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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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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没有让人贴身事事伺候的习惯,鸣蝉去了外面摘花送厨房做饼,惊鹊收拾好东西后出了里间,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沈停云一个人。
“对了。”他道。
233这么一冒头,他便突然想起了昨夜做的那个梦来。
夜里他睡得早,入睡后却是梦见了一些奇怪的场景,当时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也叫做“沈停云”,但却是个女儿家。
最奇怪的是,他虽然成了那个“沈停云”,却无法动弹,就仿佛是被困在了旁人的身体里,被迫以那人的视角经历了许多事情。
直到最后他见“自己”将龙椅上的江左沉一剑穿胸,当即便惊醒过来。
沈停云夜里因为这件事反反复复睡不着,233又有模拟人类的睡眠系统,夜间自主关机,他联系不到对方,直到天明才将将睡去。
这时233冒头,他便将此事提起。
“这事太过蹊跷,我倒觉得……有些像穿越女穿越之前,这个世界的原有剧情。”沈停云道。
233钻进系统空间查了一番,最后却显示系统错误,无奈出声:“查不出来具体资料,但没关系,原著剧情和宿主无关,总归不会有太大影响。”
沈停云摸了摸下巴,听233这么说,却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暗暗留了个心眼,想着日后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云儿。”
门外传来沈时雨的轻唤声,对方叩门三下,又道:“此时可方便让我进来?”
沈停云回神,便扬声道:“方便,姐姐直接推门便是。”
沈时雨便吱呀一声,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午间诗会便要开始,咱们也该出发了。”沈时雨道。
因为今日要出席李尚书之女的诗会,诗会上会邀请各家贵女,也会邀请豪门公子们,算是个较为正式的场合,沈时雨早起时便好生打扮了一番,粉面朱唇柳叶儿眉,端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沈停云闻言脸色一僵,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盛装打扮的沈时雨,无奈道:“我真不想去。”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晓自家姐姐瞧着温温和和的,但实际上性子倔强,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是他也不能阻止反驳。
沈时雨伸出食指戳了戳沈停云的脑门,斜眼看他:“不想去也得去。”她伸手递出手上的帖子,道:“人家昨日便递了帖子过来,我既然已经收了,哪里有爽约的道理?”
说着,她便转到沈停云身后,推搡他两下,将人带到梳妆台旁。
沈停云内心叹息:既然是姐姐你接的帖子,为什么要硬拽着无辜的我去?
沈时雨拿起梳子为沈停云梳了梳头发,手上熟练的想要挽髻,沈停云回神后便从铜镜中瞧见了,当即出声道:“唉姐!”他伸手捂住脑袋,一手按住沈时雨的手腕,道:“不用太复杂的,简单一些便好。”
女子的发髻往脑袋上一扎,实在是重的慌,这么些年来沈停云都是让惊鹊怎么简单怎么来,若非怕自己直接束发会被人瞧出不对劲,他都恨不得扎个马尾了事。
沈时雨闻言脸上微笑,手上却坚定的将他手给拉开,梳子滑动,不管不顾挽起了发髻,口中教训道:“今日朝歌许多女子都会到场,大都盛装出席,你若是简简单单素面朝天的去,这算个什么样子?”
“你也该有个准太子妃的样子了,别说你还不知道那些爱慕太子的官家小姐们私底下都怎么编排你!”
