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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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牧风少年》是十月新番，实际上映得在十月中旬。
宣发搞一搞，请配音老师们唱唱歌，压榨员工搞一点动画人物的宅舞片段整活；再加之齐导这老鸽子名扬中外的影响力，第三季还没上映便老早炒了个沸沸扬扬。
观众朋友们都表示要去翻出祖传的前两季从头开始看，剧情都忘记个七七八八，这倒又给《牧风》增加了不少播放量。
原本《牧风少年》是授权全网各大视频平台播放，但这一季呢某站出高价买下了独播权。
初吾对赚钱一事向来不拒，问了齐导的意见，人也只说某站用户活跃度高，独播也能让一路追来的老粉丝们看到。
“生意上的事情呢，我不是太懂，就全部拜托你处理了，小五。”齐导如是嘱托他道。
这也是他们开工作室前商量好的分工，齐久只负责打磨作品和选拔人才，初吾便负责工作室大体的投资运转。
也许是艺术家们都不爱跟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吧，初吾如是想，不然这《牧风少年》怎么会因为资金严重短缺而整整断更三年。
好在齐导也足够好说话，初吾哄着骗着可算把他带去和年衡贺纵两位学长见了面。
“齐老师，身为一著名宠粉导演，难道您就不想去见见您那骨灰级老粉丝吗？他可是从《牧风》第一集发布就开始追番的啊！而且他那处女作也是受了您作画风格的影响！”
讲道理，摆事实，再把白石师兄也拽过来：“师兄，你说说，老师是不是该去见见人家？”
最后白师兄一语定音：“老师，您要不就去见见吧，也许还能拉拢到一个人才呢。”
齐导同意了，反正师兄说话最为管用啦；初吾庆幸着师兄特别给他面子。
而此行的目的，也不光是为了谈生意，重点也是想完成贺纵学长生病前的心愿。
即见偶像齐久老师一面。
说起来，初吾会看《牧风少年》是因为贺纵的推荐。
彼时他年纪小，正处在一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中二黑化阶段；不喜交际，且不屑于交际，成天抱着他攒零花钱买来的二手平板，废寝忘食地沉浸在二次元的天地里，还都是看的什么黑深残系列。
“欸，小孩子家家，怎么老动不动看这种黑化中二病的动画呢？给你推荐一部经典的治愈番......”
那调子懒懒散散，其主人一副没睡醒的臭屁模样，屈指想去点初吾摆放在书桌上的平板电脑。
初吾警惕地把电脑抱怀里，起身踢了椅子退后两步：“你想干嘛？”
“给你推好东西。”懒鬼打着哈欠抓脑袋，眼睛欲睁未睁，却闪烁着明亮的浅色光芒，“躲什么啊，小鬼？”
初吾抱着平板推到了墙角，黑框眼镜下的异色瞳孔收缩，浑身紧绷却难免发颤，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野猫。
另一边，阳台的水声停了，那说着去给他洗葡萄的室友年衡学长推门进来。
“哦，贺纵，你醒了。这是我们的新室友，初吾，刚上初一。”年衡把葡萄放桌上，看一看初吾瑟缩的小身板，面带怀疑地打掉身旁人鬼鬼祟祟探过来的手，“小吾，这是贺纵，和我同班正在读高二。”
初吾眼底的警惕并没有消退，只是保持礼貌地颔首道：“贺学长好。”
“你好，所以这下愿意听我推荐了么？”谁知这人竟还锲而不舍。
“呃......”初吾嘴角抽动，不好拂了学长面子，“你.......您请讲。”
“你不要跟小吾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年学长蹙眉道。
“我只是推荐部动画。”贺学长趁机从盘子里抓起两粒葡萄，远远地给初吾丢了一颗，“叫《牧风少年》，看一部这个可比你看几十部黑深残要好多了。”
初吾黑着脸接下从自己脑袋上滑落的葡萄粒，一时竟不知该答应好还是不好。
“抱，抱歉，手头不准。”贺学长毫无诚意地笑笑。
年学长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好好跟小吾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乱扔葡萄。”
“只是乱扔葡萄吗？”
“还有不该逢人就推《牧风少年》。”
“还有呢？”
“不该吓到小吾。”
“继续。”
“对不起，小吾，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初吾眼看着懒丧的贺学长一点点被年学长修长的手掌压下去，而后跟拎兔子般又被提起来。
年学长说：“他知错了，小吾，以后他再胡说八道，你就别管他。”
“记得看《牧风少年》哦，我以十年老粉的身份保证......”但贺学长依旧初心不改。
“那动画才出来三年，你上哪儿来的十年老粉。”年学长无情打断他道。
“我，我会去看的，学长。”被安利至此，初吾也只好表个态，心下却是不屑，想着转头就把这茬放到一边。
“小吾，看了动画没？”
“小吾，《牧风》《牧风》！”
“小吾，我跟你讲，《牧风》第十三集，封神！快去看！”
“小吾.......”
