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88、Chapter 88

　　路屿手里掐着那张复印件，阴森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苦衷是什么吗？”
　　宋涵下意识的把西装裤攥出褶皱，“我……”
　　裴川一把握住尤然握紧的拳头，“媳妇你放开了说，天塌下来老公帮你顶着。”
　　宋涵缓缓将头转向裴川，“那我说了？”
　　后者用力点头。
　　得到肯定的宋涵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人生的重大决定，“我可以说，但是我还需要两个，不，三个人。”
　　裴川和路屿隔空对视，两人默契般点头。
　　路屿说：“可以。”
　　“好！”宋涵睁眼，把沙发上的手机递给与他一臂距离的路屿，“你叫王叔，韩叔，于沐来你家集合。”
　　裴川和路屿异口同声，“什么？！”
　　宋涵登时就觉得耳膜炸了，“你俩小点声，比人家电视节目声都大。”
　　裴川手动把音量讲了下去，“为什么要叫他们来。”
　　宋涵露出一丝冷笑，一字一顿道：“因为啊，他们都参与其中。”

　　电视内钟声在十二点准时敲响，屋内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中间的韩厅和王局面对路屿的炯炯目光如坐针毡，这四千多的意式羊羔绒沙发可能不是平常人能坐的。
　　“现在可以说了吗？”路屿面无表情的问。
　　宋涵一脸视死如归，“可……可以了。”
　　路屿已经没有了待客的力气，弓着身点燃一根又一根香烟，全程都是宋涵使唤裴川端茶倒水。
　　直到路屿摁灭第九根烟头，“你俩之间是什么勾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外甥……路队长，”宋涵反驳道，“事情要从你去见李怀诚教授那天讲起，就是你桌上的那个公文包。包里的东西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但是李怀诚教授说过的话是我和尤然模拟好场景让他老人家背下来的。”
　　“那包里的东西？”路屿反问。
　　宋涵挠挠头，“我们在网上找的一比一做的，没花多少钱，里面除了那张照片之外都是半真半假的。”
　　“像他的人一样。”
　　宋涵和两位老人连忙摆手，“不不不，都是假的！假的！”
　　路屿咳了一声，两位老人自知理亏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低着头像个鸵鸟一样。
　　“之所以能想到你们那天的聊天内容是因为，尤然最早去做心理治疗时，老裴花了高价帮他安排在私人医院的医生将他催眠之后让他讲出了当年李昱鑫是如何死亡的，然后我们拿到了记录之后就一点点展开了这场收尾行动，起初没有任何起色是因为小然一直对这件事不确定。”
　　客厅一瞬间就安静了，电视的音量被调到最小，几人视线都聚焦在宋涵从公文包里拿出的疗程记录，大家都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过了好几分钟，路屿才缓缓道：
　　“他身边一直有两个声音，他自己坚持说是李昱鑫拿枪自杀，而周围所有人都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是他开枪杀了李昱鑫……”
　　“但是他没有精神分裂，”宋涵打断他，“我和老裴甚至找来了上海的专家，专家给我们的结论就是，尤然没有撒谎，后来我们一边让老裴拖住你，一边通过你和李怀诚教授的聊天记录提前把他约出来，才大致拟出你们可能会聊到的问题，你们聊天的内容如果你仔细想就会发现漏洞。”
　　路屿：“……”
　　路屿一个平日里不在乎这不在乎那就知道上班围着工作下班围着尤然转，自以为什么都能解决的人，脸上出现了难以形容的表情，从口型上来猜应该是三个字：“我他妈……”
　　“之后就是这两位老人，在尤然下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你去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路屿看着两位鸵鸟，努力回想起那天裴川拍桌子嗷嗷喊，“他们好像……在聊着什么，但是我没太听清。”
　　“你们可以告诉他了，我说的有点累先喝口水，”宋涵咕嘟咕嘟一杯见底，把空杯递到裴川面前示意让他满上，末了还说句，“老裴真好。”

　　路屿往后靠在沙发背椅上里，剑眉之下的眼眶里闪着冰冷的光。
　　两位老头胳膊肘你推我我推你，三个回合之后下来王瑞败北，从宋涵手里接过手指擦汗，“我们当时认为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差不多了，那剩下的就只能让尤然一个人来了。”
　　“那你的存在是什么？”路屿转问于沐。
　　于沐悠闲的啃着鸭头，“全程提供技术支持，裴队可以递给我一串鸡翅吗谢谢！”
　　路屿“……”
　　王瑞哆哆嗦嗦的拿起水杯，听着电视里面已经开始放着难忘今宵，又看了一眼路屿，想着今晚大概是交代不清楚不让回家，“我提前说明我不是在推卸责任，这个行动其实就是五年前0714行动的延续。当年那场行动小然暴露，计划不得已中止，灭门案的当天尤然给我发消息说可以行动四个字，我就大概猜到了会有今天这个结局，我和你韩叔因为这事愁的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因为——”
　　“因为尤然这一去，就代表着这一棋局已定，他无疑是棋局上的死棋。”
　　王瑞和韩响支着额角，沉着气不发话。

