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56、生祭

　　“虽然我们已经进了地穴……”梦鲸环顾了下四周，这地穴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内部竟宽敞得如帝王的宫殿一般。虽然见不到日光，但是四野石壁上却攀附生长了好些奇异的苔藓植被，发出莹莹的淡光，竟也将整个地穴照得勉强能够视物，看上去有一种入梦的奇幻感觉，“但是……那鲧到底在哪里呢？”
　　云蝉四下观察了片刻，然后蹲下，将手抚在了地面，然后闭眼聆听了片刻，忽然睁眼说：“傻子，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呢！”
　　梦鲸诧异地盯着云蝉。
　　“方才落入地穴之后我便觉得奇怪，这四野的轰鸣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蝉咧嘴一笑，“听起来并不似地鸣声，果不其然……”
　　“你别卖关子了！”梦鲸有些嗔怪说道：“现在时机稍纵即逝，一旦鲧醒来了，我们便是造成大洪灾的千古罪人了，鲧到底在哪里？”
　　“所以才说你是傻子。”云蝉笑道，“你听这轰鸣声像不像是打呼的声音？”
　　“你是说……”梦鲸似有所悟。
　　“是啊。”云蝉继续说道：“前辈不是说过这鲧身大千里吗？想来是个我们看不到全身的巨物，方才我试着透过这地面感应，竟能感受到一股股脉搏振动，想来我们脚下这地面便是鲧的身子了。”
　　梦鲸瞪大了眼睛，于是也学着云蝉将手放到地面，果不其然，轻微的振动感从手心传来，这脚下踩的分明是个巨大无边的活物！
　　“这……也大太大了吧……”梦鲸惊讶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所以千万不可让这东西醒来。”云蝉一边说，一边胡乱踱着步子，然后不时蹲下用手抚摸鲧身。
　　“你……在干嘛？”梦鲸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真是傻得可爱。”云蝉一面同梦鲸说话，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不停地四下探索着：“前辈不是说得找到鲧心的方位，然后用我们的空相揭谛轮催它入眠吗？我自然是在感应这巨脉的振动强弱，这鲧是个巨物，所以脉搏跳动也被无限放大，反而能感应到那种极细微的振动强弱差异，想来越是强便应该离鲧心越近吧？”
　　没想到云蝉瞬间便找到了寻找鲧心的窍门，梦鲸觉得这家伙果然可靠，于是便也学着云蝉的样子手探地面，只是在自己看来，根本察觉不出这脉搏跳动有何差异感。
　　云蝉看着梦鲸懵懂的样子，越发觉得又傻又可爱，笑了笑便不再理会梦鲸，认真感知起来，竟真的探寻出了方向，然后便顺着方向一边前进一边继续探寻，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处高大的石壁前。
　　这石壁似是长在了鲧的身上，与地面浑然一体，云蝉便转过头对着身后还在学着自己样子用手摸地的梦鲸叫道：“呆子，别玩了，快过来帮忙。”
　　梦鲸小声嗔怪回应了一句：“我哪里是在玩……”然后急急跑到了云蝉身旁。
　　“这石壁挡住路了。”云蝉指了指面前的石壁，“快用南离剑劈开它。”
　　梦鲸“哦”了一声，然后手一挥，南离剑化作一道蓝光便凿向了面前的石壁，但这石壁却比想象的还要坚硬，原本削铁如泥的南离剑竟费了好些功夫才将石壁凿穿。
　　石壁被凿穿的瞬间，顺着龟裂的纹裂忽然坍塌，一声巨响后，面前竟显现出一间石室来。
　　“这里居然有深藏地穴的洞府？”云蝉好奇地率先钻了进去，“但看起来似乎好久没有人居住了，不知道有没有啥以前在这里修炼的人遗留下的宝物？”
　　“喂！”梦鲸有些生气喝道：“现在的正事是让鲧沉睡！”
　　“好好好……”云蝉嬉皮笑脸地回应，“咱们去睡它睡它睡它！”
　　瞧见云蝉在这般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还这样嬉皮笑脸，梦鲸又好气又好笑，方想再说他几句，却被石室中央的一个物件吸引了视线，“那是……什么？”
　　二人走了过去，原来石室中间有一具早已经化作了白骨的骷髅，那骷髅一副端坐模样，头却似乎在生前被割下，放在骷髅正前方，有一把造型诡异的金刚杵贯穿头骨，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地面。
　　“看来……是以前的人练邪法吧？”云蝉看了一眼，然后打算置之不理继续向着鲧心的方向前进，梦鲸却有些许不忍心起来，说道：“这具骷髅看身形不过是个小孩，怎会被砍去头颅……”
　　“这应该是祭品。”云蝉回应说道：“那金刚杵造型并不正派，上面的咒文也透着邪气，据说被金刚杵钉住头颅的话，祭品的死魂就不能轮回超生，并变成凶魂厉鬼能给修炼的灵器或者邪法增强功力。”
　　“啊……”梦鲸听到这里越发的不忍起来，于是走向那具骷髅。
　　“呆子，你要干嘛？”云蝉诧异问道。
