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42、横公鱼

　　随着天空中的六道接引光消失，那满布空中的血红颜色也开始渐渐转淡，不多时便恢复如初，脚下海棠花簇拥出来的粉色花云也复又出现，依旧是小须弥境前的灵秀仙境模样。
　　净空行母从柱上缓缓飞落，日姝、月姝和梁弦儿也随后飞落。
　　梁弦儿率先问道：“师父，可还好？”
　　净空行母微笑着说道：“虽是为了救渡亡魂，到底打开这六道接引也是逆天行事，便是我，此事也不可多为，此次事毕，为师又得闭关月余，禅坐苦修才能恢复元神啊。”
　　云蝉和梦鲸在一旁听着，虽未作声，心中却也不禁想到：到底天命难违，而六道轮回之事都是因果递进环环相扣的，那些打乱因果作祟的恶人故会因此而应了恶果，但像前辈这般为了救渡众生去强开轮回接引，听来也是犯了天数，不可轻为的。
　　云蝉心中还有一事，便是在风谷中时，玄女曾暗示，下一件灵器应是藏在这天乾山，但自己刚进入这小须弥境，前辈又因救渡亡魂伤了元神需要闭关一月，自己此时不问便得等上月余时间，但若是询问，又该如何开口？
　　梦鲸虽没有云蝉这样的想法，但是对于空相揭谛轮的妙用，此时也是无解，想要向净空行母请教，却又怕当着众人面提出灵器之事让云蝉不快，也在一旁踌躇着。
　　净空行母早已明了二人心思，微笑着说道：“二位身上所携灵器，竟比我这净魄钟还要厉害，想来便是玄女曾对我言起过的那八件中的其一吧？不过我因早已修成散仙，与我斗者皆是外道魔物，我也不再入世，故而这世间的灵器，除这净魄钟我需用其净化恶鬼外，于我皆是无甚作用，不曾向老友仔细打听。现下这件灵器的妙用，我能参悟却也不足够透彻，倒是机缘下二位能从天书里得知其真正奥义。”
　　想来，不仅这八件灵器之事净空行母已然悉知，就连云蝉随身携带着的琉璃无字天书，净空行母也是清楚知晓的。
　　听净空行母语气，这些灵器虽能左右神州天下仙门大局，但对于这些隐世的散仙却是毫无作用的，云蝉想到自己不愿主动提起灵器之事，倒显得是看轻了这些隐世仙人，反而有些窘迫起来。
　　净空行母却并未在意，对着云蝉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老友昔日倒是提起过，八件中有一件确是在这天乾山，不过却不在我的小须弥境，而是在那墨莲净土之中。我与胞妹之事想来弦儿已经告知，故而我不便出面，取宝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未曾料到净空行母竟直接告知了灵器的所在，云蝉和梦鲸皆都喜出望外，连忙鞠躬作谢。
　　净空行母转过头，对着哈哈僧微笑着说：“小师父接下来有何打算？”
　　哈哈僧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小和尚已然事毕，就此作别前辈与诸位施主，回寺向师傅复命去了。”
　　净空行母微笑着摇了摇头：“佛法无边，既能推演，又怎会不知事尚未毕呢？”
　　哈哈僧闻言，心中一动，于是用佛光推演之法心中默默推演了一番，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和尚法力不足够，故而不能推演太久远之事。经前辈提醒，这一算才知小和尚这尘缘尚未彻底了断。小南弃天道而择人道，留在这人世，小和尚便难跳出这尘缘因果；而不久下山后，二位施主似有凶劫，只是无法推演清晰明了，此一路已然结下尘缘，有的忙小和尚却已是不能不帮了。”
　　云蝉和梦鲸闻言都吓了一跳，尤其云蝉率先按捺不住，忙追问道：“小和尚，你说我们犯有凶劫，到底是何凶劫？能躲开不？”
　　哈哈僧摇头不语，净空行母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不过抱定人定胜天的想法，总还是能化险为夷的。”
　　见净空行母这般说了，二人也不好再问。
