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45、Chapter 45

　　尤然把到手的调查令卷起来往后座一丢，纤长两指夹着香烟，左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察觉到车闭眼才缓缓睁开眼睛，“怎么停了？”
　　“红灯，”赵乾瞄了他一眼，“然哥，我们这次要是找不——”
　　尤然从车兜里翻出来一瓶水，冲着车窗将剩余的香烟弹走，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用手背抹了把嘴角，“事在人为。”
　　赵乾没有继续往下接，大切诺基直线开往第二人民医院。
　　“警察，调查令，你们去年的档案有电子记录吗？”
　　咨询中心的护士点头，“有的，但是如遇到系统升级的情况，信息系统很难保存该患者信息。”
　　尤然双手扒着咨询台的桌沿，“那去年5月19号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档案有吗？”
　　“稍等一下，”护士点了几下鼠标，“呃不好意思，那天电脑系统出现了故障，信息库里没有这一天的移植档案。”
　　“纸质版有存档吗？”
　　“有的。”
　　跟在身后的赵乾长舒一口气。
　　尤然似乎找到了希望，“您能带我去一趟吗？”
　　“可以，请跟我来。”
　　自打赵乾跟了尤然，这两天他就看着尤然瘦的实在厉害，饭一口没吃水也喝得少，车上的半瓶水还冰凉。赵乾忙里偷闲的时候会给尤然带份虾仁拌面，但他只挑了两筷子就推到一旁了，虾肉明明是最新鲜的，花了赵乾30多块大洋，可是到尤然嘴里似乎没什么味道，就好像连进食这种活动在尤然这里已经成为了负担。
　　食色性也。他很早以前就不曾体会过这种快乐了，只是单纯的为了一个所谓的目标而进行的机械运动，就好像他第二天早起穿衣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小白脸，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激情之后，头也不回的关上门。可是这种行为在遇见路屿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了。
　　尤然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编号，“这组，赵乾。”
　　赵乾呸呸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侧身转动架子侧面的把手，越转他下巴张的越大，“这年头还有这么多人捐骨髓啊！”
　　“你就当国人无私奉献精神从远古流传到现在。”尤然按着日期和时间找到当天的纸质档案，快速解开绕绳，“你看，捐献人路屿，被捐献人是唐霄海。”
　　赵乾手指着纸上的一处问：“那主治医生这一栏为什么是空缺？”
　　“有的话才见鬼，”尤然抽走捐献记录单，“你们过往的案件中有唐霄海这个人吗？”
　　赵乾坚定回答，“没有。”

　　“这是唐霄海从出生到现在的手术记录，”尤然抱拳站在王瑞办公室的窗台边，“倒数第二栏，也就是去年，他接受了路屿提供的骨髓，也就是匹配度相当，所以现场血迹是唐霄海的，可以联系当地拘留所放人了吗？”
　　王瑞仔细端看病历，“路屿放出来了，那浴缸纵火案是不是也可以收尾了？”
　　尤然伸手揪掉了一朵栀子花，“我是个人，不是机器，我只能在危机时刻解决我认为的主要案件。虽说路屿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但你作为他的上级，也想赶紧把他救出来吧，毕竟那个地方，不是正经人呆的。哎你要不要也进去坐坐，和高海霖一起搭个伴？”
　　王瑞刚心疼完自己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转头又要心疼自己，“路屿被关拘留所一宿直接让我想起你被关的那几年，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也不是催你，你毕竟到人事处报道已经是副队了，不能再像以前过家家一样说走人就走人，。我也还有几年退休，你们两个还有那于沐，少给我找点活行吗？”
　　“恐怕不行。”尤然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二十三年前的卷宗，这回可以给我了吗？”
　　王瑞双手交叉，跟他对视几分钟，随后从衣服内兜里翻出一把小钥匙，插/进最后一层抽屉，“你爸妈能否正名，就看这份卷宗了。”

　　此时周弘带一队人马已经在唐霄海家，“检查仔细一点，他这自制的这些都带回去化验。”
　　“是！”
　　远处买完生活物品的唐霄海走近自家平房，用手翻动门上的锁，扔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往反方向跑。
　　正在翻东西的周弘听到隐约动静，猛地回头看向门口，拔腿就是跑，“坏了！”
　　唐霄海所居住的是云阳市老城区的胡同，胡同内错综复杂，稍一不留神就会有跟丢的风险。周弘在学校里体能还算优秀，负重跑也是众人当中领头回来的那个。但在这狭窄闭塞的胡同里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加上对方边跑边往身后推各种门板木头等阻拦物。周弘见他已经消失在胡同尽头，和同步出现在胡同另一侧的警察们打了个手势，自己从另一头跑了过去，争取做一个包抄。
　　五分钟后，周弘出现在胡同最西侧，双手撑在腰间，等气喘匀之后说：“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唐霄海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喘气，甩手任凭周弘他们处置。
　　“拷走！”

