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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Chapter 76 ...

  •   市中心门市的橱窗里换上了冬季保暖棉服,马路一侧雪被堆起一小撮,公园里的游乐设施也都挂上了积雪。
      气温在一点点下降。
      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王瑞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把衣领支了起来,司机看了一眼计价器,“十九元,支付宝还是微信?”
      “现金吧,”王瑞从兜里找出一张二十元,“兜里就这一张,不用找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王叔!”
      王瑞闻声回头,他眉毛蹙了起来,那人是于沐。
      VIP病房的走廊没什么人。电梯门缓缓打开,王瑞率先抬脚出去,叹气说道:“人没醒,路屿在的话注意分寸,不要乱说。”
      “我嘴严不严,您还不知道吗?”于沐跟在王瑞身后,“您最近来的次数可是要比裴川还要多,不怕引起什么吗?”
      王瑞俩手背过身后,头也不回地说:“他被你韩叔明令禁止不能来,再说,我要是不来,那看他的有几个,也就你爸,我,还有那张口闭口就说他闯祸的韩厅,还有把医院当成家的路屿。”
      于沐若无其事地笑了两声,“我但愿他这次不要醒来。”
      “为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对他好不好,手术的确成功,但人像个活死人一样,我听说路屿昨晚准备回家收拾收拾再来的时候,尤然居然成功脱离危险了,”于沐眨了两下眼睛,“您说他俩是不是有缘,一个刚要走,一个就醒了,心有灵犀说的就是他俩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兵房门前,俩人一同停下,王瑞看着病房里安静躺着的尤然,压低声音说:“你们认识不止五年,除了任务,你们的私交也不错,至于心有灵犀,看人,不看命。”
      于沐:“... ...”

      王瑞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路屿回头看门被推开赶忙站了起来,“王叔。”
      “怎么样了?”
      病床上的尤然一动不动的躺在被褥里,输液袋正一滴一滴地往他手臂静脉吊水,仪器上心脏的指数趋于平稳,可双眼依旧紧闭,脸色平静,除了那张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可对比之下路屿更是憔悴:“今早醒过一次,喂了一碗粥吐出大半碗,肺都要咳出来了,药刚喂进去没多久,也该到时候把医生叫来了,按理来说已经三个小时了,该醒了。”
      于沐搬来一只椅子给王瑞,王瑞缓缓坐下之后又把椅子挪近了些,端详着枕头上尤然的脸,喃喃道:“我以前领他回家的时候,他特别听话,睡觉也老实。”
      路屿和于沐坐着没吭声。
      “也就十岁,我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呆坐着,每天吃饭,睡觉,学习,我家小孩跟他闹他也只是看一眼,然后再转过头,面无表情。”
      王瑞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有一天晚上,我接他和小庆放学回家,他和我说同学说他是个没爹没妈没人要的孤儿,语气平稳的让人觉得不像是他十岁年纪说出来的话,他说他没有反驳同学,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小庆当时筷子往桌上一放,跳下凳子握着他的手哭着说不是的,他有家人。后来我岁数越来越大,我想着把我攒到现在的东西都分给两孩子,我知道如和小雪谦给他留的东西可能要比我毕生的都要多... ...但太快了,他躺在这我才发现太快了。”
      路屿和于沐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路屿实在没有力气再打嘴仗了,所以这事只能交给于沐,“老头,我俩在这坐着,不是听你来叨叨这些有的没的。”
      王瑞视线对上了他俩的,“我想哭我也哭不出来。”
      “别介,人就是要休息,又不是没了。”于沐笑道:“你这话,说得像是尤然醒了之后就要进去了一样。”
      王瑞意味深长的笑着,“他不进去,也有人惦记。”
      霎时于沐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但路屿眼里都是尤然,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听病床咯吱咯吱响了两下,尤然缓缓睁开双眼,“路... ...”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路屿握住他的手,立刻按下护士铃,“在呢在呢,好好躺着。”
      尤然闭上眼睛,少倾又睁开,眼睛愈发空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墙面,“市医院……”
      还行,还知道这是医院。
      “是市医院,你还能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芦苇荡,农家院,阿洛。”
      ——阿洛。
      尤然期初没什么反应,但几秒之后他那血管凸起的手有意无意地抓着被子,“阿……洛……”
      王瑞急切地问:“你还记得你们当时到农家院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韩……”
      “对,韩玲和其他警务人员还在楼下躺着,你还能回忆起阿洛是怎么死的吗?”
      “……”
      路屿在一旁心都揪在了一起,“王叔,别问了,他刚醒不舒服。”
      尤然痛苦地皱着眉头,浑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他想把被子拉高让自己缩进去。于沐狐疑的眯起眼睛,这时病房门忽的一下被打开了,一波人同时冲进来,“醒了吗醒了吗?”“别刺激病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他……”“感觉怎么样?”
      王瑞还想问点什么,但碍于路屿和医护人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谁知道这时候于沐突然窜到前面,硬生生扯开尤然的被子,“尤然,阿洛死了。”
      尤然现在看什么都是略微带着重影的,他好像在回忆什么,半晌后低下头喃喃道:“对,他死了……”
      路屿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于沐了。
      而于沐也没有给尤然半天喘息机会,更没有给王瑞插嘴的余地,话语像石头一样当啷砸下,“死于失血过多,凶器是手术刀。”
      王瑞怒道:“于沐!”
      路屿噌一下起身把于沐扯到一旁,冲他吼道:“你他妈疯了!他才刚醒他知道个屁!”
      满屋子护士不敢动,只有尤然不停的喘息,他咬牙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韩玲呢?”
      王瑞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纸杯,仔细看着上面的晕染花纹,“楼下病房,还没脱离危险。”
      众目睽睽之下,尤然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固定输液针头的医用胶布,片刻后发出嘶哑而平静的声音,“是我,是我杀了他。”

