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7、Chapter 07

　　尤然把药盒反正两面看了几眼，走出医院门口刚好撞见了在隔壁超市买水果的路屿。
　　这一天天真的可以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路屿随手关车门的时候抬眼，对上了后视镜里正往他方向看的尤然。
　　哔哔！
　　车喇叭连响好几声。

　　他把车窗往下降，冲尤然扬了扬下巴，“来医院做什么？”
　　“来看靓男，”尤然勾起嘴角，绕过车头非常不客气的打开副驾驶门，“这个答案满意吗？”
　　路屿看都没看他一眼，路虎开进马路主道时突然油门超车，并线行驶，引起了后排一众车辆的不满，排在一条线上在绿灯亮起之后只听到了马达嗡的一声，随后在一家独栋别墅稳稳停住，轮胎和地面接触滑出刺啦一声，拐过的油柏面有了黑色的轮胎印记。
　　尤然闭着眼往前一倾，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抬头却有些发愣。
　　——天润西麓府A栋。

　　路屿解开安全带，“你家你不认识了？用我给你请个开锁的吗？”
　　“……我们发展这么快吗？”
　　“你聊骚聊疯了？”
　　“没啊，你确定不是和我睡吗？”
　　路屿咬着后槽牙挤出答案，“我—确—定。”
　　片刻后路屿别开头，“睡眠不好吗？”
　　不论从父母还是上下属关系来讲，路屿都不太像那种会关心下属的好领导，尤其那张嘴，听不出来脏字照样能把人骂的无地自容，这点全市局的从门口控制杆的保卫亭大爷到攒着一两箱茶叶的王局都有很大感悟——尤然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等他回神路屿已经替他打开了车门，“走了，大晚上不睡觉吗？”

　　小区算是高档小区，前前后后没几家，显得格外清净，拐角处的几个人见别墅门口停着一辆涂有公安两字的黑色路虎多少有点犯怵，又看见一个稍微曲折，胳膊肘搭在副驾驶车窗一脸正义，傻子都能看出来是警察，坐在副驾驶白白净净的倒像个有钱人家豢养的金丝雀，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那种。
　　尤然自知是吵不过路屿，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抖了几下腿低头说：“还行，哪有什么好不好，能睡着就不错了，还挑？”
　　路屿被车门拍的往前踉跄了几步，念着尤然是病人所以压下火气，“我没问你做什么梦已经很客气了。”
　　“咱们这偏冷郊外小区还有这么帅的警察吗？”“卧槽这男性荷尔蒙，这身高不去当模特可惜了……”“我喜欢刚才下车的那个，简直就是妖孽！”
　　讨论声不大不小，基本都是从健身设施区域传来的，路屿啧了一声转身，用后背对着摄像头。
　　尤然已经站在别墅门前，“那你进来吗？”
　　下一秒路屿反手把车门锁上，“开门。”

　　“——嘶，你家怎么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瓶辣椒酱还是过期的。”路屿打开双侧冰箱门，眉毛拧成一条线，“你一天喝露水吗？瘦的跟麻杆似的，风一吹我感觉你整个人都能飘起来，我跟你讲我之前在派出所，接到一求救电话说人在井口俩手支着，我以为多大的井，结果等我带人过去救上来一看，井的直径口还没马路街边的大，那女的仗着自己练跆拳道有臂力架住了，我看你啊，还没那女的胖……”
　　尤然从茶几旁边的箱子里拎出一瓶啤酒，他对于路屿的话就是左耳听右耳冒，连在大脑里停留都机会都不给。
　　“你还吃饺子吗？我妈前两天留了点速冻的，我看你之前吃的也挺香，”路屿翻箱倒柜找出半箱方便面，看了一眼日期竟生出几丝欣慰，“红烧牛肉和藤椒你吃哪个？”
　　尤然已经喝下大半瓶，窝在沙发里回答，“我喝露水。”
　　“……”路屿觉得自己人生1/3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尤然身上，他扫了一眼厨房，找到还没拆下标签的快壶，“我刚才点了外卖，芹菜猪肉馅饺子。”
　　又吃饺子？
　　你不腻么？
　　尤然有些发愣。

　　以往一个人住的时候，喝多了就会把窗台上的毛毯盖在腿上，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别墅里空空荡荡，连个绿植都没有。此时尤然用手挡住了水晶灯的刺眼光亮，见路屿从骑手那里接过外卖，撸起袖子拧动煤气灶阀门。
　　——路屿还真是坚持。

