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10、不尽木

　　梦鲸循着声音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身旁跟随着一名幼女，正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碎石块，然后站在洞口大声叫嚷。
　　妖道已经被双姝除去，妖洞失去了妖道的法力加持，除了大殿石壁上那些四野采来的精怪灵珠依旧闪耀外，洞内光照已然黯淡了许多，少年此时站在妖道与双姝斗法打破的石壁处，洞外此时正是正午光景，梦鲸抬头望去，少年逆着光只能看清精瘦的身影，但不知为何，梦鲸内心却感到既温暖且又安心。
　　来者正是云蝉，因为担心梦鲸安危所以不顾秦素生的劝阻，带着十花连夜奔来这黑熊谷，等到抵达秦素生所说的巨石下的妖道洞府的时候，天已大亮。
　　虽然寻思着妖人厉害，自己恐敌不过，又怕时间拖太久梦鲸被害，于是和十花略一商议，决计出其不意，诈一诈妖人，虚张声势后用手里的咒符救了梦鲸便逃；因恐逃不过妖人的飞剑追击，在入洞前还和十花仔细查看了妖洞附近的地势，决计带了梦鲸出来后先找隐蔽处躲避，并放出傀儡引开妖人，再行逃跑。
　　不曾想到，等到偷偷爬到洞口的时候，云蝉发现妖洞竟然被破去了禁制，洞口更是碎石散了一地，像是刚经历过一番大战的模样，但是洞内又一片死寂毫无声息，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十花原本想劝云蝉还是先偷偷潜进洞里再说，可是见到眼前这番场景云蝉倒是一下急了起来，也不知为何越发地担忧起梦鲸的安危，于是二话不说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碎石，然后站在洞壁坡口处便大骂起来。
　　等到看清洞内景致，云蝉才发现洞内一片狼藉，除了梦鲸跪在一堆乱石之中傻傻地望着自己外，再无其他人。
　　云蝉狐疑地环顾了四周，然后踩着碎石一路蹦跳到了梦鲸面前：“咋回事？呆子，妖道人呢？你一个人跪在这里干嘛？拜年吗？”
　　梦鲸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双姝和其余三人皆已经不见，虽然日姝离开时说的那番话应该不假，到底内心失落，不过看到云蝉的时候内心又有了些许欣喜，指着倒在一侧的石炉说：“烧成灰了……”
　　然后梦鲸便把自己被妖人掳来准备炼魂，然后双姝出现杀死妖道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哇靠！天乾山山主啊！”云蝉眼里冒出了羡慕的光。
　　“你知道吗？”梦鲸从小活在世俗人家，除了对几大仙门略有耳闻外，对于这些避世的散仙却从未听闻过。
　　“那是自然！”云蝉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这神州大地除了几大仙门外，在那些人迹罕至的洞天福地还有一些散仙的仙府。所谓散仙，便是已自修得道，只是不曾成为天上金仙的仙人，在这天地间逍遥快活，不受天地拘束，法力比起那些仙门的尊者家主还要高许多呢！只是没有仙缘的凡俗之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的……”
　　话没说完，云蝉看了梦鲸一眼：“原来，你是厚着脸皮想要拜师啊？算了吧，这些仙人最讲仙缘，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还是不要想了的好。”
　　被云蝉一顿讥讽，梦鲸涨红了脸，方想争辩几句，云蝉眼珠一转，突然对着身后跟来的十花兴奋讲道：“这妖道洞中保不齐就会有我们要找的那件极品灵器呢！而且刚才呆子不也说了吗？仙人瞧不上这妖人的玩意儿，但是到底大多都是不俗的灵器法宝，这下发达了！快快快！我们快些趁洞塌陷之前搜罗些好东西！”
　　“这妖人要是有极品灵器怎么会这么快就伏诛，而且那对仙人小姐妹也不会不知道吧……”梦鲸在一旁喃喃地说。
　　“现在在世的散仙和仙门世家手中灵器虽多，但大多不过是二、三品的灵器，一品灵器便能看作是稀世之物了，每一门派的为首仙人手中也不过三五件，至于这极品灵器，照我这天书中读来，尚是一件未曾面世呢！即便有，妖人也就算了，你说的那一对小仙女并不是天乾山山主，不过是其后辈徒子徒孙，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要发呆了，呆子，快来帮忙搜刮宝贝！”云蝉一边数落梦鲸，手却没有闲着，不停在碎石之间翻找着东西。
　　十花在碎石间跳跃着，眨眼便跑进了洞穴深处，而梦鲸则将手边的那柄方才被净魄钟净化击落的南离剑捡了起来，心里不觉又想起了日姝说过的那些话。
　　这柄剑造型看起来甚是古朴，剑身寒铁闪着莹莹的蓝色光华，在剑柄上用古篆刻着“南离”二字。梦鲸方将剑捡起，从洞穴一侧便飞来一道蓝光，瞬间套到了剑上，原来却是剑匣。
　　“嗨哟，不错哦，看来这剑是认你做主了。”云蝉一边翻找搜罗一边打趣着梦鲸。
　　“是什么意思？”梦鲸茫然地望着云蝉。
　　“这些剑器一般要经持剑人一同修行后方能认主，只要剑匣能在这人手中开合，那便是认主了，再遇其他人，便是轻易夺不走的。”云蝉摸了摸头，“我想，大概是你说的那两个小仙女的灵器洗去了这把剑的祟气与妖人气息，让它变得如剑中婴儿般透净，加之妖人已死，而你是第一个触碰它的生人，还可能它喜欢你的气息吧，所以便轻易认你作了主。”
