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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反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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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虽然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可到底男子和女子的身体素质不一样,女人人高马大的,跑起来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月之,月之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心道不好,手上蓄力,转身又朝女人挥了一刀,刀子砍在女人的一条手臂上。
见了血,女人又痛又怒,看向月之的眼睛泛着红血丝,满是暴怒。月之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女人也发了狠,拼着受伤的风险死死握住月之持刀的手腕,月之吃痛,手不由自主的松了。菜刀“哐当”一声落地,女人露出了轻蔑的一笑。
月之心里越发的慌了,他继续大声呼救,女人越发的被激怒了,她握着月之的手腕狠狠往身前一带,大声吼道:“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不,你不是月之公子,我的月之公子那么高贵典雅,绝不是你这个粗鄙的乡野村夫!”
月之越发的觉得女人疯了,眼见就要撞进这个恶心的怀里,他咬牙用另一只手撑在了女人的胸口,阻止自己与她有更多的身体接触。女人使的是狠力,月之那只有旧伤的手堪堪将好,被这么狠狠地一压,瞬间从手掌手腕传来一股钻心的痛,痛得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登徒女!你在做什么!”王婶的怒斥声传来。
他们这儿闹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周围的邻居听到声音纷纷探出头来看。月之听见王婶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是佛祖保佑,今天王婶没出工,正好在家!
王婶正坐在家里看着夫郎和小儿子一起包饺子,享受天伦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喊救命,动静还不小,立刻就拿起桌上的擀面杖冲出去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正抱着隔壁赵家妹子的夫郎,而赵家夫郎明显是在挣扎。
好家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人家夫郎?!
王婶的正义之魂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提着擀面杖冲了过去对着女人的背就是一棍子。
“嗷!”王婶到底是干体力活的行家,这一棍子力气可不小,打得女人顿时跪在了地上痛呼。
月之趁势立刻挣脱了女人的钳制,躲到了王婶的背后去,边大口喘着气,边解释道:“多谢王婶相救,这个陌生的女人忽然闯入我家中,被我发现之后还欲行不轨,我只能逃出来向大家求救。”
王婶闻言,看向女人的眼神越发不耻,抬手就想再来一棍,这时,跪在地上的女人忽然抬头以一种伤心欲绝的眼神看向月之,道:“月之公子,你怎可如此翻脸不认人,你我这么多年的关系和交情,怎么就成了陌生人?”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里一阵哗然。月之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也意识到了女人的这番混话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王婶一时也愣了,收了手,看向月之问道:“赵家夫郎,咋回事啊这?”
月之闭了闭眼,他心知此事若不在现在解释清楚,之后怕是百口莫辩了,只是若是说出他曾是风尘中人,日后左邻右舍会如何看待他,会如何看待他妻主,流言蜚语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
月之抬起眼,声音异常的冷静,说:“什么关系?什么交情?听过我弹琴的小姐千千万,我哪里有本事每一个都记住?我连你姓谁名甚都不知道,你私闯名宅、胡乱攀咬,应当扭送官府去!”
女人看着月之的眼神越发的愤恨,她冷笑一声,道:“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关系?当然是秦楼楚馆里恩客与哥儿的关系了,你说不认识我,呵呵呵,你不认识我,这银子总认识了吧!”
女人彻底疯了,她从衣服里掏出了几粒碎银,狠狠的朝月之砸去,“若不是我们用这银子往你身上砸,你做得了花魁吗?你对得起我们吗?你以为嫁人就可以甩掉过去的一切了吗?我告诉你,没门儿!”
月之的手一直在抖,银子砸在他身上他却没有后退半步,“你们觉得我琴弹得好,看得起我,愿意花钱来听我弹琴,你们能从琴声里得到须臾的快乐和放松,那我们就是钱货两讫,这买卖很公平。我能做花魁固然是因为能为楼里带来银子,可你们之所以愿意为我花银子,难道不是因为贪图我的美色,喜欢我的琴音吗?这么多年,在台上弹琴,我自认相貌尚能入目,琴声从未出错,还是你觉得我已经年老色衰,对不起你花的银子?还是说我曾求着你给我花银子了?”
月之嘲讽的勾起嘴角笑道,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的背脊却挺得越来越直,“我是堂堂正正的从得涧楼里赎身走出来的,卖身契已经回到了我自己手上,凭什么不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要说对不对得起,这个世上我只对不起我妻主一人,她为我出了那么多银子赎身,我却连一首曲子都不能为她弹奏。”
王婶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然后走到女人身前,凶神恶煞的说:“你这登徒女若再胡搅蛮缠下去,我这就把你捆了送到官府去。”
说罢王婶回头,朝王叔喊道:“孩子他爹,快把我们院子里那麻绳拿来!我得把这小崽子捆了,等赵大妹子归家了处置。”
女人呲牙裂目似乎还想说什么,王婶一看,心道哪能再叫她说出点什么,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条擦汗巾塞进女人的嘴里。再说点啥赵家夫郎怕是命都快没了,瞧他一脸煞白得好似快要晕倒,这若是叫赵大妹子看到可不得心疼死。
想啥就来啥,赵清欢正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她远远的看到自家门前围着一圈人,心里一沉,赶忙快步上前去,然后就看见月之笔挺的背影,她敏感的捕捉到他垂下的一只手在不断颤抖。
因为有人挡着,赵清欢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匆匆的从几个街坊邻居中间穿过,来到月之身边,轻轻的从下面握住了他颤抖的手,这一握才发现他满手冰凉,可现在正值伏天,是最热不过的时候。
月之先是一颤,随后熟悉的味道传来,他侧头看到赵清欢满怀关切的目光和手心的温度,瞬间,一直撑着他的一口气松了一些,笔直而僵硬的背脊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嗓音里透露出的委屈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妻主……”
赵清欢被男人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原是最清隽不过的五官,此时看上去却显得尤为可怜,一双鸦青色的眼瞳在浓密的睫毛下泛出一丝丝水光。赵清欢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月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婶没想到赵清欢这就真的回来了,她刚好把女人给捆了,见到乡里乡亲的都围着在看热闹,连忙揪着人说道:“赵大妹子回来了就好,走走走,详细的事儿都上我屋里去说,大家伙也都散了吧,这事儿到底谁没理也都一目了然了,在这个毒日头底下站着也不怕中暑喽!赶紧都归家去喝凉茶啊,走了走了!”