　　尤然九岁之后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常去的也就王局和路屿家。因为当时路屿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加上两家父母关系比较好，就连尤然成年之前的学费都是两家掏的，所以额外的关照也会多一些。自从路屿爸妈知道尤然回到云阳市之后，给尤然送餐的任务全权交给了路屿，一来二去路屿来尤然别墅这里就跟回家一样。比如现在，他从橱柜里拿出仅有的两个瓷碗，把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
　　夜幕降临，健身区域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有几个人注意到往常被传闹鬼的空旷别墅，今天灯火通明，原来这栋别墅是有人居住的。
　　尤然静默片刻，放下酒瓶走向厨房，站在路屿旁边。
　　他的那碗里饺子明显比路屿的多。
　　他很少看见路屿居家的模样。
　　也是，市局一把手，被委以重任的重案组组长，出任务走现场审犯人就是连轴转，怎么可能会像正常的编制一样996，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在家歇上一会都算是福利了。
　　可高强度的工作下，他还穿着围裙，卷起卫衣袖子给人煮泡面——好像与暴躁有点相悖。
　　尤然把久违的感性情绪压了下去，他从筷子筒里拿出筷子在料理池冲洗，余光打量着有些不一样的路屿。

　　他见过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入他眼。像路屿这种的他第一次见——前前后后操心太多，态度不算太强硬，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学府出身，还有那刻在骨子里的韧劲和忠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完美人选。家庭和睦，背景优越，能力凌驾于众人之上，大好前程都在等他。
　　这种身上毫无污点的正义人物，无论是在局里还是出现在各大公众媒体转播节目中，都会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尤然关上水龙头甩了几下手上的水，他轻轻垂下眼睫走向茶几，从沙发角落里拿过两个垫子，丝毫察觉不到异样——没有人能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已经从最初愤恨转变成了现在的事不关己。
　　像路屿这种人的确很优秀，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像路屿这种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起点就是别人拼搏的终点，可有的人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日复一日的被噩梦和精神损伤折磨，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还怎么奢望能站在光下？
　　尤然把剩余的小半瓶酒一饮而尽，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路屿似乎没注意到尤然表情上的变化，他把厨房收拾的很干净，用水冲洗过的手背在围裙上面擦了几下，抄起围裙一侧摘了下来，挂在粘钩上。
　　就在这时，尤然拍了拍他旁边空着的位置，刹那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在表述什么。
　　——爸妈没出事之前，他也是这样，等他们把手里的家务活放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让他们坐下来歇一歇，多陪陪他。

　　“你不吃胡萝卜一开始怎么不说？”
　　“我不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尤然把胡萝卜碎块挑出来扔进垃圾桶。
　　路屿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个台阶下，以后送饭也不难，“你说，我听着。”
　　“那你可听好了。”尤然迟疑两秒，片刻后放下筷子喝口水，“生的葱姜蒜味道重，熟的调味可以但是不能让我看见，鱼不要腥的，羊肉不能太膳，五花肉肥的太油了，茄子西红柿不吃皮，动物肝脏一律不行，香蕉和水蜜桃只吃生的，苹果要削皮，梨只能用来小吊梨汤，绿提必须是玫瑰香，柚子也要剥好的红心柚。”
　　“……”路屿嘴角抽搐几下，反手指向门口，“我把车钥匙给你，你开车40分钟有个寺庙，你去，你去里面住上一个来月，回来我保证你什么都吃。”
　　尤然晃着脑袋夹起饺子，一脸淡然的说：“我色鬼，去了容易脏了人家佛门圣地。”
　　路屿觉得这个话题不太能进行下去，手握拳抵在嘴边偏头咳嗽几声，把碗里的饺子都夹到尤然碗里，“你多吃点。”

　　尤然哦了一声，“你之前说的骗保案是什么？”
　　“那个案子之前归重案组，后来王局以交通肇事送到交警大队手里，我再想问案件结果就被他塞了这个双尸案。”路屿回答。
　　尤然夹面的手停在半空，“你是怀疑——”
　　他相信路屿这十多年刑警的直觉，而且能让他这么关注，肯定不是一两个子就能打发走的。

　　路屿秃噜几口突然说：“你今天不是说那个图案你见过吗？”
　　尤然有点意外，他手撑着茶几起身趿着拖鞋走上楼，不一会拿着张卡片盘腿坐下来，“就是这个。”
　　全黑的卡片上画着看不出来规律，类似仙侠剧阵法一样的图案，只不过是拿血红色凸显出来，红色的圆圈外还带有英文字母。
　　路屿盯着图案错愕，“这玩意儿你哪来的？”
　　“周哲家的，”尤然手指在太阳穴上，“这儿背下来的，你还不如那些情儿懂我。”
　　路屿捏卡片的动作登时就僵了，他闷声把碗里的汤喝干净，“你慢点吃，我去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