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碌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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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就是我要见的人，柏野，和我一样，是十三班的学生。”
互相打过招呼后，林习远特地把刚刚吵吵嚷嚷的严律己拉到了柏野面前。
“柏野姐姐好。”严律己哆哆嗦嗦道，差点儿没给比他矮半个头的柏野鞠上一躬。
“叫什么姐姐，叫嫂子。”柏野笑眯眯道，“我听你哥说，你私下是这么喊我的。”
严律己下意识瞅了瞅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周伊，鼓起勇气说道：“早恋是不对的，姐姐。”
“我有说过我早恋吗？”柏野反问。
严律己一下被噎住，“但你让我叫嫂子......”
“嫂子和姐姐都只是个称呼，和早恋有什么关系？”柏野不慌不忙道，“您说是吧，周老师？”
“你普通话好标准啊，柏同学。”周老师微微笑。
“那不说明您的教学很有成效嘛。”柏野一本正经道。
“周老师，您被她带跑偏了。”严律己弱弱地提醒道。
周伊轻咳一声：“那个，我也觉得姐姐和嫂子只是称呼问题，你喊哪个更习惯就喊哪一个吧。”
严律己：“忽然感觉全世界把我抛弃。”
“我其实很想不通这家伙怎么会想到恋爱哪方面，我说我早起是为了学习，他死活不听，硬是要跟着我来。”林习远趁机说明前因后果，“于是今天早上把柏野约过来，让他见一见他臆想中的‘嫂子’。”
“我这不是关心我哥的学习情感生活嘛，谁知道他都不怎么领我的情，我这不得已才强硬要求来见一见柏姐姐，怎么就又成我臆想了？”严律己不服气地学着他哥的腔调反怼。
俩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是把对方排除在聊天者的话语体系里。
“好啦好啦，校门开了，都进教室准备早自习吧。”周伊适时打断道。
“那律己这小子就拜托您了，周老师。”林习远说道，顺手松开了对严律己的桎梏。
“嗯嗯，你和柏野去吧，你们课程忙，别多耽误。”周伊摆摆手，应承道。
“那谢谢您的吐司面包，邹老司，有缘再见。”柏野欢脱地朝他一敬礼，语调和她那清冷的声线完全不搭。
“有缘再见，柏同学。”周伊哭笑不得。
只留严律己愤愤咬牙，而后收到他哥的眼神警告，唔。
待到那俩高年级的学生走远，周伊说：“现在进学校吧，已经看不见你哥和你嫂子了。”
“周老师，我只是想搞清楚林习远为什么成绩下降，这件事儿有那么难吗？”严律己仰天长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但据研究表明，中学生谈恋爱与其学习成绩的高低并无直接相关性。”周伊却并不给小同学面子，“边走边说吧，别迟到了。”
“与早恋没关系，与他自律性也没关系，那与什么有关系啊？”严律己边跟上周伊的步伐边嘟嘟囔囔道，“而且那评分机制也是，明明林习远初一到初二的上学期都在年级前三，怎么因为他初二下学期成绩掉了还有诊断考试没考好，就把他直接送去十三班呢？不是说好会结合前面的成绩表现一起计算的吗？”
听学生抱怨着，周伊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运算的具体机制，忽而停住脚，问：“你说习远有一年半的时间都是保持在年级前三？”
“是啊，他还考过两次第一呢。”严律己不明所以地补充道。
“那他成绩下降是降到了哪个程度？”周伊又问。
“我只找到了一张他初二下学期的成绩单，是保持在年级前五十。”严律己回答，“但诊断考的成绩我没看到，学校也没有张榜。”
周伊蹙了蹙眉，身旁人来人往，他也不好和学生多做停留，只得和学生边走边继续说道：“根据我对机制的了解，就算你哥诊断考掉到全年级后百分之十，以他之前的成绩至少会被分在五六班的位置。”
严律己圆框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
周伊摇摇头，不放心地补充道：“可这也是我个人的推测，不一定是你哥的真实情况。”
忽而学生抓过他衣袖，急切道：“老师，档案！我们去找林习远的档案，那里面肯定有他的真实成绩！”