　　黑色大切停在拘留所铁门前，赵乾拧下车钥匙迅速打开车门蹦了下来，尤然搓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能精神一点，随后也跟着关上了车门，听到前面已经在原地转了两三圈的赵乾说：“然哥，你说路哥关的这几天里会不会挨饿啊，吃不好睡不好的，那里面环境脏乱差——”
　　“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他会不会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已经当上这里面的牢头这件事，”尤然把香烟扔在地上，用脚底捻了两下，“怎么，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接人啊？”
　　赵乾像个望夫石一样踮脚看，“我这可是第一次把我上级送进去。”
　　“这是拘留所，混的好有人给你分被子，”尤然低头，双手插进兜里，“要真说待遇你得看跟什么地方比，像这种的，不吃不喝一天能瘦个两斤。”
　　门后传来铁栓哗啦哗啦响的动静，二人目光齐齐看向黑色大门，路屿穿的还是被带走那天的黑色家居睡衣和格子裤，衣服袖子上沾染少部分墙灰，下巴的胡茬略微有点长，唇角还有没有抠掉的死皮，整个人活像一个从沙漠里逃出来断水断粮的逃生人员。
　　赵乾激动上前抱了又抱，路屿也象征性的拍了拍他后背，反观尤然，风衣的衣摆由风吹拂着，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片刻后侧头把口罩往上提了提，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路屿脸庞，“只用了22小时。”
　　“路哥我跟你讲哈，然哥现在已经升级成为刑侦支队副队了——”
　　尤然紧盯路屿眼角下的黑眼圈，“红头文件没批下来，暂时上岗接你职务。”
　　“还有还有，你都不知道然哥忙的从你被带走之后一口饭都没吃——”
　　“吃了，吃了两口虾仁拌面。”
　　赵乾还是没能看清现在的局势，“然哥这几天睡得时间也少——”
　　“不少，4个小时，没吃药，睡太久对大脑发育和智力不好。”
　　赵乾：“……”
　　尤然有点想要逃离这种奇怪氛围，“回去以后你审唐霄海，我带——”
　　路屿看着拼命眨眼的尤然，“一起去，蒋文文的案子不足半个小时就可以解决，不差这一会。”

　　尤然，你太锐利了，这些年来，踉跄清冷，每一步走的瞻前顾后，我相信你所有的苦楚。这世上的浪漫有很多种，花店门口新鲜的玫瑰，小吃店里热乎的烧麦，好好爱自己也是一种，而且成本最小。

　　赵乾发动车的一瞬间还不忘调侃，“路哥，然哥这大切可比你的那辆手感好……”
　　后排的人没有动静，赵乾回头一看，路屿把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口罩戴到眼睛上，头靠着车门睡着了。于是一路上，赵乾和尤然各看各的风景，直到车停在一路口红绿灯前，路屿忽的醒了，他直接把口罩拉下，用手挡住太阳光线，“还没到局里吗？”
　　“没。”尤然看着窗外淡淡回了句。
　　路屿顺着尤然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人来人往，“你在看什么？”
　　“路边的那只流浪猫，流浪猫本身是不可怜的，但是你过去摸了摸它又走了，它才可怜。”
　　“要是有人可以给它个家——”
　　“是啊，要是有人愿意给它个家，”尤然转回头，关上了车窗，向后靠在椅背上，“会有那样的人吗？不计前嫌照顾它的吃喝拉撒，任由它的猫毛掉落满地，还要跟在后面不厌其烦的收拾，随时有被挠的风险。”
　　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呢？路屿，好像是从你第一次执行完任务骂骂咧咧的时候，坦白来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经动摇了，就像阳光普照大地，乌云散去。你是我遗落在人间的另一半心脏，你每向我靠近一步，我的内心就会下起一万场暴雨。
　　我的感情不是纯粹的，是带有杂质的，所以啊，等这个秋天过后，等解决完这些鸡零狗碎，等我哪天去街角给你买你爱喝的豆浆和混着蜂蜜的栗子放在你的手心，等我的病痊愈，我就带你去看我爸妈。
　　路屿挪动位置，看着尤然侧脸，喃喃道：“会有的，天下有不散的宴席自然也有无数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