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138、困境

　　云蝉与梦鲸穿过那道黑色的巨门，刚走进阵眼之中，便有一股猛烈的狂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迎面袭来，直吹得人难以睁开双眼。
　　二人站定身形后，方才看清，这阵眼之中，竟是一片无边的戈壁废墟，满眼疮痍毫无生气；戈壁上空天色极其黯淡，仿若傍晚残景，天空中的那朵朵残云被落日夕照出一片暗赤的血色，远远看去仿佛数块极巨大的腐血残块悬挂空中。
　　四野万籁俱寂，置身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阵眼空间之中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的呼吸也难以顺畅，梦鲸长长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一只手搭到了肩上。
　　梦鲸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炙热温度，转过头，云蝉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别怕，有我呢！”声音虽轻，却极为坚定。
　　梦鲸点了点头。
　　二人驾起飞剑，沿着血色残云向着戈壁深处飞去。
　　不多时，便看到远处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孤零零地躺卧在戈壁之中。这小山看起来石锋锐利，寸草未生，远观像极一匹俯卧在戈壁中的黑色猛虎。
　　二人飞得近了，便渐渐能够看清，在那“虎头”之上，正端坐着一人，那人身后有一铁笼，里面也锁着一人。
　　飞到小山前，云蝉和梦鲸按下剑光，落到山脚，抬头望去，那坐在山巅的，果然是贺畏风，而身后的铁笼里关着的，则是昏迷不醒的戴素鸢。
　　云蝉见状，率先按捺不住，冲着贺畏风厉声骂道：“老匹夫！快放了我妹妹！”
　　贺畏风见二人飞近，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也不答话，手一扬，咏夜化作一道黑色剑光向着二人直直飞来。
　　二人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放出无用剑和南离剑，一橙一蓝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向着咏夜剑迎去。
　　贺畏风冷笑一声，骂道：“无知小儿，螳臂挡车！”
　　贺畏风的手冲着咏夜轻轻一指，那黑色的剑光瞬间暴涨，无用剑和南离剑才刚飞近，便被咏夜的黑色剑光瞬间吞没了进去，一橙一蓝两道剑光仿若坠入了星空的两粒星子般渺小不堪。
　　“不好！”云蝉率先察觉有异，冲着梦鲸叫道：“他的剑会吞噬我们的剑！快收回来！”
　　梦鲸闻言，慌忙念诀召回南离剑，不多时，那咏夜升腾起的无边黑色剑光之中便出现了一丝蓝光，逐渐飞近，便是南离剑的剑光。
　　“你的无用剑呢？”梦鲸发觉只有南离剑飞了回来，连忙转过头问云蝉。
　　只见云蝉满头大汗，似是拼尽全力的模样，咬牙回应道：“不好……我感受到一股极为巨大的吸力！我的无用……怕是召不回来了……”
　　“怎么会！”梦鲸闻言大惊：“你的剑术比我要好，我的都能收回来，你的怎么会收不回来？”
　　云蝉并未再回应，而是满头大汗咬紧牙关拼命想要将无用剑从咏夜的黯夜结界中收回。
　　贺畏风瞧见二人这般窘态，又冷冷一笑，一挥手，咏夜剑忽然收敛起漫天的黑色剑光，然后瞬时飞回贺畏风手中。
　　云蝉这边仿佛手中正在角力僵持的绳索突然被切断了一般，整个人措手不及猛地便向后倒去。梦鲸连忙飞身上去，一把扶住云蝉。
　　云蝉脸色煞白，喘着气说道：“我的……无用剑……被他的剑吞掉了……”
　　贺畏风依旧坐在“石虎”头顶，冷冷冲着二人喊到：“你们两个小娃，还不放出星子来？其余的剑，来多少我的咏夜吞多少！”
　　二人方才明白，贺畏风原是知晓星子的剑灵依附于南离剑之上，故而才故意放了南离剑出来，否则南离剑也势必同无用剑一样，非被咏夜剑吞噬掉不可。
　　云蝉恨恨地低声说道：“呆子……你现在能召唤出星子吗？”
　　梦鲸叹气说道：“星子本就从未认我为主……我是召唤不出它的……不过星子似是对它的旧主有极重的恨意，我倒能感应到，它是想要自己即刻现身，去找它的旧主算那旧账的……”