赵清欢也看见了被绑着的女人,以及女人怨愤的眼神,她一边心里默默的猜测发生了什么,一边扶着月之有些发软的身子朝王婶家走去。
进了王婶家,阿礼已经被王叔赶去了里屋做作业,女人被王婶仍在了院子里继续晒着太阳,赵清欢搀扶着月之在堂屋里坐下。
“来,小月,先喝口凉茶压压惊。”王叔给几人都倒上了凉茶,还特意把月之那一碗推到他面前。月之伸手想端起茶碗,可他的手仍然不停的在颤抖,险些把茶都洒了。
赵清欢赶忙替他端住碗,然后把碗送到他嘴边,小心翼翼的喂着他一口一口喝着凉茶,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他的背。
王婶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一整晚凉茶,然后擦了擦嘴巴,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同赵清欢说了,在说到那女人想把月之抱在怀里轻薄还意图泼脏水时,赵清欢气得站起身,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朝地上的女人狠狠踢了两脚。
“混蛋!你这个混蛋!”
女人身上被捆着,嘴里被塞了擦汗布,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月之的妻主,她也很生气,可王婶的绳子捆得很结实,她哪里都动不了,只能“唔唔唔”的怒视赵清欢。
王婶也不去拦赵清欢,试问自家夫郎遭遇了这种事,天下哪个妻主能忍住?何况这赵大妹子一介读书人,细胳膊细腿的能打出什么事来呢?
月之坐在堂屋里略微有些缓过来了,他看见正在为他出气的妻主,开口道:“妻主,快些进屋来吧,外头晒,小心过了暑气。”
赵清欢听到月之说话了,立刻调头就回去了,月之见她脑门上都是汗,抬手便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这时他的手已经不怎么抖了。
还在院子里暴晒的女人看见这一幕简直要气炸了。
赵清欢眼尖的瞧见月之手腕上有一圈红肿,立刻心疼的不让他再乱动了,“手腕怎么成这样了,身上还有哪里疼吗?”
月之摇了摇头,乖乖的回答:“没有了,她倒是被我砍了一刀,手臂上。”
赵清欢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砍得好!明天我就给你去买个匕首,以后你就随时带着。”
“咳咳……”王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小两口的谈话,“赵妹子,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人?送官府去么?”王婶虽然这么问,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想息事宁人的,她们平头小老百姓,看到衙门心里就犯怵。
“不能送。”
还不等赵清欢回答,王叔忽然插嘴道,他瞧了一眼院子里的女人,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不能送,妻主,你忘了咱表家的松儿了吗?”
王婶一愣,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叔看了看月之,又看了看赵清欢,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两个还年轻,有些事儿吧……哎,只能说这世道对男子太过苛刻。”
王婶见王叔迟迟说不下去,便接过了话头,说:“松儿是我的侄儿,生得水灵又乖巧,有一天他出门给人送绣的帕子,回来的稍微有些晚了,然后,然后被登徒女在野林子里给……给糟蹋了。”
王婶说到这儿实在气愤不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登徒女后来被找到了,也送了官府,可官府娘娘审案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询问我那可怜的侄儿,在公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最可恨的是,那登徒女竟然狡辩说是我侄儿故意勾引她!说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回家的男子本身就是……哎!”
提起这事,王叔也气愤得很,接着话头道:“这不是欺负人么这是,松儿好好的走在路上,怎么就是勾引了!我瞧那官府娘娘就是个偏心眼的。”
王婶赶忙拉住王叔不让他再多说,只是心里也是不愤的,“最后,那登徒女不轻不重的被判罚了点钱,关了几天又给放了出来,可我那侄儿,一辈子都被毁了呀!还平白的被冠上了个‘勾引人’的帽子,这多委屈啊!原先那么有灵气的好儿郎,如今……如今成了行尸走肉一般,害人呐!”
“所以王叔才说不要送官府,是怕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是吗?”赵清欢神情复杂的说,说实话,她原先是想把那女人送官府的,让她受到制裁。
王叔叹了口气,说:“是啊,尤其,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小月说……说之前做的那份工,我们知晓小月的为人,自然不会多想,可别人,官府的人,恐怕不会这么认为。”
月之静静的听着,他的脸上倒没有很多的惊讶,仿佛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他平静的附和道:“多谢王婶和王叔为我忧心,王叔说得在理,也许上了官府,官府娘娘也会认为是我举止不端,与前头的恩客藕断丝连,才有了今天这事儿。”
“胡说!”赵清欢怒道,不过她懂得月之的顾虑,也懂得王婶王叔的言下之意,可嘴里的这口气却怎么都咽不下,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然后一条说出来有些不那么光彩的计策出现在了脑中。
“我想到办法对付她了,送官府也太便宜她了。”赵清欢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