　　路屿一转话标风向，“那你那伤口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来讲这不是一人一轮吗？”宋涵咬着菜卷还没咽下去，但瞧着自己再不回答路屿可能一签子戳死自己也没可能，裴川那些动作要领他还是知道的，但路屿学的那招式他是真不清楚，他放下菜卷，“我说，我说。他进招待所本来是再往后推几天的，结果于沐这个狗b……啊不是，这个大能人擅自把计划提前了，我们又没有应急措施，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
　　“裴队你知道这事吗？”
　　裴川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跳情绪，“我能说，我是倒数第二个知道的吗？比你早不了多少，也就他醒来的当天。”
　　“所以他就捅了你，你也让他上手？”
　　宋涵淡淡道：“他学过医，我们之前设想的是我自己捅我自己，但我下手没把握，就让小然动手，他对人体的基本结构要比我清楚，让他出手最合适不过，我挨一刀不要紧，让他顺利跑出去才是正事。至于你在南清半山腰的空地上，拿狙击枪瞄准的也是我，老裴要是去的话容易被记违纪被传讯，我就一外聘的，要是出事王局或者韩厅就顶上，黑色大衣是我买的同款，货号是于沐提供的。你出车祸我们真的没算到，我想你也该在昏迷前看见了老裴的那辆保时捷吧。”
　　韩响按住跳动的太阳穴，认真道：“路屿，我理解你现在的情绪，但是稍微，屈尊降贵地体谅一下我们？”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小年轻就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打响。
　　“体谅？”路屿眼底涌现出讥笑，说：“我怎么体谅？你们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所隐瞒，要不是因为我把照片翻出来，把你们几个都叫到这，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韩响：“……”
　　王瑞：“……”
　　韩响终于长叹一口气。
　　“路屿，路支队。”他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能不能把这件事挪到以后商量，这个责任到时我们背，上层怪罪下来我们给小然兜着。这个行动计划是高度机密，知情人现在都在这间屋子内，而且这个行动已经获得了公安厅厅长的批准。如果小然最后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就能平反昭雪，0714行动的真相也会大白于天下。”
　　宋涵给了于沐一个眼神，从于沐手里接过笔记本电脑放在路屿面前，“这个视频，就是一切的导火索。”
　　视频中的人，双臂被铁链拉扯到最大，瘦的好像只剩皮包骨了，他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但路屿知道那就是尤然。无数声鞭痕抽打在他身上，隔着屏幕路屿都能感受到切身的疼痛，原来他后背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以前荒唐的认为可能是哪个小情人挠的。那张电击椅子把手上的禁锢带，是一个又一个挠痕，路屿完全不敢再看下去了，尤然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就像一把刀一样剐在他的心上。
　　时铱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你觉得现在感觉如何？”
　　尤然咬死后槽牙，“你直接……直接整死我最好。”
　　“我舍不得。”
　　“真恶心。”
　　随后时铱一把甩开，“他今天的剂量打了吗？”
　　紧接着就是几个人控制疯狂晃动铁链以表拒绝的尤然，针管里的剂量差不多能有5mg，然后客厅一整个空间都响彻着痛苦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很快就没了动静。
　　路屿低下头，捂着嘴大口喘息。他真的招架不住了。
　　他完全想象不到尤然口里平平淡淡的一年竟是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他好像从来没理解过尤然的苦楚，只是一昧的怪他瞒着自己。
　　王瑞十指交叉，目光盯着凉壶里漂浮的柠檬片，“路屿，你应该替小然感到骄傲，他已经替我们传出了第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路屿强忍泪水，“为什么宋老师会参与进来？”
　　宋涵伸手，“你把你手里的那张照片给我。”
　　路屿毫不犹豫的交给他。
　　“这个，是小然，这个操作电脑的是于沐，”宋涵指着照片说，“现在凭借你的直觉，你告诉我昱鑫是哪个？”
　　路屿给出了自认为准确的答案，“拍摄照片的。”
　　宋涵摇头，他手指向靠在门口边的背影，“不，不对，这个才是昱鑫。”
　　路屿只感觉脑内轰的一声，这回不止路屿，连裴川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问我为什么也会参与这场行动，因为拍摄照片的人，就是我，五年前我就已经参与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