾经威胁他的那个‘祁倩倩’一定不是她本人，让人彻查监控里的这个女人，务必找到她！”
　　“好。如果没什么事，解剖就是第一重点！查找准确的死因。”蓝倾洛拉开车门，为杜若锦护住头部，让她先行入座，“若锦，我们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外出追查线索。”
　　此时，玄云飞和何九琳已经对安稀进行尸检。
　　明亮的解剖台上，冰凉的铁席，一具冰冷的尸体躺着极其安静。他光溜着身子，有些深色的皮肤上面沉了一些新鲜的尸斑，肚子上被缝了一条线，黑色的线隐藏在毫无血色的肉中。
　　玄云飞戴上手套，整体检验了尸体表面，何九琳在一旁记录着：“尸斑成新鲜状态，应该死亡不过一天以上，多坐落于腰背部，大腿后侧，说明尸体呈仰卧位。尸体腹部有一条缝合的创口，没有生活反应，是死后缝合的……”说到这里，玄云飞停顿了，表情骤然凝聚，双手慢慢抬离解剖台，又不经意地掐会儿腰：“九琳，你说一个人死了，谁还会没事儿在他肚皮上缝合几针？尸体表面也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啊。”
　　“除了头部的伤之外，其余都是没有生活反应的，应该是凶手抛尸时候所造成的。因此和你说的没地方受伤是有冲突的。”
　　“我的意思是说，尸体表面毫无损伤存在，而我们从他这个缝合伤口来看，里面是有什么极小不易发现的东西。”玄云飞冲何九琳招手，“剪刀！”
　　“给。”
　　玄云飞接过剪刀，剪开黑色的线头，发现缝合伤口的问题：“针孔形状像是手术常用的缝合针造成的，看来缝合伤口的人一定有医学常识。伤口切的恰到好处，皮肉分离却不切透，好深邃的功夫！”
　　“云飞，你看，这是什么？”何九琳拨开玄云飞的手，用镊子在伤口里面夹出几片沾染血的半透明的东西，血腥味浓重，她不禁感叹地捏上鼻子，“好臭呀。”
　　“从死尸身上落下的东西能有好闻的吗？”玄云飞接过何九琳手中的镊子对着光线仔细分辨，发现上面有一圈一圈的细纹，这引起他的怀疑，“咦？！还真是哈，这么薄的，有纹路，很像……”玄云飞看向何九琳，她似幡然醒悟：“很像手指上的皮肤组织！”
　　“谁的皮肤组织会出现在安稀的腹中？”玄云飞把挑拣出来的皮肤组织放在托盘里，准备用放大镜观察，何九琳又像鬼一般地嚎叫，在法医寄存的档案里不停地翻找，她说：“是连环杀人案，陆河子的指腹上没有皮肤组织，像是被人剥离掉的。你忘了，就是香妃送给我们的那双陆河子的手，上面缺少了指腹上的皮肤组织。”
　　“原来藏在这里，一定是凶手所为！”玄云飞在冷藏柜里取出那双冰冻苍白的手，已经没有血色的创口露在空气中，剥离的边缘有明显的创口，刀口细腻，稳准狠，技术十分娴熟，说明凶手下刀没有丝毫的犹豫，“是个老手啊，这凶手很有意思，作了惊天大案不毁证据，反而要串成一个连环杀人案，赤果 果地挑战我们警察的极限啊。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有赵艾莎了。”
　　“可是她行踪诡秘，很难获得她准确的定位。”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来告诉我们，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玄云飞重新回到解剖台，摊开带血的手套，动动手指头，“给我解剖刀，检测内部器官。”
　　“你没有看到安稀的指甲呈青蓝色吗？”何九琳掰开安稀紧握的手指头，发现了他的中毒症状，玄云飞若无其事，心如止水：“我看到了，是中毒所致，所以我才要检验他的内部器官，看他中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九琳，你跟着你们杜队这么长时间，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以你们杜队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允许你犯这样的错误的。”
　　“我哪里犯错误了？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还这么多话，千年冰山脸！”何九琳用手挡开玄云飞，夺下他手中的解剖刀，认真地划开安稀的腹腔，“我解剖给你看！”
　　“行，你主刀！”玄云飞闪到一边，双手掐在腰间，冷漠的三角眼似乎要盯死她，生怕她出点小错误，而何九琳却一副坦然的样子继续操刀，剖开胃，提取了胃溶物，整出一小杯令人作呕的东西：“末次进餐之后一个小时内死亡，提取物中检测出毒物成分，是混入食物中或水中致死的。这才是安稀的致命伤！他头部的创伤是撞去方向盘所致，不会致命。”
　　“继续说。”