　　净空行母对梁弦儿说道：“我即刻就要闭关了，且安排几位到厢房住下，这月余时光也不可轻易荒废，你可在吐纳修行与御剑之术上多加指导，但本门从不收男弟子，二位的仙缘也不在我这里，故而本门的仙术还是不可妄相传授的。切记。”
　　言罢，净空行母便一挥双袖，化作金色大鸟，向着小须弥境阁楼飞去。那阁楼看起来似乎就立在渺芳坛一侧，但却又似乎远在天涯，净空行母越飞越远，身影渐渐隐没阁楼之中。
　　这一边梁弦儿便又施法驾起了青云，日姝月姝则骑着青鸾，离开渺芳坛，绕着海棠树一路环绕飞下，不多时便又回到了花海庭院之中。
　　云蝉和梦鲸刚从青云中走出，小炸便兴奋地跑过来，绕着二人不住旋转，嘴里叽喳叫着，似是颇为开心的模样。
　　云蝉心中一动，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十花此时已经静养完毕，正立在庭院一侧，笑着望着众人，两只大眼扑闪着充满了灵气。
　　“啊！小徒……”云蝉一激动，挥手招呼，话刚出口一半，却又想起玄女在风谷时说过的话，现时十花已经是净空行母的徒弟，自己不能再以师徒相称，情急之下慌忙改口：“花妹！你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云蝉说罢，便向着十花奔去，梦鲸与哈哈僧也紧随其后。
　　十花嘴巴微微一抿，眉头一挑，冲着云蝉笑道：“以后不叫你师父了，改叫蝉哥，那二师父呢？难道叫嫂子不成？”
　　梦鲸没料到十花竟还记得云蝉调笑自己的前事，闻言脸一红，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狠狠瞪了云蝉一眼。
　　瞧见十花这般调笑，云蝉则觉着应是无甚大碍，便更加地放心了，奔到十花身边拉住她的手哈哈大笑着说：“只要花妹开心，叫什么都好！”
　　“你这个傻子！”随后跑来的梦鲸狠狠瞪着云蝉，骂道：“不是叫你，当然什么都好。要不换作叫你嫂子可好？”
　　十花瞪大了眼睛，然后笑道：“你们……真的私定终身了？”
　　“不不不……”瞧见自己说错了话，梦鲸越发地急了，慌忙摆手，“你叫我鲸哥就好了，不要乱听这个坏人讲话！”
　　身后传来了梁弦儿和日姝的笑声，梁弦儿走过来说：“虽这小须弥境常驻春景，不觉寒暑，到底进屋再叙话吧，十花师妹身体还虚，多休息才好。”
　　众人便一路嘻哈打闹着，随着梁弦儿进了厢房，然后云蝉便给十花讲起了一音楼的诸事，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再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只是从这小须弥境里仰望星空，却仿佛回到了那雪山之巅，那些星子恍若散布在身周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因净空行母闭关一月，梁弦儿在庭院中择了厢房安排云蝉、梦鲸和哈哈僧住下，每日按照净空行母的安排教导云蝉和梦鲸吐纳之法与御剑之术，哈哈僧因是佛门弟子故总是避开打坐修禅。待到向晚十花结束了静修，诸人便又热闹聚在一起，云蝉因常混迹市井所以胸里有好些市井趣事，加上他一张巧嘴说来，听起来奇趣无比，莫说久居小须弥境修习的日姝、月姝，就连离开尘世不久的梁弦儿和生在大户人家的梦鲸，都听得极其入迷，大家这样日复一日修行玩闹，倒是异常的开心，就连脸冷的月姝也渐渐对这三位男客有了浅浅的笑容，不觉便过去大半个月时间。
　　这一日，十花尚在静修，梁弦儿教完了剑法便去处理小须弥境的杂务，哈哈僧也正在闭目打坐，云蝉闲得无趣，便坐在一边看梦鲸练习剑术。不过大半月时间，梦鲸在梁弦儿的指导下，已然能身剑合一，挥手间，南离剑变化作一道蓝光，梦鲸默默念诀，身影并入蓝光之中，剑光向天空中疾速飞去，只是毕竟刚能御剑飞行不久，飞去不多远便不得不按下剑光，落到地面。
　　云蝉在一边拍手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媳妇，虽说在这仙府中又有仙士指导，到底这么快便能御剑飞行，也是神奇了。”