“你冷静点儿，律己，学校的档案库肯定是不准闲杂人士进去的。”周伊无可奈何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哥哥，怕他在十三班影响前途，但我们有时候做事不要那么一根筋嘛。”
严律己有点蔫儿，讪讪地放开了周伊的袖子，“我也没一根筋啊，他成绩下降的所有可能我都有想过。”
“不要光往成绩下降这一个方面想。”周伊提示道，“想想你哥为什么要藏成绩单，以及观察一下你哥对于在十三班学习的态度。”
严律己愣了愣，叫嚷着：“好复杂，我不想了。”
周伊忍不住笑，正好也和学生穿过了林荫小道，在晨光的碎金里迈进教学楼的走廊。
“对了，律己，小长假过后开家长会，你妈妈们会参加么？”
“啊，她们，我都没敢指望过，肯定到时候又是工作忙。”
“你妈妈她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严妈妈是《今晨报》的主编，林妈妈是那报社的记者。”
“哦，难怪你文字功底不错，是家庭底蕴啊。本来想着开家长会，到我的讲演的部分了，就念一篇你写的随笔水时间，正好让你妈妈们也感受下她们儿子的文采。”
“别吧，老师，你当场杀了我都行，别给我妈念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咳咳，大家好，这里是□□50，乘乘吐槽频道。
本频道已经上线一年，专门吐槽“第五”动画工作室的奇葩日常。
嗯，你问我是谁？
虽然我最近没什么戏份，但我的名字你记不住吗？
冯乘乘，乘风破浪的乘，跟“浪奔浪涌”没什么关系！
好啦好啦，话归正题，我正在《牧风少年》平台发布会的现场向您问好；左手边呢就是我们工作室的主心骨，齐久导演；左手边的左手边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兼大股东，初吾先生。
完蛋，发布会开始了，我得狗在俩大佬旁边划水，下次聊，拜了个拜！
冯乘乘，当代动画工作室的一喜欢摸鱼划水的普通社畜，人生第一次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百十号大活人和各种一闪一闪晃眼睛的摄像头，咬牙抖腿踩着自己三公分不到的高跟鞋钉死台前，想象着自己是一棵树，随风落叶随雨开花，绝对听不懂这些人类各种莫名其妙的哔哔赖赖。
腿抖脚疼，还得保持着腰杆儿挺直不弯，面上微笑弧度不减；哪怕台下无人在意她这小小咸鱼，她也要保持绝对的仪态端庄。
按照她那黑心大老板的说法，是不能给工作室丢面儿。
唉，谁让她一时非气上身，随手一抓就抓出了个“去”，三分之一的概率为啥不落到席除那小子头上？
怎么说那家伙身高一米八五往上，往齐导和老板旁边一怼，就完全是个合格的保安；而她这小身板往台上怼，就是个单薄的背景板，还是没有作用的那种。
另外师父父作为被工作室供起来的大佬，他怎么不来发布会啊？还得让初老板想出个抽签的损招来凑人头。
或者齐导把他亲爱的学生带过来也成啊！白前辈肯定乐意，他跟着齐导去哪儿都乐意！
为什么是我这可怜无助但能吃的小咸鱼！不过老板说发布会结束会给我发大红包，鉴于对老板人品的信赖，唉，罚站一会儿也没事，没事。
红包够大就行。
不过就是，今天的初老板好像有那么些不对劲。
虽然依旧巧妙地回答各种问题，适时地抛出宣传和招聘的广告，以及做足了对《牧风》和工作室未来的展望，但整个人的气场是一种凝固的高压中心，吓得心理素质稍稍欠缺的动画博主举手提问都在发抖。
齐导还救场说，别紧张，随便问。
结果博主酝酿片刻，也只是老生常谈地表达了对《牧风》的喜欢与赞美。
初老板嘴角半点笑意都没有，微微颔首，声音冷冽地公事公办道：“谢谢您的喜欢和支持。”
而后单手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往那台下漠然地一扫：“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您这样哪敢有什么问题？冯乘乘心里吐槽道，却不想仍是有人举手，并冷不丁点到了她。
“我想问原画师小姐姐，在作画过程中有遇见过怎样的困难吗？”
初老板别过脸，示意冯乘乘说话。
从她这个角度就正好对上老板冰蓝色的右眼，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在里面，像一枚无机质的玻璃工艺品，霎那间目光也成冰碴子，冻得她下意识就拉了拉自己单薄的小披肩。
“困难......困难当然有啊，但幸亏有齐导和工作室的大神们......”