但是初吾远远低估了人类的坚持和毅力，以及该人士对《牧风少年》的热情程度。
说实在话，要换个人在他耳边重复啰嗦些无用词汇，初吾早一耳光扇过去让人有多远滚多远。
奈何有年学长在旁边给贺纵说好话，以及训斥贺纵收敛自己的安利行为；贺纵自己的态度也极好，道歉道得飞快，随后继续见缝插针地推荐安利。
“他这段时间都魔怔了，把我们认识的人都给叨扰了一遍。”对此，年衡学长也很是头疼，“而且不光嘴上推荐，还画了不少同人图放网上......你要看看么？他画功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初吾按照年学长说的搜索到了贺纵学长的画师账号，被一张《牧风少年》的总体人物关系图吸引了目光。
贺学长在图下方写道：“我很喜欢导演对《牧风》主角配角的人物关系设置，大家虽不一定立场相同，有不同的利益出发点，但都能保持底线和尊严地和平相处。这里面也涉及到打斗，但很神奇没有涉及到血腥和虐杀，越看越觉得对导演的人生观价值观很是赞许和认同。我不遗余力地去向你们向大家推荐这样一部好作品，也是不想让导演因为寥寥的观众而放弃。这个故事我真的很喜欢，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分一部分神，去各大视频网站点击一下或者看十秒都行。真的，只要十秒，你们肯定能爱上这部作品。”
“十秒不是片头曲么？”初吾嘴上调侃，却下意识点了搜索。
年学长瞥了他一眼，扶额笑道：“完了完了，又有一个栽了。”
真栽了。
不过十秒还是夸张了些，毕竟那是在播放片头曲，初吾老老实实看完一整集，等到片尾曲响起时觉得眼前明亮开阔了不少。
“因为目前《牧风》整体的色调都很清新明快，我将它命名为护眼色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贺纵学长打断初吾跟年学长的观后感分享，伸手就把初吾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哟，小朋友，镜片还蛮厚实，以后爱护眼睛，看动画只看《牧风》。”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年学长笑着嗔怪。
贺学长却铁了心要逗初吾，故意把黑框眼镜拿高，犹如发现新大陆般冲年学长喊：“年衡你看，小鬼的眼睛是两个颜色的！”
“别乱咋呼，把眼镜还给小吾。”许是看初吾从椅子上跳下，去抢眼镜怎么都拿不到；又或者是怕初吾敏感贺纵说他眼睛的颜色差异，年衡起身利落地把眼镜抢回来，递给初吾时缓声哄着，“我去收拾他，你别太放心上。”
“这有什么好放心上的。”贺纵大咧咧道，也丝毫不惧擂上他肩膀的拳头，“这眼睛好看着呢，以后出cos都不用戴美瞳。”
“要我说啊，小鬼，你就不应该戴这种土里土气的黑框，像你这种眼型和脸型，得整那种圆框带链子的金丝眼镜，要扮上了特别贵气。”
初吾耳边过着他二人的吵嚷，低头摩挲着眼镜的黑框。
“但是不管戴什么，两种颜色的眼睛都很奇怪啊。”初吾说。
“不是，有你这么好看的眼睛，再奇怪我也认了！”贺纵一边笨拙地躲避年衡的拳头攻击，一边口不择言道。
忽然察觉到什么，补充发问：“你小子不会真因为这点儿破事而自卑自弃吧？”
然后，他被年衡学长一巴掌捂住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所以这事儿说来倒真是奇妙，他一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中二自卑少年竟然被另一个同样病得不轻的中二人物给拯救了。
当然其中仍然得隆重感谢年衡年学长的关怀与包容。
因为很多事情吧，身世啊，第二性别啊，以及与众不同的眼睛啊，初吾打小没少受过白眼和嫌弃。
因为是私生子，上初中前一直被父亲寄养在爷爷的老别墅里；而又因为第二性别是Beta而不被爷爷亲近和寄予厚望。
“Beta嘛，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就好啦。也幸好你这孩子是Beta，要是Alpha我都不知道我那大儿媳要怎么收拾对付你。”