沈时雨恨铁不成钢,连教训人都是温温柔柔的。
沈停云叹了口气。
他自然是知道朝歌这些官家小姐都是怎么说他的,无外乎无才无德,身娇体弱,整日不修边幅不爱打扮,说他惯爱扮柔弱博人同情。
这个“人”指的当然是在朝歌颇受欢迎的太子江左沉了。
沈停云这么多年来一直占着准太子妃的名头,如今虚岁十五,按照女子年龄算也快及笄了,太子江左沉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松口说要娶他,但对外又没有表现出对他明显的喜恶,便导致许多觊觎太子的女子们对他颇有怨言。
小时候沈停云锋芒毕露吃过亏,后来便在一家子的嘱咐下藏拙,如今外间除了传他身娇体弱拥有惊世美貌之外,还暗暗说他“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听来实在是伤脑筋。
沈时雨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沈停云便乖巧听着,时不时给姐姐递上一支珠钗或者一支簪子。
沈时雨心灵手巧,没多会儿便替他挽了个精巧的发髻,满头珠翠,环佩叮当。
又半强迫性的在沈停云脸上描描画画,眉心勾勒出一朵艳丽的桃花,再蘸着口脂在他唇上轻扫。
沈停云睁眼瞧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震惊,半晌才道:“姐姐好手艺。”
沈时雨捂嘴笑了两声,又叫他换了一身绛色衣裳,便拉着人出门了。
礼部尚书姓李,有一独女取名嫣然,极尽疼宠,此次诗会便选在了尚书府的一处庭院。
沈停云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四周已经有许多年轻女子来回走动了。
阳春三月,春风回暖,露天的庭院中吹着阵阵暖风,夹裹着一丝丝醉人的酒香与糕点甜香。
沈停云鼻尖微动,轻轻嗅了一番,而后眼神发亮,道:“吴姬酒?”
沈时雨瞧他这幅闻着酒就走不动路的样子,顿时失笑,无奈拉着他朝里走。
绕过长长的回廊,走过杨柳堆烟,空气中的酒香便愈发浓烈起来,间或夹杂着少年们开怀的笑声。
沈停云此前从未参与过这些高官小姐们的集体活动,这还是头一遭,心下也有些好奇,眼神四处乱转,瞧远处有曲水流觞,便叹了一声:“好雅兴。”
自古诗酒不分家,缙云对于女子的约束较小,这些官家小姐们自小学习诗书,对美酒也有所偏爱,曲水中漂流的具是一盏盏美酒,附带着一只小竹筒,其间写着诗题,答出来了便能接下此中酒盏。
溪边已然围起了许多人。
沈停云被沈时雨拉着,也朝那边走了去。
他瞧着好奇,便也矮身从眼前拿起一只酒杯,凑近闻了闻,而后笑道:“金陵酒。”
沈时雨侧头见他拿了酒,便抽出傍边的小竹筒,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寒食。
这便是题目了。
寒食?
沈停云伸手摩挲着下巴,眯缝眼睛笑了两声。
这书中世界与他生前身处的世界历史并不重合,只有一些小细节有所相同,各朝各代出名的文豪诗人们在缙云并不存在,他拿着唐诗三百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岂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沈停云不欲出风头与这些莺莺燕燕们争取择偶权,是以只能遗憾的将手中盛上大半杯金陵的酒盏放下,眼神盯着酒盏随水流下,眼中尽是遗憾和不舍。
因儿时体弱的缘故,在家镇国公夫妇可不允许他过多饮酒。
“想什么呢?”沈时雨转身便瞧见他抱臂立在原地,便伸手在沈停云眼前晃了晃,唤他。
沈停云一笑:“没什么。”视线一转,却见不远处伸出一截玉白的皓腕,对方五指纤纤,挽着袖子将沈停云方才放回的酒盏捞了起来。
“嗯?怎的杯中酒一滴未少,诗题却不见了?”
沈停云闻言一顿,转眼朝沈时雨看去,那张写着“寒食”的字条,不正在对方手中吗?
拿着金陵酒的女子眉眼生得极好,体态婀娜,身形窈窕,一身香妃色的锦缎裙衫,项上戴着八宝璎珞圈,头戴珠钗,步摇一步三晃。
沈停云对京中的高门贵女们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她们各个长得什么样,但眼前的女子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身后跟着好几个样貌标致的丫鬟,左右两侧又围绕着几个友人,不远处也有男子时不时朝这边送来眼神,殷殷切切,想来应是女子圈中极受欢迎那一类。
见对方上上下下将手中酒杯瞧了个遍,似乎还在疑惑诗题去了哪里,沈停云心下也有些心虚,当即悄悄将沈时雨拿在手中的纸条拿了过来,弄作一团攥在手中。
沈时雨见他这样,当即明白过来,咳嗽两声面上便又恢复正常,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谁知对面的女子却是迎了上来,走到沈停云两人跟前,视线好奇的扫了一下他,便转身朝沈时雨福了福身。
“见过郡主。”
沈时雨伸手扶起她,摇头轻笑道:“卫小姐不必如此。”她手扶着卫雪楼,侧头对一旁的沈停云道:“这是卫太傅之女卫雪楼。”
沈停云扬唇一笑,道:“见过卫小姐。”
他自小便不怎么爱和女子相处,平日里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此时朝对方回了一礼,却是怎么样都很别扭。
卫雪楼好奇的看向他,问沈时雨:“这是?”