　　梦鲸低声回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被当做祭品的孩子也太可怜了，我要拔出这金刚杵，然后安葬了它。”
　　“你不是说现在头等大事是找鲧心吗？”
　　“可是……”梦鲸无奈说道：“既然遇到，又怎能坐视不管……”
　　“好吧好吧……”云蝉无奈笑道：“不过你别用手去拔，这些邪物虽然已经放置很久，且不知为何被主人遗弃在这里，但到底邪门，用南离剑破去最好。”
　　梦鲸低低应了一声，放出南离剑，一道蓝光过去，与金刚杵相交，发出一阵铿锵响声，不多时便将那金刚杵绞断，一股黑气从断开的金刚杵上升腾起来，瞬间消散在空中。
　　梦鲸将断开的金刚杵从头骨中拔出，然后脱下外衫将整具骷髅包裹了起来，一边的云蝉已经用手里的符纸在石室里炸出了一个坑。
　　云蝉将骷髅放入石坑之中，又拜了两拜，两人才又准备上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童音：“多谢两位哥哥。”
　　二人皆吓了一跳，回转头时，石室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名八、九岁的男童，盘着两个发髻，模样清秀可爱，却面无人气，看起来可怜至极。
　　“你……是人是鬼？”云蝉喝问道。
　　“我叫石奇，方才两位哥哥下葬的白骨便是我的。”石奇的童灵复又向二人鞠了一躬。
　　云蝉挠了挠头，说道：“你也别叫我们哥哥了……看样子你都死了很久了，说不定我们叫你爷爷都行……”
　　梦鲸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正经话，结果却是这般调笑的话，不觉在一旁哑然失笑。
　　石奇却一本正经回应说：“我被那坏人害死时不过才9岁，死后一直被那金刚杵压制，也不知年岁，该称两位恩人哥哥。”
　　云蝉摆了摆手：“那随你随你。”
　　梦鲸在一旁问道：“石奇兄弟，你到底是哪一年人？又怎会被坏人害死在这地穴石室之中呢？”
　　石奇答道：“我生在正伏二十五年。”
　　“从正伏到长宁，算下来也有好几百年了。”云蝉在一旁打趣说道：“那你比我们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啊！”
　　梦鲸白了云蝉一眼，示意石奇继续往下说。
　　石奇忽然满脸悲容，声音悲凉地急急说道：“还请两位哥哥救救我的妹妹！”
　　梦鲸连忙安慰说道：“你别急，慢慢说。”
　　原来石奇还有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叫作石灵，两兄妹原本是并州山中村民的子女，自幼便具有慧根，天资过人，不想在石奇9岁、石灵7岁的时候，一日两兄妹在村中闲玩，村里忽然来了个奇怪的道士，这道士原是邪派中人，最爱摄了有灵根的童男女剥了生魂练法，便相中了石奇石灵兄妹，伺机掳走。
　　这妖道练的原本是见不得人的邪法，练法时尤其邪光甚重，不仅正派中人容不得他，就连异派也大多看不惯他的行事，而且也会吸引邪物聚集，故妖人寻了牂牁湖底的地穴辟出洞府，用坎水之气来流转容纳邪气，并练出法宝灵器来压制练法时外溢的邪气，竟也被他藏身下来。
　　原本妖人是想要即刻将二人祭炼，但石奇石灵兄妹着实可爱聪颖，铁石心肠的妖人竟也生了一丝怜悯之心，打算将二人收为门人，但兄妹二人深知妖人坏事做尽定不会有好下场，一面与坏人周旋，一面伺机逃走。一日妖人又掳来童子准备祭炼，石家兄妹瞧见那童子竟比自己还要年幼，于是想法灌醉了妖人，带着童子历经辛苦逃了出来。谁料妖人早就留了一手，在和石家兄妹相处时暗中下了符咒，只一催动，二人便被摄回地穴。妖人因二人背叛自己十分忿怒，于是便收了恻隐之心，准备将二人炼魂。
　　那一日妖人准备将石奇石灵兄妹用来练法，先是活祭了童女，然后开始剥童男的生魂，用妖法将石奇身躯定住，砍下头颅后用金刚杵封魂，正在剥魂时，也是他气数该尽，竟有仇人寻上门来，妖道顾不得继续练法出去应战，便自此再未回来，想来是被仇人手刃。
　　可怜石奇的生魂刚被抽出压制在金刚杵之下，既无法逃脱重新轮回，又因只是备用还未来得及行法也无法魔化，于是如此这般被压制住，不觉便是几百年光阴。
　　石奇哭到：“小妹虽被那坏人生祭，但彼时听坏人说起，是无意发现地穴之下竟潜伏着鲧，故而将小妹在鲧心处活祭，用意本是引出坎水灵气替自己遮掩邪气，等到炼化我的生魂后再去提回小妹的生魂补炼，想来小妹的生魂也被他禁制在鲧心处，还请两位哥哥一定帮我救下小妹生魂好让我们轮回。”
　　听到石奇兄妹的遭遇时，云蝉和梦鲸早在一旁按捺不住，尤其云蝉听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妖道早已伏诛，直恨不得自己亲自手刃才能解恨。听闻石奇说石灵的生魂被禁制在鲧心处，于是拍手说道：“莫不说我们刚巧要前往鲧心处，即便不是，也定帮你救下你小妹的生魂！”
　　梦鲸在一旁使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