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2、恶宅

　　时值傍晚，并州境内一处山道，一位衣着褴褛的少年正带着满身疲惫蹒跚前进。
　　少年不过十五岁，正值大好年华，虽衣衫破败，但是肤色如初雪般白净，清秀的面容即便蒙尘也难遮掩其细嫩的肌肤质感，一双大眼似含满秋波，此时虽无神且藏满绝望的悲凉神情，但依旧难掩神采，见尤怜之。
　　那一身衣衫虽破，但却看得出是上好料子，头顶的星冠及腰间佩玉更不是俗物，可见少年并非俗人，只是遭遇变故落魄至此罢了。
　　并州乃是从神州东部平原地带进入青州的必经之路，高山峡谷多不胜数，白日里看来景色甚是雄奇，但是入夜后，在这人丁难至的山道上却更让人感觉冷清孤寂。
　　少年原本已两日未进食物，行走不动，无奈自幼便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此时若不继续逼着自己前进，恐在入夜后被这山里野兽袭击，到时小命难保，更别提自己的满腹冤屈，日后如何能报得血海深仇，下了冥府也无脸见得爹娘。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天色将黑未黑之时，路边竟出现了一座大宅。
　　原本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中突现大宅已是异事，何况已是入夜时分，大宅虽在门口挂上了灯笼，但整座大宅却死气沉沉，似无人气，明眼人一瞧便知事有蹊跷。
　　无奈少年平日里涉世未深，且着实难以继续前进，踌躇一番后还是来到了门口，只是尚还有些世家子弟习性，在门口略一鞠躬，然后大声说道：“在下萧秋，忘川人士，路经此地无处投靠，还请家主行个方便，容在下借宿一晚，不胜感激。”
　　少年便是忘川萧家唯一的遗孤，姓萧名秋字梦鲸。萧家灭门时，侥幸躲过一劫，后便怀揣灭门血仇之恨，从纨绔子弟一日成熟。因恨蒲氏不管不问，又忆起其父在世时与青州戴氏家族尚有一些交往，便打算独自西行，穿越并州，前往青州投靠戴氏学艺，待艺成再去寻得灭门凶手报这血海深仇。
　　萧梦鲸只管在大宅门口告请，这宅子却阴森森不见一人，毫无动静。
　　萧梦鲸内心只觉奇怪，若是无人，何故又在宅府门口挂上灯笼？只是已经天黑，自己继续上路定是不行，如此便抛去那些矜持径直入内寻了人再告请罢了。
　　打定主意，萧梦鲸便抬腿打算进入宅子，就在他拔腿的刹那间，忽然面前一亮，一个黑影闪现到了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长相极丑的驼背老者，穿着一身麻布粗衣，提着一只灯笼阻挡在了自己面前。
　　“在下……”萧梦鲸连忙鞠躬打算告请，谁知那老头竟似十分的不耐烦，不等他说完便粗鲁打断：“今日府中有事，恕不待客，快走快走！”
　　梦鲸瞧那老翁，并不似这大宅家主，对自己又这般无礼，毕竟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虽此时已落魄，依旧受不得这闲气，于是也不再拜礼，立起身对着老头怒目而视：“在下不过实无去路，不得不叨扰，再不济见了家主再说，何故不等听完便要轰人？”
　　老头仰起一张丑脸正要发火，忽然内宅深处传来一阵“啾啾”之声，只听得人毛骨悚然，老头立时回转头向着内宅望去，似有急事，也懒得再打发梦鲸，于是对他甩下一句：“要住也可，自己在这外宅找间偏房，只切记不许踏入内宅一步！”语气激烈，说完便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向着内宅急步而去。
　　受到老头这般对待，梦鲸本就少年气盛，原本想赌气走人，只是望着宅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道，又再想想自己此时的处境，还有何余地去生这冤枉气？于是狠狠地把眼泪一抹，然后在外宅寻了一间最靠外的偏房，走了进去。
　　这大宅看起来十分富丽堂皇，但偏房一打开才发现里面的家具皆都蒙上了一层厚灰，似久无人打扫，更有一股浓烈的霉味直冲鼻腔，让人闻之欲呕。
　　似自己这般模样，也在意不了更多，梦鲸便径直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人虽极疲惫，但想着自己的家事便更觉绝望凄苦，只是默默落泪，却难入眠。
