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成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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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导口中的那尊神便是《牧风少年》原动作导演，连灯雨；周伊所说的《牧风》前两季飘逸潇洒的打戏都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自一年前《牧风》第三季正式启动，齐导就不遗余力地请这位大佬重新出山，但奈何大佬醉情山水，那会儿还有剃度出家的打算，怎么都不肯赏脸下凡。
而今到了最后收尾润色的当口，大佬却点头同意，还让齐导录音为证，说他过两天就飞来S城。
“我本来调侃他说是不是看收尾了，就过来摘桃；但他告诉我，他过来不是来给第三季收尾润色的，第三季的打戏张力足够，而且风格稍有转换也能让观众眼前一亮。”
初吾和周伊一道垂头，盯着那被齐导拍得砰砰直响且瑟瑟颤抖的长条桌子，耳边却又是人波澜不惊略带沙哑的徐徐阐述。
周伊眨眨眼：“我感觉齐导快精分了。”
初吾回给他一个眨眼：“他老人家一直都这样。”
“所以你们猜，那尊神过来干什么？”沙哑的男低音慢条斯理发问，而桌面却又是两声“嘭嘭”山响，吓得夫夫俩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滑坐下来。
初吾扒拉着周伊坐稳身子，陪笑说道：“猜不到呢，还请您明示。”
“他来收徒啊！我真的，我早些年就想跟他学，但他看不上我。现在好了，他终于同意收徒了！”这回便是语气都跟着手上的鼓点上扬，齐导差点没手舞足蹈起来，“你们猜他决定收谁为徒？”
这还用猜吗？初吾叹气，好在他也了解导演就是这真诚的秉性，于是一五一十道：“收乘乘吧，第三季的打戏基本都被她那小丫头包圆了。”
“什么小丫头？人就比你小两岁，倚老卖老可要不得。”齐导蹙眉，煞有介事地屈指敲了敲桌面。
“怎么说我也是我们工作室的老大吧？”初吾梗梗脖子，装作不服气道。
“哦，老大。”齐导微笑。
初吾瞬间低头：“不敢不敢，您是老大，您是。”
周伊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哦，对了，乘乘那丫头呢？”齐导这才想起当事人，左右张望着，“刚在办公室没看到。”
“我给她和小除放假了，这会儿他们俩应该在哪儿玩儿呢。”初吾道。
“其实说实话，小五，”齐导这会儿平静下来，严肃道，“我还是不太赞同你把席除那小子留下来。”
“老大，我要把他再开除，咱工作室是真没人了。”初吾无奈苦笑道，“您知不知道，因为您这高标准严要求，工作室快半年没新人进来了。而且小除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在分镜方面他可是个天才，另外动作啊神态啊都极具张力......”
齐导难得没听他讲完，叹息打断道：“可那孩子，他是个色弱啊。”
“上色部分不是有我们嘛。”初吾说，语气里也不免勾了丝惋惜，“而且万一以后有那医疗技术，可以治好色弱呢。”
“那也都是以后的事情。”齐导说，“我只知道，现在画画于他来说，不是件容易事。他不可能待在工作室给《牧风》画分镜画一辈子，如果他想凭借画画这门手艺吃饭，他就必须得有自己的作品。”
“他现在还年轻，做点儿别的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在画画上面死磕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也是为他考虑。”初吾神情越发严肃起来，“他自己也有跟我来说过您给他的建议，以及他自己的顾虑。”
“然后我问他，即便当初知道自己有眼疾并不适合画画，那为什么还一直自学着坚持？他回答我说，因为就是喜欢嘛，哪怕自己有时辨不清楚颜色，但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作品色彩的称赞，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当然您也知道，我是个极为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听他这么说完，我就给了他一个承诺，说只要他愿意画一天，就待在工作室一天，愿意画一辈子就待一辈子，工资每月照领，我还给办五险一金。”
“你这是在反讽我冷酷无情吧？”齐导缓和了神色，调侃笑道。
“我哪敢啊！我这是在解决员工和大佬您的后顾之忧嘛。”初吾也立马回归之前的狗腿模样。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三下斯文的敲门声，很快门缝里便探进来一只头，略微哀怨地说道：“吃饭去吧，老师，我快饿死了。”
是白石，白副导。
由于身体虚弱，白副导纤细如弱柳扶风，走路过来都不带声儿的，突然出现总是把初吾等人吓个半死。
而齐久导演神色如常，起身冲初吾周伊摆摆手，说：“那我先和白石去吃饭了，你们随意，午休愉快。”
“嗯嗯，午休愉快。”初吾说道，和周伊点头如捣蒜，目送着齐导出门领走那只白衣白裤白鞋还姓白的“阿飘”，空气骤然恢复阳间的流通速度。
初吾往沙发背上一倒，而后与周伊的肩膀硬碰了硬。