　　“他内部脏器虽然破裂，也是强大的撞击造成的。”玄云飞无意中掀开安稀的眼皮，也很条件反射地吓一跳，“巩膜黑斑！尸体的巩膜变薄，在干燥的环境下，其下面的脉络膜的黑色素显露出来，形成圆形、三角形以及卵圆形的黑色斑状物。可这斑状物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球，那得多干燥啊。”
　　“安稀的死因找到了。接下来的推理怕是要费些脑子了。我们目前得到的有用的线索都是零散而不完整的，还得需要那个神秘的香妃来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玄云飞解开隔离服的一颗扣子，准备要去会议室宣布结果，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又停了下来，何九琳问：“怎么了？”
　　“你看他头部的创伤。”
　　“头部创伤怎么了？”何九琳再次回到他的身旁，俯身看着手术台上的尸体，她也发现了端倪，“哎？！表面是撞击伤，仔细一看有猫腻啊。”
　　“看出来了？”玄云飞用刀子把创伤边缘皮肤剥离分割下来，放在显微镜下观看，用小镊子指着一处残端的色彩，“哪，这里有些残留的色彩，说明这里曾经有纹身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出现过。”
　　“可以从现场来看，安稀头上并没有发现类似纹身的东西啊。”何九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显微镜的时候，突然往后惊颤，若不是玄云飞，她便跌倒在地上，怔怔地表情也让玄云飞有些好奇，扶正椅子坐下来看：“什么情况？”
　　“那个残留的色彩不见了……”何九琳两手抓着玄云飞的隔离服，一刻也不敢放松，而玄云飞自然是满脸惊愕：“果然不见了，在尸体身上就有，在这里就没有，眼皮底下就……未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九琳，美人蝎现在在哪儿？”
　　“她？！她只怕和倾洛你侬我侬去了。现在有共同的案子和嫌疑人，他俩不得黏在一起啊。”何九琳打趣道。
　　正在这时候，杜若锦推开玻璃门走进来：“你侬我侬的人儿怕是躲在这里解剖尸体呢。还说我的什么古怪话，小心封了你的嘴。”
　　“美人蝎，你来的正好，我们遇到一个问题。”玄云飞把杜若锦带到解剖台旁边，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的是一片伤口的皮肤，她看到安稀血淋淋的，未缝合的尸体：“你说吧，什么问题。”
　　何九琳接过托盘，把那块皮肤展现在杜若锦的面前，杜若锦用镊子翻动皮肤，拿起来一嗅，觉得又是手段的如出一辙，她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出解剖室：“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哎，美人蝎……这怎么了这是？”何九琳端着盘子僵硬在原地，玄云飞满手套都是血的双手晾在空中，倾斜身子说：“美人蝎真是雷厉风行啊！你怎么不跟着她？”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跟她？她又不是我妈！”何九琳白了玄云飞一眼，高傲地坐在实验台上，托着娇小的腮帮，深深入迷，样子很是美丽。
　　杜若锦从会议室众目睽睽之下把夜倾林请到解剖室：“倾林，九琳云飞在解剖案子中安稀的尸体时发现一块皮肤，在低温环境下能够显示出花纹，在常温下便没有，我嗅到一股有机溶剂的味道，怀疑他用了一种变温指甲油。因为我不能确定，所以请你来确认一下，是否是有有机溶剂的味道。”
　　“按常理来说，指甲油里确实含有有机溶剂，你说的变温指甲油是个什么新奇玩意儿？”夜倾林推开解剖室的玻璃隔离门，刺鼻的血腥味让他难以适应，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嚯，你们这儿的气味很独特啊。”
　　“久入兰室不觉其香。”杜若锦的文采信手拈来，她把实验台上的盘子端过来，夜倾林很尴尬，魅惑的眼神消散而去，只留下一脸的呆：“你能把血腥味比作兰花香也是个奇女子。”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尤其这个月！”杜若锦递给夜倾林一把小镊子，说，“快做正事儿吧，解剖2室里还有位等着我们哪。”