　　“那好！”云蝉愤然说道，“想来八门都已攻破，秦兄正指挥着驻守八门法台的各位颠倒阵法，且等阵法颠倒为我们所用后，我们便如此这般，一鼓作气，一击拿下他！”
　　说话间，云蝉给梦鲸使了个眼神，梦鲸立马会意，只是脸上却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忧虑的表情。
　　云蝉看在眼里，轻轻抱住梦鲸，在他耳边温柔说道：“我们若是败了，莫说素鸢，以及那些为了破阵或死或伤的兄弟姐妹们，若这天下被幽族重临，现世也就全灭了……所以哪怕九死一生，我们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梦鲸眼眶微润，点了点头。
　　贺畏风见二人抱在一起，于是笑着骂道：“怎的？不打算出星子？想要就这样殉情了事？”
　　说话间，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那雷声由远及近，瞬息便至，只见一阵连绵不断的金光闪过，那漫天的血云瞬间被震开，露出了极为清澈透净的蓝天。
　　二人知晓八门已经一起倒转法台，此时神宫八卦阵已为己用，云蝉暗喝了一声：“就是现在！”然后猛地从怀中抽出空空符，蓝光一闪后，云蝉便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梦鲸抬起头看去，眨眼间，云蝉已借由空空符飞至贺畏风头顶，并已祭起七色水玲珑护体，然后冲着贺畏风猛地释放出太乙神雷金符，电光火石之间，一记惊天动地的惊雷已冲着贺畏风当头打去。
　　这一边梦鲸也不怠慢，对着南离剑一番急急地默祝之后，南离剑的剑光果然隐隐透出银光来，剑身不停地微微抖动起来，仿佛是按捺不住想要即刻飞脱出去复仇。
　　“去吧！”梦鲸手一挥，南离剑即刻化身一道匹练似的银光，冲着贺畏风急急飞去。
　　眼看神雷与星子眨眼袭到，贺畏风却并不急躁，只是闭眼一笑，暗自说了句：“有点意思……”
　　然后手一扬，咏夜剑复又飞出，弥散出一片星空般的璀璨剑光，直直迎向神雷和星子剑。
　　神雷率先与咏夜剑相遭遇，金光被咏夜的星空瞬时裹住，但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过后，那神雷竟也被咏夜全然消化，其威力未曾波及到贺畏风身上。
　　但毕竟太乙神雷也极为厉害，且有着阵法加持，威力更是剧增，虽然神力被咏夜全然吸收，到底也是将咏夜剑震得起了裂纹。
　　咏夜剑刚将神雷吸收，星子也已眨眼飞至。
　　星子原本也是贺畏风的三把佩剑之一，在当年甚至威力略胜咏夜一筹，现下虽因主剑人梦鲸内力相比贺畏风有着天壤之别，到底一来现下的贺畏风是借诃梨帝母环复生之体，不比从前，二来此时尚有阵法加持，且咏夜已被神雷震伤，咏夜与星子才一相遇，星子便爆射出无限银光，只是被咏夜略微阻了一阻，便将咏夜的剑光穿透。
　　咏夜接连遭受到神雷和星子的攻击，终于难以支撑，当场被绞成两段，坠了下来。
　　星子绞杀了咏夜后，便再无阻拦，直直向着贺畏风飞去。
　　云蝉和梦鲸见状皆都露出了欣喜神色，想来这下定能一击击中贺畏风。
　　贺畏风望着化作顽铁坠落下去的咏夜剑，脸上却露出一丝奇怪的欣慰笑意，喃喃说道：“我留你独自在这世间千百年……这次，随我一同化尘而去也好……罢了罢了，你且先去，我做完这最后一点事，便也就来了……”
　　说完，贺畏风忽然闭上了双眼。
　　云蝉和梦鲸瞧见贺畏风似是故意牺牲掉咏夜剑，此时又不作反抗闭上双眼，方在寻思他是否已然放弃，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从贺畏风身上忽然暴涨出一股极巨的剑气。
　　只是一眨眼间，这剑气已将来袭的星子重重弹开，连带着梦鲸也被震得倒在一旁，口吐鲜血。
　　而尚悬空在贺畏风头顶的云蝉，护体的水玲珑也瞬间被剑气击破。
　　白光闪过之后，梦鲸踉跄着捡起身边的星子剑，半跪着向山头望去。
　　此时贺畏风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娈河古剑，原本在空中的云蝉被娈河剑气震得昏迷了过去，跌到了地面，而贺畏风则抬起了一只脚，踩到了云蝉的头上，冷冷地注视着半跪着的梦鲸。
　　“来吧，娃娃。”贺畏风冷冷说道：“现在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