就算到了外面，别人不知他的身世，也不知他的第二性别，看到那双眼睛仍然会惊讶甚至会排斥地说：“天哪，你看他眼睛好奇怪。”进而将他孤立在人群之外。
初吾是没想到咋什么坏事儿都被他赶上了，后来跟两位学长熟悉后，也曾用玩笑的语气自嘲过。
一向吊儿郎当的贺学长却严肃正经地睁开了他平日里的眯眯眼：“为什么要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呢？你是Beta你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又没多吃谁家大米饭。”
年学长虽照旧拍了拍贺学长胳膊，但也以同样郑重的语气说道：“你的外在和你的身份并不会阻碍你自由地发展，太过介怀的话反而让那些对你指指点点的人得了逞。”
光为这些肺腑之言，初吾便都是要感谢两位学长一辈子的。
后来学长们顺利毕业去读大学，他们的沟通也未曾间断；初吾经常去学长各自的家里玩儿，也由此认识了贺学长的双胞胎弟弟，贺飏。
他现在很少会想起贺飏了，哪怕年学长无意间提一句，他都能安然无恙地把话题轻巧带过去。
他只是没想到怎会那么巧的，在贺飏出国后不久，贺纵学长便误喝了粉丝送来的自制饮料，昏厥在漫画签售的现场。
那个送饮料的粉丝没被抓住，人就跟凭空失踪了一样；而贺学长因为饮料里的不明成分而被诱发二次分化，仪器显示他的Omega腺素值奇高，但最后高热带给他一烧去记忆的头脑，以及未完全分化但一嗅到Alpha信息素便高烧不止的身体。
他那有着大好前程的漫画家贺纵学长，就此沦落为丧失以往记忆、丧失健康身体的......废人。
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学长那好弟弟贺飏竟说服了贺父贺母，签字准备放弃学长的生命。
“与其让他这么痛苦地活着，到不如让他安安稳稳地死去。我和他是双生兄弟，我怎么会不知他现在的痛苦？”
跨洋电话里，贺飏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熟悉的尾调砸在初吾心里，犹如数九厚厚的寒冰。
“但是，学长还活着啊。”初吾说。
他是在场众人中没资格说话的那一个局外人，毕竟学长与他再要好，也只是朋友前辈，算不得血浓于水的亲人。
而与贺学长互为知己的年衡学长同样也开不了这个口。
只是朋友，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关系。
“小吾，我能理解你的忧心，但这是我们贺家的家事，请你先出去，好吗？”另一边，贺飏却一字一句下了逐客令，礼貌而疏离，“还有衡哥，我和我父母很感谢你这两天为我兄长奔波，但这一阵子，请你也先回避一下吧。”
“我对你们家庭内部会议不感兴趣，要谈你让叔叔阿姨出病房了，再跟他们谈。”年衡守在贺纵的病床边，也没让那俩对远在国外的Alpha儿子唯唯诺诺的老人家上前，“你哥需要休息，不得高声语。另外，对小吾客气些，他这些天因为这个事也很辛苦。”
“我知道你不想承担你哥后续的治疗费用，那会耽误你在国外的生活质量。本来不想把话说太明白，但你要你哥的命，我不允许。”
“我跟你哥没有法律认定的关系，签不了什么字，但我可以选择跟你哥有法律上的关系。”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年学长慢慢地捂着贺学长因打过点滴后苍白的手掌，慢慢地说：“等你哥醒过来，我就跟他登记结婚，从那以后他便是我法定意义上的丈夫。所以现在，请你们出去。”
“嗯，小吾可以留下来。”
这便是贺学长和年学长毫无爱情可言的婚前故事。
他们俩可以说是那种被网上经常议论的直男Beta，即只想找第一性别为女性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再加之他俩自小一块长大，对彼此早就没了什么新鲜的神秘感。
初吾和他们聚会时，常听他俩打趣彼此对伴侣的要求：贺学长是想拥有一个身材娇小有大波浪卷发的女性Omega伴侣，而年学长则很欣赏那种黑长直戴眼镜的斯文女性Beta。