　　夜倾林扯起那片薄如蝉翼的皮肤，嗅了嗅味道，点头称是：“美人蝎，你没有闻错，除了血腥味之外，确实有指甲油的味道。”他拿着那块皮肤在解剖室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杜若锦不知道从哪里抠出一盒冰块推到他面前：“如果要验证假设，只能这么一试了。”
　　“美人蝎，这会冻坏那块皮肤组织的。”玄云飞组织，杜若锦笑道：“我有说把皮肤放进冰块里吗？”说着便接过夜倾林手里的镊子，放在冰块上方，让冰块儿的寒气侵入皮肤，在冷气的侵使下，皮肤清晰渐变了颜色，和刚才他们看到的一模一样，“果然有色彩，你们看像什么？”
　　“什么？！”三人围观，何九琳最先搜索出答案：“桃花！是朵桃花！”
　　“我认为凶手在安稀头上用变温指甲油画出一朵桃花纹身，外界温度渐暖不会显示颜色，当抬回局里，温度稍微低，尸体体温也会冷却，指甲油的颜色就显示出来了。”杜若锦收拾完桌子上的器具，玄云飞提出疑问：“如何是凶手涂画的呢？”
　　“指甲油这东西精致而高贵，是女人必备的东西，安稀一个糙老爷们儿怎么会有呢？而且皮肤桃花纹走笔柔婉流畅又细腻，一看便是出自女人之手。还有一点要知道，凶手不是那个身形矫健的女教练，以她的工资绝对付不起昂贵的指甲油的费用。”
　　“何以见得？”
　　“凶手使用的指甲油既防水又防其它的化学物质，咱们用来保存尸体的福尔马林对它来说毫无作用。这么名贵的指甲油国内很难找到吧。想来是从国外引进的。在化妆品方面有造诣的代购点，距离我们最近的在哪儿？”杜若锦两眼如倒马毒一样盯着前方，“倾林，你应该知道。”
　　“我？！”夜倾林直起弯下的腰，“哦，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就是那个饰品店，里面的角落里就放着一个牌子‘化妆品代购点’。原来是穆倩宁，她看起来不像是凶手的样子啊。”
　　“凶手永远不会变成我们想象的样子。而且我认为凶手不是穆倩宁，而是另有其人。你不妨把她的朋友南宫雪桃带来问一问，或许有收获呢。”
　　“这么肯定？”
　　“我呢曾去过健身女教练祁倩倩的家，在她家中发现还有一个双生姐妹，从上面看，她有一个姐姐。她的那个姐姐便是你们说的南宫雪桃。”杜若锦在口袋里提出两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一模一样，只不过南宫雪桃的皮肤丝滑细腻，像是保养出来的，“会保养的女人资本都不会太差。”
　　何九琳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就要走，杜若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着什么急啊？”
　　“抓她这个凶手！杀了多少人就该偿命！”何九琳义愤填膺，双目都要冲出来了，微红的樱桃小嘴儿在颤抖。
　　“我可没说她就是杀人凶手，只是告诉你们让她来问话会有收获。九琳，你说说，刑警和法医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先入为主。”
　　“嗯，没错。”杜若锦点头，绕过解剖台，把手搭在她肩上，“所以呀，我们要调查清楚再作定论。这样，你们先去找南宫雪桃，我和九琳去解剖那个女教练南宫温雪的尸体，她的死亡有些不同呢。”
　　“好，那我们先去了。”玄云飞抄着口袋推开玻璃门，转头发现夜倾林还在原地发呆，敲敲门发出声响，拉回倾林的视线。
　　擅长读心术的杜若锦早已经猜出夜倾林不安的心思，何九琳或许也没明白，悄声地贴耳几声：“美人蝎，倾林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场独立型的人不适合学习心理学。”杜若锦打趣地说道，一双桃花含情目，似水温泉润有度，“你还说云飞是场独立型的，你自己不也是？哈哈，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祁倩倩的尸体要等急了。哦，对了，告诉信子，让她请健身房的邱老板以及那三个教练前来认尸！”
　　“认尸请四个人？美人蝎，这……不用大材小用吧？”何九琳惊呼，杜若锦解释：“此案疑点颇多，认尸不是重点，那三位教练才是最重要的人证。今日如果不出意外，真正的女主角就该登场了，证人的指认才有利于结案。”
　　“哦，原来是这样。哎，美人蝎，我听说那三位教练可是那健身房的男神啊。”何九琳眼睛里直冒光，花痴的样子不能自已，杜若锦当场给她一泼冷水把她内心的火苗浇灭：“人家都是有孩子有女朋友的人了，你都多大了还想祸祸人家？你有云飞一个男神不就足够了？还想咋地？更何况三个男神虽然有两个都是名花有主的，但是个个都是虐恋。”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告诉你了？”何九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紧跟着杜若锦的身后走来走去，边换隔离服边聊天，朝气蓬勃的马尾左右甩动显得很俏皮。