　　原来如此。梦鲸抚摸着手中的南离剑，虽然自己从未修习仙法剑术，不曾想如此突然地便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把仙剑。
　　“快别玩了，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云蝉在石炉里抓出来一把泛着紫光的圆粒，大小不过鱼卵般，被云蝉捏在手心，像一捧珍珠般流转着。
　　梦鲸凑了过去，还未来得及看，便闻到那股子熟悉的香味，脑子里竟浮现出了刚才自己和吴橙所做的那些让人面赤的事的场景来，于是慌忙深吸一口气，定住了神，方才答道：“闻着这味，倒似是妖人的极乐香……只是……”梦鲸只是在诧异，为何此时自己没有被香引入那淫乐的幻象之中。
　　“哈哈，竟是这样有趣的东西！”云蝉却像捡到了宝贝似的大笑起来：“这极乐香虽是个极其不正经的玩意儿，不过却很是有趣，据说邪道里的不少妖人都会去炼呢，使用时只要用体内真火去一催，然后便能点燃这东西，然后让对手防不胜防，可惜就剩这么一点了。”说完，云蝉便将那一把极乐香装进了自己的手囊里。
　　妖人虽有不少异宝，但大多已经被压到碎石之下无从取用，最后在妖洞开始塌陷之前，云蝉、梦鲸、十花三人将搜罗来的玩意儿装了满满一背囊，然后便离开妖洞，向着秦素生的竹林归去。方才走出妖洞不多时，身后便传来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妖洞上的山石瞬时塌陷，再难见到原貌，而妖洞也被全然填埋，不复存在。
　　在傍晚时分，三人回到了秦素生的住所。秦素生看到三人归来，真是欣喜万分，直至听到梦鲸讲说妖人已经被天乾山门下的仙童所诛灭，更是激动万分。
　　然后云蝉便将从妖洞搜罗来的玩意儿摊在秦素生面前，请他辨认，不过大多都是邪法修炼出来的小玩意儿，伤天害理不说，没有妖人的精血催使也是无法作用的，这一类小玩意儿便由梦鲸用南离剑一一毁去；剩下的两三件不用邪法也能使用的法宝作用都不太大，云蝉倒是悉数收下。
　　在这堆玩意儿里，还有两本道书，秦素生看见后很是喜出望外，告知二人，这是修真的入门秘籍，虽是邪道修习法术，但是前期的吐纳修炼与正教的倒是相差无几，恰好梦鲸得了南离剑，又无修真底子，干净得如一张白纸，秦素生便教三人照着书上的方法练习吐纳之术。
　　“秦兄，这堆玩意儿里可有解你镇魂印的解药？”云蝉想起秦素生还身中妖人的镇魂印无解，便指着带回来的东西问道。
　　秦素生长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妖人已死，可他下的这镇魂印却是邪道里极厉害的邪法之一，轻易是祛除不掉的。”
　　望着躺卧在床的秦素生，云蝉又问道：“那可有法子可以医好你？”
　　“有倒是有……”秦素生欲言又止。
　　“那你倒是是说啊，只要有法子治你我们定能办到的。”云蝉一把拉过身边的梦鲸，笑着问道：“你说是吧？呆子。”
　　梦鲸有些愕然，但还是局促地点了点头。
　　“需要不尽木的神木灰……”秦素生叹了口气。
　　“不尽木？”梦鲸在一边接口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云蝉在一边好奇地问。
　　“那是自然。”虽然不曾与修真仙门有过交集，到底梦鲸曾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小也是读过许多古籍典故的，听秦素生提起不尽木，只觉耳熟，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西汉时期太中大夫东方塑曾作书《神异经》，里面有记载‘南荒之外有火山，长四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火鼠生其中’……难道《神异经》里的那些传说竟是真的？”
　　秦素生在一旁说道：“那是自然。东方朔乃是我修真人士里一位得道的散仙，大隐于朝，他所书的那些著作，世俗人看来皆是荒唐，但实则却是修真秘闻。”
　　“那我懂了！”云蝉在一边一拍脑袋，“而这南荒便是指的这蛮岭吧？只要找到这火山，然后从里面取到不尽木的神灰，便能作药引祛除掉秦兄的镇魂印？”
　　“可是……”梦鲸略一迟疑，然后说道：“《神异经》里还有记载，‘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细如丝，可以作布。恒居火中，时时出外而白，以水逐而沃之乃死，取其毛缉织以为布。’……据说这不尽木里住着一种叫做火光兽的神鼠，如果不尽木的传说是真的，那么火鼠……”
　　秦素生在一旁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是的，这天地间的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的，但凡有灵草奇珍的地方，都会有异兽相守。守护这不尽木的便是这火光兽，它生于烈火之中，且体型巨大，重逾千斤，即便是我的师兄弟们，怕也不是它的对手，轻易不敢去招惹……”
　　“怕啥！成精幻化成人型的老鼠精我们都干掉过，是吧？呆子。”云蝉拍着梦鲸的肩膀，然后冲着秦素生咧嘴一笑，“秦兄，神木灰我们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