咝，有点疼还有点好笑，俩人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就开始颇有默契地“嘎嘎”发抖。
“哎呀，这下可算能过‘二人世界’了。”平静下来后，初吾忍不住跟周伊开玩笑，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莽撞。
以前念书时也经常嘴上没个把门，现在怎么说也是领了证，再这么开玩笑不太妥当。
初吾想要道个歉，却发现周伊正盯着他默默地出神。
好半晌，周伊笑了笑，不说话。
周伊很享受单独和初吾在一块的时光。
以前上学每逢期末考试复习周，他们俩总会逃离学校，去S城大大小小有名的没名的咖啡店书吧茶室打卡。
在打卡的过程中，慢慢复习。
从来省吃俭用的贫困男大学生周伊自然没钱敢这么浪，但初吾有钱。
初吾有钱且他还是个嘛事儿都穷讲究的大少爷。
因为嫌弃到期末周，学校图书馆、自习室人山人海，不愿跟人抢座占座的他决定自行找地方舒舒服服地自习。
而大一期末，周伊处在被饿死的边缘，晚上站阳台跟父母打电话讨要生活费未果，想着从阳台跳下去，六楼应该会直接毙命。
不会半死不活就很好。
他正胡思乱想，身后就传来某人电动牙刷的“嗡嗡”声。
初吾嘴角挂着牙膏的白沫沫，含含糊糊地说：“伊伊，明天跟我一块去复习呗，正好可以互相监督。”
而后他漱完口，把周伊往宿舍里一拽，按到他那垫了软枕靠背的椅子上。
他弯腰从书桌下的柜子里翻出一袋果酱面包和一瓶酸奶，“这个超好吃的，你尝尝。”
大概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周伊一直不愿意多麻烦别人什么，如果不是初吾锲而不舍地刨根问底，他也不会将自己家的情况全盘托出。
初吾，还有另外两个室友都是很好的人，有他们的帮忙，周伊这四年的生活过得还算不赖。
他也丝毫不意外初吾能给工作室成员那样一个承诺，初吾是天底下最最好心肠的人，谁有麻烦有困难，肯定尽心尽力地帮。
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初吾和他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他会对那人怎么怎么好呢？
想一想，就有些......也不是有些，是很嫉妒啊。
周伊轻悄悄地放下动画厚厚的设定集，这时候初吾全身心投入工作，自然不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喜欢没事儿盯着初吾看。
双色的眼睛，脸侧俊逸又不是柔软的轮廓线条；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但很软。
他偷偷地，畏畏又缩缩，在心里把初吾的样子描摹过成千上万遍。
像个痴汉，好吧，他就是个痴汉。
而且进行痴汉行为的时候还得提着一颗心，以免初吾忽然回过神来看他，视线相撞会非常尴尬。
他不会让初吾发现他在暗恋，毕竟他太贪心了，还是想着和初吾继续做朋友，到三年后，到一辈子。
被发现了的话，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初吾了。
嗯，糟糕，初吾抬头了。
周伊立马把画册重新举起，装作漫不经心地翻阅。
“伊伊，你要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到处看看嘛。”初吾擎着电子笔微微笑。
“你们工作室就这点儿面积，我早看过了。”周伊兴致缺缺道。
“那我陪你聊天。”初吾很是体贴。
周伊笑出来：“你就不怕图画错啊？”
“这没事儿，我可以一心二用嘛。”初吾转了转笔，得得瑟瑟道。
“那我想听你们工作室成员的故事。”周伊思忖片刻，认真道。
“哦，他们啊，也没啥故事。就乘乘是齐导从药店里捡到的，小除是自己送上门的。师兄......我习惯叫白石前辈师兄，因为他老师是齐久导演嘛，我少时学画受了很多齐导的影响，四舍五入也算是齐导弟子。师兄就是跟齐导一块来的，他们俩一直住一起。”初吾重新低了头，一面笔走龙蛇，一面滔滔不绝。
周伊听完感觉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要从药店里面捡乘乘？”
“这个啊，我刚不是说嘛，乘乘这丫头是学护理出身，那会儿在药店里就职。有天齐导去买药，正好撞见小丫头上班摸鱼，在废弃的药品单子背面画画。齐导打眼一瞅，觉得这丫头不错，就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工作室。然后小丫头找了个周末下午过来，随手画了张草图，齐导就直接拍板说好，录用你了。我当时在旁边，一脸问号，反都没反应过来。真的，其他人来面试，齐导就要问一大串专业知识，把那群小年轻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有些还没等到拿笔画画的环节，就自动退出面试。就对乘乘一个，齐导泄洪式放水。但事实上也证明，这丫头是天赋型选手，在工作室受了齐导和师兄一些专业方面的指导后，画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我刚给你看的片段还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真要属大结局那段，待会儿要不忙了我就给你找......”
