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小尤》一只玮玮

38、Chapter 38

　　赵乾开启了脑中风暴模式，他呆站在原地，舌尖轻碰牙齿边缘，发出嘶的一声。
　　路屿闻声看过去，“牙疼啊？我这有止疼片。”
　　“不不不，”赵乾一个跨步，拉开凳子坐下，“我刚进市局的时候，听见局里的长辈们讲，当年三二七爆炸案，死者为夫妇二人，而且小到市局大到云阳市都轰动了……”
　　路屿眼前放亮光，“那你还听说什么了？”
　　赵乾嗯了两声，“记不大清了，就记得被封成了绝密，一直没有归档，也一直没有找到凶手。”
　　“爆炸案里去世的是副厅级人物，当年和韩厅王瑞还有我家那个老头是同事兼朋友的关系，是尤然的爸妈。”路屿呼出一口气，“我尝试动用我公安内/网，我爸妈的人际关系，什么方法我都用了，可掌握的证据太少了。你说的很对，现在横插出来一个魏铭的案子，看似是把矛头指向我和尤然，可矛头直指当年旧案，背地里到底是谁在操控都说不准。”
　　“能不能是尤哥爸妈在天之灵安排的？那这是不是也太巧了！”赵乾兴冲冲的把纸条往兜里揣，“我智商不如尤哥，但咱退一万步来讲，怎么就这么巧，有人知道你们要去复勘现场？魏铭刚好出现在那段时间里，而且这个人应该对我们救援的行动路线也了如指掌，你和然哥来医院没多长时间，我们就接到了报警电话说魏铭死在天润西麓府。”

　　路屿对赵乾这段话非常肯定，“你小子聪明了，还记得冷滦吗？就那个发了疯的女的，当我们抓到钱云鹏后，冷滦开始操控网页杀人，我们二查现场，现场着火了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得知了我们的行动计划。我起初怀疑是尤然自己在搞些什么，但我越想越不对，因为每次尤然都和我一起出现场，就差一起上厕所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他。”
　　赵乾吞了一口唾沫，手指都在发抖，“你的意思是我们局里，不能吧，我从毕业就跟你出现场，尤哥聪明是聪明但是他身边必有你，完全没有时间单独行动，周弘妻管严，下班陪女朋友，加班就在局里睡觉，呼噜比天大，韩玲是韩厅的千金，背景跟个白纸一样，杨群天天被娄姐抓着做血液鉴定推算人骨方程式，隔壁那几个主任更不用说了，被你和尤哥搞得指哪打哪，俩手都不够用的，再往上，就是王局刘局了，刘——”
　　“你这样，你先回局里，我这没什么事了，就等这吊瓶打完。”
　　赵乾看路屿用被子挡住的手一直指向门外，迅速恢复以往神情，兴冲冲的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这也没什么事，不用翻牌子让哪位警花过来看着？”
　　路屿左耳听完右耳就冒了，“你这样，你让韩玲……”

　　“韩玲不行，韩玲被火乐主任使唤的两天没睡着觉了，你这会叫她过来，她能在你面前挥舞40米长刀。”
　　“你搁着胡咧咧啥呢？我要蒋文文那起案件的所有资料。”路屿微蹙眉头，“最好还有魏铭的，反正也是被关着出不去，看报告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路哥，这好像不太行，你现在嫌疑最大，已经被停职了。”赵乾夹着尾巴小声说，边说边往门口挪步子，“就是，上面下来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路屿蓦然发觉，“那我干坐着，做法事啊？他那屋现在怎么样了？”
　　“那要不我再出去看看？”
　　“我去，”路屿从架子上取下吊瓶托着，“我就不信尤然真没什么事。”
　　“路队！”
　　“路队！”一便衣浑身上下一激灵，赶忙站直，“王局刚走，病房里现在什么人也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上级去哪了，要不然我们打电话问一下？”
　　“……”
　　赵乾瞪大眼睛，“刚走？屋里乌泱泱一帮人都走了？”
　　路屿什么也没说，从赵乾兜里掏出手机就开始给尤然打电话，然而打了四次，四次都显示无人接听，脸色越来越差。
　　“屋里的病人呢？”
　　便衣：“屋里现在连个苍蝇都没有。”
　　路屿盯着手机屏幕，随后拨打了王局的号码。电话那头王局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喂——”
　　“我，老头，尤然呢？”
　　“那什么，你先听我说，这个事情讲起来有些复杂，”王局呃了半天，“我们最开始只是询问，等到后来尤然有些应激，加上他一直对这些主任有抵触……”
　　赵乾听到复杂之后就不敢再往下听了，在一旁念了半天都阿门。
　　“老头我跟你讲，你要是跟他胡来我路屿能把你办公室拆了，”路屿怒火火苗窜的老高，“你当时让他参与第一场案件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想到，他是个不服管的性子，我也没什么耐心，他命从最开始就是我捡回来的，他的生死早就和我绑在了一起。我不管你给他关到哪屋了，我必须要见到人，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见到人。”
　　“哥，咱这么跟上级讲话，合适吗？”赵乾担心着问。
　　路屿看了一眼显示正在通话中的屏幕，“合适吗？现在人没了，病房里连个影子都找不见，我他妈倒想问问这老头做这些合适吗？！”