　　梦鲸早已习惯了云蝉的调侃，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家伙，莫不要辜负了净空行母前辈的一番好意，虽说没有剑可使，到底也该好好学一下，以后再寻一把剑，回到俗世也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
　　云蝉哈哈大笑着说：“我又没剑，不学不学。”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就是，学剑有甚意思，想要飞上天，我教你骑大鸟就好了。”
　　两人回头看时，果然是日姝。
　　“日姝前辈，怎么来了？”梦鲸拱手行礼问道。虽然日姝看起来比梦鲸要年幼，到底已经随净空行母修行多年，实际年龄却要大得多，所以梦鲸一直将日姝月姝看作前辈一般，总是恭敬礼待。
　　日姝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你这家伙，当真不如这个吊儿郎当的人有趣，都说了莫把我叫那么老，每次还以前辈相称，多无趣！”
　　看到日姝有些不快，梦鲸刚想赔礼，日姝却又转眼换了一副笑脸，当真是没心没肺的女童心性，说道：“我叫月姝陪我来找你们玩，她偏说最近师父闭关，她更得抓紧功课，真的是和这个无趣的人一模一样。难得今天功课都完成得早，不如我们去抓那横公鱼吧？”
　　“横公鱼？”云蝉和梦鲸异口同声诧异问道。
　　“那是什么？”云蝉问道。
　　梦鲸回应说道：“《神异经》中有记载，是生于石湖的怪鱼，长七八尺，状如鲤鱼。”
　　云蝉又问：“干嘛去捉它？有甚好玩之处？”
　　日姝指着花海前的那潭碧蓝的小湖说道：“师父素喜从尘世度化有仙缘的异类来这小须弥境，那湖里住着的龙公便是其中之一，前些时候你们没来，我无聊时去找它玩，龙公曾说它在俗世时曾去石湖捉过那横公鱼来吃，味道极其鲜美，而且最能祛除恶疾滋补养身。我们虽没啥恶疾要祛除，一来虽已辟谷但师父未禁荤腥，到底好奇会是什么滋味，二来十花师妹身子尚虚，若真有妙用，给她炖一锅横公鱼汤想来也是不错。”
　　听闻日姝这般说法，云蝉也来了兴致，忙问：“听来倒是甚好，这小须弥境的仙果虽极好吃，但这里住的飞禽走兽都是前辈度来的仙友，还真好些时日不曾尝过肉味了，而且能为十花好，就更好了。”
　　梦鲸听闻，皱了皱眉头，劝说道：“这横公鱼是传说中的神鱼，石湖也不知具体方位，但绝不在这小须弥境中，还有几日净空行母前辈便要出关，我们此时出去……不太好吧……”
　　云蝉方想劝梦鲸，还未发话，日姝已经急了，一脸微怒的表情语速急急地说道：“你这人真无趣！师父出关了我还哪能溜出去捉鱼玩？到时候你们走了只留下弦儿师姐和我那个正经得要命的妹妹，她二人都是师父让出去都想赖在这里不出去的人，难道我找龙公青鸾陪我去？它们更是怕师父怪罪轻易不会挪窝，那我还怎么去捉鱼玩？”
　　梦鲸本就将日姝当做前辈，此时被一顿责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蝉知道日姝不过小孩心性，并不是真正起了芥蒂，于是笑着打圆场说道：“去去去，要是那鱼好吃，到时候我们做了鱼汤一并给前辈送去，说不定一高兴还夸我们呢。只是不知道这石湖该怎么去？”
　　日姝见云蝉答应，立刻又换了一脸开心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早向龙公问明了方位，虽相隔有数千里，但是却依旧在这天乾山境内，待出了这小须弥境，我用大挪移法片刻便能到达。趁他们都在修习，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罢，日姝把手指举到嘴边，吹出一声哨响，不一会儿一只青鸾飞来，日姝又一挥手，云蝉梦鲸也便跟着日姝落到了鸟背之上，然后三人骑着青鸾向着小须弥境的出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