“打住啊，打住。”周伊失笑道，“您这商业机密，咋老是给我看呢？”
“唉，你又不是外人。”初吾照例调侃回嘴，却又下意识地顿了顿，没有把那下句补充。
周伊是感觉心口那块不舒服了一下，但又明白自己没道理不舒服，只是转移话题问：“那小除眼睛色弱又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话，情况就稍微有点复杂了。”初吾语气如常地继续说道，“小伙子功底不错，问了些专业问题也都答得上来，但是预录用的时候他跟我们坦诚说，他眼睛有一点小问题。齐导是站在多年从业者的角度劝他嘛，觉得他要这么一条道走到黑太辛苦。我就说让他先试试，不负责上色部分就好。来工作室那会儿他才十八岁吧，刚上大学的年纪就不读书了，说是志愿被人改了，本来他是要去读S城的美术学院，艺考都通过了嘛，但那人把他第一志愿改成了一幼师大专，剩下的几个志愿都乱七八糟填了些野/鸡大学。他发现时已经晚了，系统提交，他只能开学去读那大专。”
“他说他为了艺考都已经花了家里留给他的积蓄，不能再去读专科蹉跎人生，就直接从家里来到S城这边，打算一边打工攒钱一边准备复读重新考试。结果在网上刷到了我们工作室的招聘信息，就想着来混口饭吃。等《牧风》正式上映了，我就打算催他抓紧时间复习，明年接着考美院，当然他自己也挺自觉的就是。”
周伊沉了目光，不自觉又凝望着初吾的侧脸，垂到鬓角的卷毛晃啊晃，怪生气勃勃的。
“你这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周伊轻声说。
“我还年轻呢，哪有那么老！”初吾不服气说，想装模作样摔个笔又发现这玩意儿连着数位板摔不起。
“已经二十二了，四舍五入一下就二十五，再入一下三十岁了。”周伊一本正经道。
“你这数学算的，珈哥听见是会吐血的程度。”初吾义正言辞道。
“不过说到珈哥，”周伊把腿上的画集放一边，起身走到初吾跟前，“我们是不是得找个时间把他和法哥约出来，好歹跟他俩说一下我们这情况？”
“嗯，也是，咱俩要在一块三年，不跟他们掰扯清楚以后肯定惹麻烦。”初吾点一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狡黠一笑，“正好也可以找他俩要个份子钱。”
“你信不信等我们以后真离婚了，他们是会把份子钱要回去的。”周伊叹息道。
“说的也是，我还记得我大学那会儿失恋，法哥把他那MP4送给我消愁。后来我不愁了，他又把MP4要了回去......”初吾捂脸。
“人那叫勤俭节约，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大少爷啊？”周伊打趣他，现在初吾是彻底放下那段感情了，说起来都是用的戏谑语气。
周伊因此得了些宽慰，其中是有他的私心存在，但更多是对初吾终于释怀不再难过而感到欣慰。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搁上初吾柔软且蓬松的发顶，摸一下，手感很好。
再摸一下。
初吾：“那啥，你撸猫呢？”
周伊：“是啊，给爷‘喵’一声。”
摸舒服了就忘乎所以，周伊不自觉脱口而出，垂眸就跟初吾大眼瞪小眼。
嗯，需要补救一下吗？
周伊不知道找补什么话，但摸着初吾头发的手也没舍得放下。
好半晌，初吾嘴角抽搐一下，无可奈何地开了口，哼道：“喵。”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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