沈时雨便无奈一笑:“这是舍妹,沈停云。”
沈停云没见过这些贵女们,互相之间都不认识,这也算是他头一次在他们之中露面,闻言,不仅是卫雪楼,四周听见沈时雨口中名字的人具是好奇的转头过来,想要瞧一瞧镇国公府传说中天生体弱,平日里除了皇宫哪里都不去的小郡主。
“是小郡主吗?”卫雪楼仔细瞧了一眼沈停云,又转头看着沈时雨,讶然:“小郡主和您瞧着只有三分相似,这也不怪我们没认出来。”
她身边众人声声附和。
沈时雨淡淡一笑,沈停云在一旁暗道:异卵双胞胎,长大后能十分相似那就成怪事了。
“唉?小郡主手中是什么?”卫雪楼瞧着沈停云的手心出声。
沈停云脸色一僵,却见自己手中握着的诗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漏出来了。
还未等他三两句敷衍过去,便听卫雪楼身边一女子扬声道:“郡主手中拿的好像是诗题!”
那女子四下打量了沈停云一眼,疑惑道:“可是郡主并未拿酒,又哪里来的诗题?”
卫雪楼闻言一顿,将自己手中的金陵酒拿出来,轻道:“……正巧,我这里有杯酒,拿起来后却发现没有诗题。”
“让我瞧瞧。”卫雪楼的话刚刚说完,便听众人右侧忽然有女子出声。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只听环佩叮当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里,沈停云抬眼望去,见一身穿石青地彩库锦的女子走了出来。
来人眉眼清冽,却唇角带着三分笑,带着一股冷香似风一般走来,利落从卫雪楼手中拿过酒杯,并未理会对方忽然一顿的表情,将酒杯凑近鼻尖嗅闻,道:“金陵酒,此酒诗题名为‘岁寒’,在座哪位拿错了诗题?”
这人便是诗会的主人,李嫣然。
她显然是听见了方才那女子出口的话,视线一转,便直直停在了沈停云的身上,笑道:“小郡主手中可是岁寒?”
虽是询问,但李嫣然的表情却倒更像是肯定,沈停云眉眼顿时无奈,点头道:“没错。”
众人瞧着沈停云将手伸出来,而后打开手心被皱作一团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岁寒”。
卫雪楼奇道:“既然诗题在小郡主手中,那这酒便还给郡主吧。”
接了酒便要解题,说好了不出风头,沈停云便退后一步摇头道:“不用,我方才只是好奇杯中的酒,拿起来瞧了一眼,谁知却忘记将诗题放回去。”
李嫣然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手中被压皱的诗题,一眼看出沈停云在找借口,便道:“郡主将酒又放了回去,可是不喜金陵?”
沈停云将视线转向她,也知道不答对方便要一直追着问,没个头,顿了一下便道:“实不相瞒,我自小身子虚弱,不善饮酒,这金陵酒性极烈,我怕是吃不消。”
李嫣然恍然,她自然听过镇国公家小郡主身子虚弱,不常出现于人前的传言,闻言却是响起了前日的事情,当即好奇道:“但我前日可是听说小郡主从马下救了个人,身手敏捷,不见半分受伤,不知郡主此事是否属实?”
沈停云一顿,抬眼瞧了瞧对方,心中却道:来得好。
他一笑:“那日事发突然,在场众人早已吓懵,我虽体弱,却也为了强健体魄学过些皮毛,当日救下那小儿后,回家胸闷了大半夜,直至天亮方才好了许多。”
沈时雨自方才起便没多话,闻言道:“今日前来诗会,也是我为云儿仔细描画,这才将他病容遮盖住,勉强能出来见人。”
众人闻言暗道:难怪往日传言连进宫面圣都几乎从不描眉的小郡主,今日却是破天荒梳妆了一回,原是因为这个。
“郡主谦虚了,令妹分明是倾国之姿,怎的说成勉强见人?”
忽而有男子清越的嗓音响起,众人朝他看去,纷纷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