　　杜若锦头也没回，戴上手套，一切准备就绪地站在解剖台边上等候四位证人的到来，她说：“岳教练眉宇之间略有成熟之感，行为举止小心谨慎，顾虑周全，这样看来必是成家之人，但目光中透出一种恐惧迷茫的状态，说明其家庭不甚是幸福，有点点被动；吴教练年轻朝气，目光快乐溢于言表，只是表面现象，但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丝迷茫和无奈，含有一种欲离不能离的感觉，另外他身上有抓痕，经判断应是女人指甲所为，能有如此之举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有；那位金教练，青春自由，满腹好奇，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他是自由之身。所以你呀，好好看住云飞就行，这仨呀你就别管了。”
　　“嚯，这都能看出来，厉害呀我的美人蝎！”
　　“嘘，别说话，一秒钟之内我就能看穿你的内心！”杜若锦低头看看手表，又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许久，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到呢？我们还是去看看。”
　　“是！”何九琳锁上解剖室的门，和杜若锦去警队门口等待，刚站稳脚步，就看见信子的车开过来，杜若锦的发丝缠绕着双眸，怔怔看着他们走下车，沉重的声音说：“这四位都是重要人证，九琳注意警戒四周，以免有人报复！”
　　“谁还敢撒野到我们刑警队来呀？”何九琳的话音刚落地，隐蔽墙头的一声枪响，直接打中吴教练的右手，顿时血流不止，杜若锦给信子使了一个眼色，信子立刻追出去。
　　“快进来处理伤口！”杜若锦的手套都没来得及摘掉，直接取来工具处理伤口，吴教练疼得龇牙咧嘴：“你不是侦查员么？怎么在法医办公室？”
　　“我就是法医！”杜若锦淡定地回答，“忍着点儿啊，这里没有麻药，取子弹的时候会疼。”
　　“这法医都是管死人的，你这样的话我可就害怕你了。”
　　“法医不止管死人，活人的伤残鉴定也由我们出具证明，以此来对案件的定性有所帮助。所以，请不要对我们法医有偏见哦。”杜若锦稳定吴教练的手，用镊子逐渐靠近伤口，吴教练的心跳直到嗓子眼儿，她猛然间下手，将子弹取出来，血再次瞬间流出，“一会儿回去就好好的歇着，感染了伤口可不好呢。”
　　“谢谢你。”
　　“不用谢了，一会儿有线索想让你们帮着确定一下，到时候还得谢谢你们呢。”杜若锦清理了伤口，又包扎了纱布，对何九琳说，“翻过尸体，准备认尸！”
　　“是！”何九琳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面色恬静的祁倩倩白色如雪，很是凄惨，她被翻动的时候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把吴教练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躲在杜若锦身后，杜若锦见状，冲着尸体说：“我这还没有上刀呢，你叫唤什么？看看，都把我的客人给吓到了，安静一会儿，我自会替你伸冤。”
　　“把他们都叫进来！”
　　“好。”何九琳把他们都叫进来，然后支撑在解剖台的边上，问，“你们谁来看看，这死者是不是祁倩倩？”
　　四个人都不敢上前辨认尸体，互相推诿着，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邱老板决定上前去看看，他迈着僵硬的小步子，挤着眼睛艰难地移动到解剖台，几次睁眼欲辨认都退缩了，何九琳的小脾气来了，“哎，邱老板，怕什么？我和法医在这儿呢，她又不能诈尸跳起来掐你。”
　　“哦……”邱老板还是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人，点点头，说，“没错，就是祁倩倩。”
　　“九琳，带他们下去休息，安抚一下情绪，待会儿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他们帮忙。送他们之后你再回来，咱们准备解剖尸体！”杜若锦手里早就安置好了一把明晃晃的解剖刀，飒爽冷艳的女法医凌眉厉目，不畏邪气，“对了，信子如果回来让她去找人证，她最见不得血腥之事，就免了她的胃遭这罪吧。”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