　　似这般辗转，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耳边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声，初闻时声音较弱，还以为是自己听错，等梦鲸闭眼静心后再听，那惨叫声竟一声跟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梦鲸仔细听去，似有年轻女子不堪痛楚不停在求饶。联想这宅子的诡异之处及那守门人的无礼，加上现在这一阵阵的女子惨叫，梦鲸越发觉得宅主不是个好人，才会在这荒野山道处修这一座宅子，好做不法之事。
　　既已认定宅主恶人，那守门人的告诫自然也是怕自己撞破他的勾当故意恐吓，而现如今自己投身恶门，那这恶事到底管还是不管？
　　昔日父母因疼爱梦鲸，不许他习武修真，只准读书写字成年后进皇京谋事，所以手无缚鸡之力，但天生一颗侠义心，总是见不惯不平事。此时自己已落魄至此，听闻仙缘最难求，自己前去求戴氏收留本就无甚把握，不过是穷途末路罢了，此时若遇到这般害人性命的恶事还不去管，那活着也无甚意思。
　　主意打定，梦鲸拼着死之前再做点善事的想法打算探入内宅，竟忘却了满身的疲惫，浑身充满了干劲。
　　梦鲸原本以为既然主人在内宅作恶，必会加派人手守卫，谁知从外宅到内宅竟没有遇到一人，一路畅通，越发坚定地认为定是怕丑事外扬故如此。
　　内宅一圈厢房只一间亮着灯。梦鲸悄悄行至门前，用手指戳破纸窗，望了进去。不看则罢，一看只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只有三人，一个便是那驼背老头，此时正手拿长鞭背对自己；老头前方是一张大床，此时床上绑着一名赤裸的年轻女子，满脸惊恐地在向老头告求饶命；女子一旁则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大约已经死去，一动不动。
　　想来，这老头定是山贼一类，趁夜进了宅子，害死男主人，此时又想虐待这女子。
　　如遇这等恶事再不出手，枉自为人。梦鲸也顾不得许多，只着急环视四周，瞧见一旁毁坏的栏杆，取了一截当作武器，打算偷偷潜进房间，打晕这可恶的老头，救那少女。
　　所幸那老头的注意力全在女子身上，并未发现梦鲸潜入，依旧拿着鞭子在喝问着什么。进房时女子便已瞧见梦鲸，却知是来救自己的，于是并不声张，更是加剧哭喊帮梦鲸掩盖动静。
　　直到走到老头背后，梦鲸才忍不住大骂一声：“好你个色胆包天的老头，看本少爷今天不打死你！”说罢举起木棒便死命砸了下去。
　　那老头听到梦鲸大喊方才发觉背后来了人，回过头看到是梦鲸时已来不及，头上硬生生吃了一棒，顿时身体瘫软下去，跌下去的时候还不忘骂道：“你个傻……”只是话未说完便晕厥过去。
　　看那老头晕倒，梦鲸连忙找来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来到床边，一探男子鼻息，果已死去，脖子似被猛兽所伤，几近咬断，鲜血早已经凝固。梦鲸脱下外衫给少女罩上，方去解她的绳索。
　　少女长了一张满面春风的桃花脸，带着泪花更加叫人心疼，见梦鲸局促地站立一旁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招呼道：“公子且过来坐我床边，我有话要问公子呢。”
　　梦鲸被她一招呼，顿觉自己脸红脑胀，竟乖乖便坐了过去。
　　少女原本被老头剥得□□，梦鲸的外衫又因这些时日行路辛苦早已破烂，此时虽披于少女身上，到底不能遮挡严整，走近了竟能望见少女那粉扑扑的□□，梦鲸脸一红，慌忙回转身，口中默念着“非礼勿视”，背对着少女坐下。
　　因与少女同坐一床，梦鲸似能感受到少女温热的体温，然后便听到少女在耳边轻声说道：“奴家谢过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公子可要奴家如何报答才好？”那一声声较弱的声音自带三分娇喘，只听得梦鲸分外脸红更加不敢回过头去张望，鼻端飘来一阵温润的女儿香，直搞得梦鲸脑袋发晕。
　　“小姐不必回报些什么，遇到这般事不出手那不是枉自为人？”梦鲸背对着少女低声答说。
　　“要报答，要报答……”少女身子凑了过来，“莫不如，我们合而一体，以此答谢吧。”
　　年方十五的梦鲸从未被如此挑逗过，一时局促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继续说道：“公子既然没有意见……那，就让奴家……”
　　说着话，少女的手攀上了梦鲸的肩，梦鲸打了一个哆嗦。
　　“吃了你吧。”
　　少女这话语气与之前一般温存，一时间梦鲸竟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间鼻端一阵异香，整个人便就此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