但奈何俩人过于直男，在追人过程中常常涌现出一些“智障”发言，导致大学毕业后都没能顺利脱单。
然后还互相给彼此出主意，贺学长说：“阿衡你只要把你家底露出来，根本不愁没人追！”
“你只要勤奋刷牙把你那臭嘴治一治，也不愁没人追。”年学长反怼道。
结果没成想，天降灾祸，将他们这对竹马彻底绑死于两个红本，非死亡和意外无法将他们分开。
初吾本想着两位学长会不会发生什么日久生情的俗套但皆大欢喜的戏码，事实给了他残酷的一耳光又一耳光。
贺学长的记忆力不容乐观，近两年的努力都只让他记住了年学长的模样和名字；初吾曾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跟他讲完了《牧风》一二季所有的剧情，但最后只得到他迷茫的“你是谁啊”的眼神。
年学长呢，在生意场上又碰见了他曾经好感过的黑长直女孩子，最后醉酒醉得不成样子，叫代驾却打到了初吾的手机上。
好在初吾那阵在爷爷家，直接可以开车过去接他。
一路上他念叨着女孩的名字，更是荒唐地背起他未送出去的情诗；临了下车时如梦方醒地喊了声“阿衡”，坐起来喃喃自语说：“我现在身上估计有Alpha的信息素，刚刚酒会碰上几个喝醉的，不能上去，不能上去。”
初吾便把着方向盘忍着眼泪说：“车上有阻隔喷雾，喷一下就好了。”
而年学长讷讷说：“之前阻隔喷雾喷多了，阿衡对这味道过敏，打喷嚏。”
真没出息，梦见以前的事情了还是哭得像个傻逼。
还好这会儿没开灯，还好伊伊没醒来。
初吾咬了被子好一阵，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有时候也会想，要是那次意外没有发生，他现在是不是得包两份礼金送人，甚至都要开始着手准备满月礼。
年学长寡言但细心，和那眼镜姑娘在一块定是岁月静好；贺学长脱线懒散，但心底炽热，有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相伴也是另一种欢呼雀跃的现世安稳。
而后各自有了孩子：年学长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那可能就真的有位小公主降临；贺学长的话来个小男孩吧，性子遗传他们夫妻俩，把家里闹得个地覆天翻。
到时候年家的女儿贺家的儿子又是青梅竹马，很多年后年学长会为那臭小子拐跑他家宝贝闺女儿而忧愁，和贺学长一块喝大酒，边喝边警告说看好你家兔崽子。
贺学长得意洋洋且理所应当道，但你家白菜可不就喜欢我家兔崽子。
这明明才是故事真正的结局，怎奈何阴差阳错、不随人愿。
自那之后，初吾也算是对贺飏彻底幻灭，就仿佛跋山涉水一场，到达那天边外发现月亮只是块大一点的石头。
根本不会自己发光。
得，被褥铺得太软，这会儿连翻身都艰难；初吾迷迷瞪瞪地终于给自己翻了个面儿，摸索着发现自己还翻错了。
翻到朝向伊伊这一面，压到了伊伊探过来的胳膊。
啊这......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初吾怂，立马想要翻回原位；周伊却干脆环住了他的腰，“别跑，球......”
不是，你的毛球在枕头另一边，而且我也不是个圆的！
但周伊做梦正做得欢实，稍一用力便把他整个揽入了怀里，“怎么在抖......”
那可能是因为刚刚哭上头了，还没调整过来。
初吾吸吸鼻子，被人抵上额头抬手摸着后脑勺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也没，没被吓着，初吾想。
其实吧，感觉伊伊身上除了沐浴露和洗涤剂的清香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味道。
吸一口，安心又满足。
伊伊最好了！
慢慢困意再次涌上来，初吾下意识地将人回搂住，脑海里闪过那日久生情的字眼。
倏忽便没入潜意识里，但又隐藏得不太深，仿佛等着他某一天发掘出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学长
，还差 