　　对面连个话音都没接上就被挂断了电话，路屿把手机塞回赵乾手里，回到病房用毛巾压着手背把针头一拔，迅速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找出车钥匙头都不回就往门口走。
　　赵乾跟都跟不上，“路哥，咱吊瓶还没吊完呢！”
　　“吊瓶吊完尤然能被那帮老妖怪炖汤。”路屿一把拉开病房门，“你看过西游记吗？87年的那个，唐僧被抓进盘丝洞之后那几个蜘蛛精馋成什么样？要不是磨磨唧唧早就下锅了。”
　　赵乾小声嘀咕，“然哥也不像唐僧啊……”
　　“可是那些老帮尅比蜘蛛精还他妈恐怖，王老头都奈何不了，尤然还是个病秧子，真要动起手来一老一弱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精壮男力，晚去一步你连头发茬都看不见。”

　　“那么多人牺牲了，怎么就你一个能活着回来？”
　　“身为公安人员就要把生死看的轻一些，因为你身后不止有你自己，还有一整个国家……”
　　“李昱鑫下达的任务我们是批准的，是确保无误的，为什么你会这个耿耿于怀？”
　　……
　　噪音吵的尤然脑袋阵痛，几乎是要把他的神经连带着海绵体一同扯出来，声音近而又远。尤然坐在黑色椅子上，手腕处还锁着镣铐，他晃了晃，耳朵凑近听，好像要比上次路屿锁着他的那个材质要好。铁窗外的栏杆将一小块蓝天分割开来，审讯室的角落里，是开了机的闪烁着绿光的监控设备。
　　“李昱鑫到底死于你手还是他自杀，为什么枪上会有你的指纹？”有人严肃的问。
　　“你看我的样子，像知道些什么吗？”
　　“你们明明逃出来了，为什么他还是死了？”
　　“你问我我问谁，你自己长眼睛不会去看吗？”
　　“他有什么理由自杀？”
　　“你问我？我给李昱鑫烧柱香，让他亲自跟你讲，你看这个方法可行吗？”
　　“李昱鑫没有理由自杀。”“你们是从那里一起逃出来的，任务成功了他为什么自杀？”“你和他直接到底是什么关系？”
　　……

　　这些问题在尤然脑子里已经打好草稿分出来个一二三四，他甚至能模仿出来那人询问他的语气，就连脸上的神情也能复刻三分。这些话像是惊雷一样贯穿他的耳膜，直接刺入脑髓，审讯他的灵魂——
　　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五年的提心吊胆，一日复一日的苦痛折磨，功勋成就说出来都能让人为其鼓舞拍掌，可被李昱鑫的一枪打得血肉模糊，中间到底牵扯着什么？
　　真是我自己精神分裂吗？
　　真的是我忘恩负义给了他一枪吗？

　　“王叔，你说过我回来帮你你护我周全的！我现在不干了，你放我出去！”尤然手握拳疯狂敲打桌面，他的手腕被镣铐磨得发红，然而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神经质的重复着：“我说了放我出去！你们是聋子听不见吗？！”
　　我求求你们让我走吧，这顾问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当了，我不想回想起那些血淋淋能扒掉我好几层皮让我痛不欲生的往事了，我宁愿在医院里被束缚带绑着，带有红色的手环，也不想再去摸肩上佩戴的警衔了。
　　尤然拼命挣脱，整个后脑猛的往椅背上磕。
　　我不想醒我也不愿意醒。

　　这不是审讯室，更像是隔离间。屋里连张单人床都没有，只有两个相对的写字桌，还有一个复古的老式台灯。
　　其余什么都没有。
　　整间屋子静谧而且，空旷。
　　不，不是空旷，是，黑暗。
　　他咳嗽了几声，大概是牵扯到之前伤口了，“有人吗？”
　　门外安静的可怕。
　　他声音有些嘶哑，“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

　　尤然的手腕已经被磨得有些出血，他咬牙忍着痛，反拧过自己的手腕，听着骨头的咔嚓几声响，重获自由。
　　他跑了几步咣咣凿门，忍着血腥气吼道：“都他妈死了吗？我要出去给我开门！”
　　随后他单手拖过椅子，挥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往门上砸，差不多有个几下后他把椅子往地上扔，大口喘气，胸膛起伏剧烈，一段时间过后他背靠门喃喃道：

　　“路屿，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回家了？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