      路屿闻声松开了拽着于沐的手,转头看着他。
      他路屿是知道的,他那天跑向他拥抱他的时候,他轻抚着尤然的后脑勺,听尤然平静的说出杀了阿洛时也没有过于激动。
      两人现在之间的距离仅仅隔了几块地砖,但他觉得尤然这一个多月里瘦地甚至有一点脱相。
      “这么热闹,都在啊?”宋涵提着保温饭盒往屋里走,自顾自的搬来一张凳子,“我刚才还问医生,医生说你醒了,但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剧烈运动,还有要保证睡眠质量,你之前亏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越往后说语速越慢,不明意义地瞟向王瑞,说白了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然后他转头看向路屿,“你也怪累的,从尤然被推出手术室那一天你就没回过家。”
      路屿轻声说:“谢谢你啊,宋老师。”
      “谢我什么?谢我天天端着碗汤来吗?要谢的多了去了。”宋涵提起暖水壶往外走,“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路屿深深呼出口气,仰起头往病床边走,平淡说道:“守这么多天不差这一会。”
      宋涵本打算把王瑞和于沐都带出去,闻言脚步一顿,只见路屿侧坐在病床边,手指指尖从他的眼角慢慢划到耳垂,就像要把眼前这幅面孔永远烙在自己灵魂深处,永远不会因为生病和时光流逝而感到生疏。
      “我都知道,我不怪你,”路屿在众人面前小心亲吻尤然额头,“他们真要把你拘起来,我就在外面给你办保外就医,再不济我就去劫车。”
      病房一片安静无声,尤然的胸腔微微起伏,路屿手轻搭在尤然后脖颈上,然后自己靠过去,他的额头抵在尤然冰凉的额头上,虽然分针只动了几个小格,但给人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过了很久,尤然抬手缓缓握住路屿的手,喉结上下一滚,闭上了眼睛。他说:
      “人是我杀的,我认。”
      宋涵双眼难以遏制地张大了,视线蓦然转向王瑞,却只见王瑞从凳子上站起来,手在身侧紧紧握拳。
      于沐一个位移凑到宋涵身边,“老头,事出有因,尤然属于自卫,不是杀人。”
      宋涵不解地看向尤然,又看着脸色苍白的王瑞,病房空气一瞬间就冻结了,按理来说计划是尤然装失忆咬死不认,然后于沐和他打趁机打掩护。
      下一秒王瑞刚拔脚,就被于沐伸手拦住,尽可能委婉,“王叔,尤然这事情有可原,他身子骨折腾不住,况且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从现在开始,路屿于沐作为嫌疑人家属必须回避,将尤然送到公安部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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