冯乘乘战战兢兢，胡言乱语，觉得自己下台就可能要被老板暗杀。
呜呜，红包估计没有了。
发布会过程还算顺利，毕竟初吾自认为是那种不会把私下情绪带到工作当中去的人。
或者说他也是在借此稍稍逃避不知该如何面对周伊的现实。
好了，发布会告一段落，下午继续去跟工厂打嘴仗；拜托齐导安排分配工作室的各项任务，“我最近可能没时间跟你们一块琢磨下一季的剧本，这就拜托您和连老师多多操心。”
“另外您看能不能把加贝老师的《纵》提上改编日程？”
“我目前打算的是，趁着《牧风》第三季上映的当口，再招一批新人。您选出其中您满意的继续做《牧风》第四季，剩下那一部分，我就安排让他们做《纵》。总导演还是您，我挂一个监制的名头吧，您看成么？”
“都随你安排，但《纵》的话我只参与改编，不参与导演。”副驾驶座上的齐导认真听完初吾的徐徐唠叨，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导演的话，你大可去找连灯雨，他对那部漫画可欣赏得很。”
“连老师愿意出山，那就再好不过。”初吾踩下刹车，停在了红灯路口前，“到时候乘乘也去《纵》那一组好了。”
“喂，小五，不带你这么正大光明地挖墙脚啊。”齐导笑着打趣，透过后视镜瞥见后座蔫蔫看风景的冯乘乘，不由得问道，“乘乘，怎么还心不在焉的呢？”
“没，没有，要我画《纵》是吧？我也很喜欢《纵》那部漫画！”乘乘慌慌张张，语无伦次。
初吾为此努力勾了勾嘴角，用着以往调侃的语气说：“看看，这还用挖墙角吗？很积极啊。”
“乘乘，你要被你师父那老东西洗脑了，尽管告诉我，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收拾他。”齐导是真一如平常地打趣。
而乘乘那丫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愣愣地点头说好。
得，要初吾来一句到工作室了跟连老师告状，不知小姑娘会作何反馈。
但他今天确实没有跟人逗乐子的心情。
绿灯亮了，初吾踩下油门，打算先把同事们送回工作室再说。
“尊敬的老板初吾先生，您好。我是冯乘乘。我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望，在发布会上说错了话，感谢您当时的救场。红包我不能收，谢谢您的好意。希望您能天天开心，工作顺利。”
所以这丫头，是想辞职了吗？
目送齐导和乘乘上楼的空当，初吾才把手机从架子上拿下来，点开消息红点，便看到小姑娘言辞恳切的“道歉书”。
初吾想了想，发布会上他只是正常接话回话，走流程而已，不存在救不救场这一说。
嘶，不过说起来他也不记得自己发布会上到底说了什么，似乎看在场的反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么？
按一按眉心，初吾还是给小姑娘发去了安慰的话语，说：“红包你还是得收下，今天辛苦了。”
而后也不管那红包有没有被点接收，犹如魔怔了一般点开和周伊的聊天框。
没有新的讯息；在发布会开始前他都看了好几次。
今天星期一，晴云中学开集体大会，如果不出意外，周伊的大会小视频八点左右就会发送给他。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现在已过十二点半，不出意外周伊会发今日份的食堂饭菜；但是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初吾不禁缩了缩身子，车载空调的温度调得有点低，但他也懒得再调整，只是往椅背后边一靠，合上了眼。
莫名其妙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蓝眸卷发的女人将他送到了初家主宅的铁门外，用轻巧而愉悦的动听嗓音说道：“喏，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当时是几岁来着？六岁......五岁？五岁吧，还没上小学呢，就死命地抓着女人碎花的裙边，哭着喊着：
你别丢下我。
“很抱歉，亲爱的，你要是个可爱的小Alpha，那就好了。”
别丢下我......
初吾似乎是小憩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又听到有人在敲击车窗。
“路边不能停车啊。”
刚刚按下车窗，怼脸就被贴了张罚单，初吾悻悻地将罚单扯下来，正好对上交警姑娘玩味的眼神。
“哟，吾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碌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